马尔福庄园的壁炉大约七英尺宽，高度足以容纳不弯腰的海格，也打扫得很干净，近乎一尘不染，家养小精灵们一定颇费功夫。

虽然依旧算不上熟悉，但这不是利亚首次踏入这个地方，去年假期她与姐姐都曾受邀来此做客。

马尔福先生初看上去有些严厉或者说古板，他通常不怎么笑，但也表示出应有的欢迎——鉴于两家都已筹备订婚事宜，除非他突然坚决不认这个儿媳并同格林格拉斯家彻底撕破脸，否则就没必要多摆什么脸色。

美丽优雅的马尔福夫人留下的印象也很难跟“慈爱”搭边，刚开始接触时阿斯托利亚甚至不太能想象出德拉科那些糖果都是她亲手做的。

出于各种因素，这两位长辈显得很难被讨好，阿斯托利亚也不觉得自己有哪些特别亮眼的地方。也许他们眼里她最可称颂的仍旧是血统——偏偏又沾染了血咒。

好在也没有任何龃龉发生，那十余天里，卢修斯.马尔福表现得温和客套，没有对格林格拉斯两姐妹说过一句重话，纳西莎.马尔福则将她们照顾得极为周到……离开的那天午后，达芙妮悄悄抱怨说感到自己腰围码数明显有所增大。

至于黑暗时代的马尔福夫妇——尽管利亚并不想把他们妖魔化——但大概也就比莱斯特莱奇夫人好对付些。

“我原以为你会更早出现在我眼前，格林格拉斯家的小姑娘。”

坐在客厅里的老马尔福披着件墨绿色的斗篷，灰眸打量过女孩儿与儿子相握的手:“并且……是在更恰当的时段。”

“别这样说，爸爸，利亚会误以为您不欢迎她的。”小马尔福似乎并未惊讶于父亲的出现，带着些正式又抱怨的口吻:“您不是希望我的未婚妻被吓走吧？”

“我想一个有勇气参加三强争霸赛的女孩儿，胆子还没小到不如一只红胸鸲。”卢修斯用种意味深长的语调慢吞吞道:“何况你心爱的小鸟都已经进了我们家的门。”

利亚不知道这算警示还是告诫，因为卢修斯.马尔福说完这句话就起身返回楼上。她只能肉眼可见地表现出些许紧张，毕竟这才是理所应当。

马尔福少爷的手指轻轻捏了捏未婚妻的掌心，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挑眉，又冲她眨了下眼睛:“爸爸只是面上严厉，好姑娘，别害怕，我可不会把你关到笼子里。”

一边说，一边拉着她的手往客房走去。家养小精灵默默冒出来侍奉时，阿斯托利亚才注意到他肩头沾了零星的壁炉浮灰，大概是方才在斯内普教授办公室蹭上的。

给客人准备的卧室比记忆中更明亮些，月光透过新换的蕾丝窗帘在四柱床前流淌，乳白色的梳妆台上甚至放了些魔法化妆品。

“妈妈很早就准备好了，她非常期待你的到来。”阿斯托利亚被引着坐在同色的软凳上，透过雕花银镜看见他微微俯身，笑得柔和又带点狡黠:“……下一位马尔福夫人。”

沉默了片刻，阿斯托利亚面色平静地表述客观事实:“我还没有成年。”

“是的。”青年男巫附和，微妙地叹了口气:“你确实还太小了，亲爱的……所以，需要我再陪你一会儿吗利亚——鉴于你独自在黑湖底下的寝室里都会害怕？”

“一位淑女是不该深夜留男士逗留太久的，哪怕那是她的未婚夫。”女孩儿在镜子里直视对方的眼睛，轻声道:“或许你可以安排一个家养小精灵陪伴我？”

他皱了皱眉又松开。

“它们虽然做事还算顺心，但经常有点笨手笨脚的，尤其是多比。”德拉科.马尔福垂下眼帘:“但它有经验，或许更熟悉怎样照顾你……你想要它吗？”

“家养小精灵们长得有点像，我不是很能分清楚它们，我记得有两个家养小精灵都照顾过我，哪个都行——我还想偷偷了解关于你的事情，你觉得它们会告诉我吗？”

家养小精灵不被允许随意透露主人家的信息，违反者将不得不自我惩处。

“如果你对我有任何好奇，可以直接询问我。”男巫灰色的眸子因黄昏的灯盏反射而闪烁，像被月光搅碎的海浪翻涌着。

顿了顿，又轻轻笑了笑，“当然，那样也会缺乏一些小乐趣。所以我会告诉它们，不需要隐瞒未来的女主人，你可以随意。”

阿斯托利亚抿了抿唇，转过身端详未婚夫的面色:“也许我第一件要问的事情就是，马尔福少爷还邀请过哪些女孩子入住呢？”

