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扇落地窗全部打开,秋风随着晌午的阳光一起飘进寝殿,将浓郁的alpha信息素卷出室内。
尊贵的皇帝陛下——珀西一只鼻孔里塞着棉花,显得有些滑稽。
太失礼了太冒犯了,怎么在看见人家的第一眼就没控制住信息素!好在房间里准备了抑制剂,不然八成要被别人以性骚-扰的罪名起诉了。不过话说这位是谁啊?怎么在自己房间里还知道抑制剂放在哪里?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珀西终于开口说了醒过来后的第一句话。
洛伦特一愣,眉头微蹙,漂亮的蓝色眼睛盯着他,似乎想在他的脸上找出些什么线索,眼神里闪过一丝慌张又很快被遮掩过去。
“我叫洛伦特·塞尔希,是你的……朋友。”
“洛伦特……”珀西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似乎这三个字曾经在他嘴边念叨过无数次,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你要喝水吗?”洛伦特语调温柔,为珀西倒了杯水。
“谢谢。”珀西接过水杯,刚想说些什么,门口传来敲门声,一位侍女走了进来。
“去医师署把埃达医师叫过来。”洛伦特对宫女吩咐道,“还有,准备午餐。”
“是。”
很快埃达就背着医药箱赶来,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人。
珀西连忙把棉花摘下。
在听了洛伦特的描述后,埃达先是有些惊慌,随后附耳对洛伦特说了些什么,在她扭头的一瞬间,珀西好像看见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
“珀西啊!你没事吧!”另一位看着不太稳重的年轻人扑在床边,深情款款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还十分肉麻地握着他的手。
“抱歉,您哪位?”珀西盯着这位红发绿眼睛的高大alpha,奋力将自己的手从对面的掌中挣脱出来。
“我是你最好的兄弟啊!”洛斯大为震惊,随后甩头看向洛伦特目露凶光,“是不是你偷偷做了什么手脚?”
洛伦特无辜地摊开手。
“咳咳。”埃达上前拉开洛斯,“您现在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喂,你这个庸医!不是说只是皮外伤吗?怎么现在还整失忆了!亏你还是首席的徒弟,名不副实!”洛斯不满地朝埃达嚷嚷,像一只看谁都不顺眼的比格犬。
“哈?你怎么不去怪为什么夜晚天会那么黑?为什么那么凑巧就有个刺客蹲在那里?”埃达毫不示弱,“胸大无脑。”
“什么!”
洛伦特终于走上前阻止两人之间的肢体冲突,转向珀西:“现在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还能记起什么吗?比如名字、年纪、身份或者其他什么信息?”
“我叫……珀西·阿诺德,年纪……嘶,我不太记得了,不过我记得这里应该是我的房间,但是好多地方又有些不太一样。”珀西下意识地去摸头,摸到头上缠绕的纱布,“我现在就有些头疼,其他地方还好……他们又是谁啊?”
“这位是埃达·格林,是皇家医师署的医师。这位是洛斯·阿诺德,是位审查官,也是您的表弟。”洛伦特挨个介绍,“您现在是奥雷利亚帝国的皇帝,整个南大洲的统治者。”
“我,皇帝?”珀西认真地看着洛伦特,碧绿色的眼睛像两颗顶级的祖母绿,只是现在投射出来的是迷茫的目光,看着还有些无辜。
“是。”三人都点了点头。
“我肯定还没睡醒。”珀西二话不说拉起被子准备重新躺下。
这时门外传来铃声,一股煎羊排的香味顺着微风飘了进来,珀西的肚子也很合时宜地咕噜了一声,于是珀西又坐了起来。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吃饭的过程中珀西又做了一次检查。
由于洛斯对埃达这个年轻医师兼洛伦特朋友的不信任,于是又将皇家首席医师这位老人家请过来给珀西再次检查了一遍身体。
首席最终慎重得出结论——皇帝应该是在跌落悬崖时磕到脑子了,属于物理伤害,只能暂时先观察养伤,记忆什么的等慢慢恢复吧。
为了不打扰珀西就餐,洛伦特和埃达跟首席到房间外面交流病情。
“大人放心,陛下只是暂时失去了之前的一部分记忆,一些常识依然保留,不影响正常的生活,但具体何时才能恢复记忆我不敢妄下结论。不过陛下身体强健,身上其他地方的小伤很快就会痊愈。”
“辛苦了。”洛伦特听完这个结论伸手狠捏了下眉心,从昨天晚上就没休息的他现在觉得有些头疼。
“大人?”首席看了眼洛伦特的神色,“您没事吧?要不先去休息一下,您身体经不起这样劳累。”
虽然皇帝受伤,不过在执政官的坐镇下大家依旧各司其职,丝毫没有影响日常工作。
洛伦特陪护时也没闲着,一个上午都在寝殿内处理政务。
今年大概是流年不利,初秋时下了一场大雨,南方的水灾导致不少百姓流离失所举家北上,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冬天了,这些人的安置与南方灾后重建是个大问题。还有沿海区域的鱼人族不断挑衅领海,甚至出现了伤害渔民的事件,也是个需要尽快解决的麻烦。现在皇帝还失忆了,不知道又要冒出什么麻烦来。
还好还有洛伦特托底,这位执政官大人虽年轻,但能力与手段不容置疑。
这也是为什么有人支持洛伦特执政的原因。
“我没事。”洛伦特摆手,“皇帝失忆的事情暂且不要声张,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您请放心。”首席点点头,作为皇宫最资深的医师,最擅长保守秘密。
埃达送走自己老师后又折了回来:“你也确实该休息了,昨天一天没睡一直熬到现在,现在陛下又指望不上,这段时间各种事情估计全都会堆到你这边来,光是要应付那些大臣就够费神了。”
“知道,我自己有分寸。”洛伦特拍拍好友的肩膀让其放心。
“对了,你到时候要怎么解释你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呀?”埃达眉毛一挑,八卦的表情爬上脸颊。
“什么真正的关系?”洛伦特上半身正好在檐下的阴影里,面色沉静,那张美得让人叹息的脸上似乎总少一样东西,看着让人觉得缺少一丝生气。
“别装傻好吧。”
“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我跟他哪有什么关系?”
“这么冷漠?陛下以后恢复记忆了估计要抱着小枕头哭唧唧了。”埃达往房间门口的方向看了看,“不过这下元老院那边要是再提起那件事,你说陛下会不会拒绝?”
洛伦特也朝那边投去目光,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
房间内,珀西总算吃到了今天的第一顿饭,温暖的食物顺着食道滑进胃里给人四肢都输送了一股温暖的力量,珀西觉得自己的大脑都清晰了起来,但是依旧不记得眼前这位絮絮叨叨的陌生人到底是谁。
“我跟你可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你忘了谁都不该忘记我啊!”陌生人洛斯对珀西不记得自己这件事十分委屈,努力向珀西说着一些童年回忆试图唤醒珀西的记忆,可惜珀西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算了。”洛斯咂巴了一下干掉的舌头,认命似的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倒,“不过你把洛伦特那家伙也忘记了,我很欣慰。”
“洛伦特。”珀西拿起勺子开始喝奶油蘑菇汤,“他说他跟我也是朋友。”
“朋友?”洛斯失笑,“他是这样跟你介绍他自己的?”
珀西点点头:“你们关系很差?”
“一般。”洛斯撇撇嘴,给自己倒了杯水,“我只是不喜欢他的为人,也不喜欢你跟他走得太近。他这个人……风评不太好,你们之间的关系也挺复杂的,在你恢复记忆之前……总之不要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现在最值得信赖的就是我还有你的外公。”
珀西观察着洛斯的表情若有所思:“我外公?”