他一怔，大笑出声。

“除了你，可没有任何女孩子是我主动邀请的……”瘦削的俊容面露淡淡的冤屈，随即呼唤出了迪米，当着利亚的面下达了“知无不言”的命令。

家养小精灵仍旧穿着杏色的枕套，长耳朵服帖地向着古怪的脑袋后头。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手里还拿着条似乎刚熨烫过的丝绒睡裙。

未来的女主人没有现在就挖掘秘密的意思，于是迪米按照最规范的礼节建议道:“午夜已过，以小姐的身体着想，应当尽快休息。”

马尔福少爷恍若未闻，在旁边笑吟吟地抱臂而立。即使少女瞥来一眼，眼神示意，也只装作看不懂。好像正等着未婚妻亲口发话赶自己走。

蔚蓝色的星眸瞅了对方半晌，见他面皮确实厚到无动于衷，阿斯托利亚也没有不安或生恼，纤细手指放到外袍领口处，悠悠地解开了最上方第一枚扣子。

蓝眸定定地看着灰眸，平和又自然。

刚还好整以暇的男巫突然站不住了。

他右手虚握空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咳、是不早了，唔……有什么事你可以喊家养小精灵或者敲门找我……我在你隔壁右侧第二间。”

语声磕绊，实在称不上流畅；面靥也透出极淡的绯色，由于肤色天然的苍白，愈加明显。

当意识到女孩儿真的已经脱下外袍递给家养小精灵，快要解开衬衫纽扣时……马尔福少爷低着脑袋，疾步往门口走，脚步几乎可以说是慌张。

压根儿不像是高傲到予人压迫感的法律执行司副司长，还没另一个世界初初成年的马尔福级长举止从容，连干些不怀好意的事儿时也能装得正经且镇定。

好像连门把手也突然变得滚烫，又或者是突然间变得滑不溜手，总之他扭了两回，才成功开了条门缝要走出去——

直到家养小精灵突然开了口。

“您的衣服里有一张相片，小姐。”迪米尖尖的嗓音恭顺又有些刺耳，她眨着大而突出的眼睛请示:“需要我将它放进相框里吗？”

德拉科.马尔福停住了脚步。

阿斯托利亚心脏狂跳——她完全不知道，这件斯莱特林的院袍是让多比帮忙从洗衣房帮忙弄来的——她告诉他拿马尔福或者格林格拉斯家的都行。

考虑到穿着还挺合身，利亚认为这件院袍应当属于姐姐达芙妮……梅林呐，达芙妮身上不会藏着诺特的照片吧？！

心念转动间，她飞快地从家养小精灵手上拿回了照片，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只朝她笑了笑:“不用，我都忘了什么时候顺手放的，还要拿回学校的。”

房门重新被轻轻关上。

男巫的脚步顿了顿，还是回转过来。利亚在对方开口前拉开了梳妆台的一个抽屉，将照片塞了进去，皱着眉看向猝然而返的未婚夫。

她知道自己的姿态漏洞百出，譬如下意识地挡在了抽屉前面，这让本就凝滞的气氛愈加焦灼起来。

“德拉科……”女孩儿朝他伸手，得到回握，却又被他抓住手腕，轻轻按在桃心木桌沿。

与此同时，她未婚夫的另一只手，直截了当地拉开了抽屉，根本阻拦不及。

他们略微错开了身体，却又离得非常近，由于动作的关系，马尔福将身侧少女挤得向后倾斜，快要站不住。

他命令家养小精灵离开。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阿斯托利亚只感到有些透不过气。她难得选择逃避，都没朝那张让人担惊受怕的相片投去一瞥。

“……上面有水火不侵以及长效舒展咒，怪不得能够塞到院袍的小夹缝里，也不怕被清洗。”他慢吞吞地说，辨别不出什么特殊的语气。

利亚感觉后背抵上了冰凉的镜面，身体颤了颤地瑟缩，而他的手还握着她的，指腹正无意识摩挲着她腕间淡青的血管。

缓解过心情正欲开口，却听身侧人突然道:“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你在看着谁？”

星眸眨了眨，低头，只见相片里的背景是座熟悉的大理石水池，金发少女站在中央，身后的五彩喷泉正在不断变幻。

心神一松，与相片中同样面容的少女露出思索的模样，顿了顿才轻声回答:“忘了，只记得是某位学长，当时不少人聚在一起拍照留念，挺热闹的……”

唯恐继续下去牵扯出不该存在的蛛丝马迹，阿斯托利亚无辜地反问道:“怎么了吗？”她放轻声音，看着未婚夫长睫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没什么，照片拍得很好，很好看……”男巫眉眼下撇，慢吞吞道:“并且看起来就知道你很——很高兴。”

他从未见过她露出这样柔和又明媚的笑容，即使在黯淡的夕阳余晖里也毫无阴霾，看起来简直像……

爱上了那个举着相机的傻瓜。

自由的小精灵多比，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原主人家受到损失的机会，哪怕只是一件校服。搞过来了还会帮忙变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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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看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