“哦,你外公……”
“咚咚”敲门声起,洛伦特和埃达折回来正巧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洛伦特!”珀西看见洛伦特后眼神都亮了起来,甚至嘴角都不自觉地扬了起来,有点像一只看见主人的大型犬。
“……”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怎么还是这个德行……”埃达有些无语地附耳洛伦特。
洛斯知道自己刚才的叮嘱八成是被当耳旁风了。
三人陪珀西吃午餐时给珀西科普了一下珀西现在的身份跟一些重要情况,叮嘱了必须记住的事情,比如现在暂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珀西现在失忆的事情。
珀西虽然失忆但也不傻,在洛伦特三个人的一言一语中也大概了解了现在的一些局势,表示自己肯定会乖乖听话。
接下来大家便要继续忙各自的事情去了。埃达去皇宫的药房调制药物整理皇帝的病例,洛斯本来打算回去整理昨天晚上审出来的卷宗,但临走时有人过来传讯说城外发现了跟珀西受伤案件的线索,洛伦特打算跟洛斯一起过去看看。
“我就在皇宫里,陛下有事情尽管吩咐就好。”埃达拎起自己的医药箱。
“等一下侍女会来给你送药,吃完药后再休息。”洛伦特临走时叮嘱道。
“你还会回来吗?”珀西拉住了洛伦特的衣摆,深绿色的眼睛里满是不舍,“我一个人在这里,有些孤单……我谁也不认识。”
“我可以打他吗?”洛斯有些恨铁不成钢。
“请便。”埃达幸灾乐祸地先离开了。
“我还有文件放在陛下这里呢,晚些时候会再回来取的。”洛伦特指了指放在书房桌子上的一叠文件,接过侍女送过来的披风披上,“我跟洛斯要出城看看,你好好休息。”
走到门口时珀西看着他又小声向侍女嘱咐了什么,最后又看了他一眼才离开。
·
皇城外,森林深处,一队禁卫正守在一座破败的小屋外,每个人的盔甲上都印着金色的皇家印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闲人勿近的气势。
皇家禁卫军,直接听命皇帝负责维护皇城的安全保护皇帝人身安全的存在,上上次失职是老皇帝被逼退位,上次失职就是昨天晚上皇帝受伤。
好不靠谱。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芬恩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白一棕两匹马穿过茂密的树木朝这边赶来,很快就到了众人跟前,芬恩立马上前,对白马背上的人伸出一只手准备扶他下来。
洛斯看着献殷勤的芬恩,撇撇嘴,翻身下马开始查看周围环境。
洛伦特无视了那只伸向自己的手,自行下马稳稳落在地面上:“在哪里?”
“我派人搜寻了整片森林,只找到了两处法阵,其中一处已经被彻底破坏,这边这个还算保存得比较完整,应该是离开地太匆忙没来得及处理清楚。”芬恩似乎已经习惯了,自然地收回手,带着洛伦特跟洛斯走向小屋。
“嗯。”洛伦特来前已经去检查了另一处的法阵。
“你还没休息吗?”自洛伦特出现,芬恩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他,发现洛伦特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夜里的那身,“昨天夜里你还冒着危险闯进森林……”
“如果不是你的疏忽,陛下就不会受伤,我也不至于夜里出城。”洛伦特打断了芬恩的话,瞥了一眼他脸上的红印,“阁下的品味挺独特。”
这位身穿黄金盔甲身材高大一头利落的棕色短发眉眼锐利如刀的alpha是禁卫军的长官,让人意外的是,他的左边脸颊有着一道疑似巴掌的红印还未消散。
这种痕迹最底端的治愈魔法就能消除。
芬恩下意识摸了一下脸颊,笑了一下,俯身低声:“难得你能在我身上留下痕迹。”
这个角度其他人看不见他们的表情,只以为在讨论案件。
洛伦特哂笑一声,径直走进小屋。
小屋内布置很简单,一组桌椅和一张单人床,中间铺着一张圆形地毯,地毯掀开,露出下面遮掩的地下室木门,木门打开,地下室里已经点上了照明用的火把。
顺着楼梯走下去,是一间大概三平方的小房间,正中间地面上有一幅用魔力绘制出的魔法阵,因为被破坏画面已经残缺,随着魔力的流失痕迹也在逐渐消失。
“找到时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有办法修复吗?”芬恩看着被破坏的魔法阵有些发愁,这里除了洛伦特没有其他的魔法使了。
虽然帝国义务教育要求所有公民接受魔法教育,但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成为魔法使,初阶魔法使就已经是大多数人所能触摸到的顶点了,大多数人类连魔法入门都费劲。
洛伦特没有回应,直接蹲下伸手触碰魔法阵的边缘,丝毫不在意身上昂贵的袍子沾上尘土,在他接触到魔法阵的一瞬间,地面上残缺的图案散发出一阵微弱的光芒,但很快又熄灭了。
“传送魔法,不过不是精灵族惯常使用的魔法,反而是人类魔法使的手笔。”洛伦特拍拍手,起身,“这个传送阵并没有被破坏,只是被人用魔法营造出了破坏的假象作为隐藏。这个魔法阵我也没见过,里面似乎还混杂了些其他的东西在里面,只能单方面传送,跟另外一处应该是配套使用的。”
洛伦特从口袋里掏出小本子跟钢笔开始记录法阵的细节:“留下这个应该是为回来准备的,我看看能不能将其改成双向。派人暗中守在这里,另外一处也派人守好,发现任何可疑人士都不许放过,我倒要看看是谁在皇城放肆。”
“是。”
“这么说,那只精灵说得很有可能是真的了?”洛斯小声嘀咕,昨天夜里伤了珀西的罪魁祸首现在还关在牢里,是洛斯跟洛伦特亲自审问的。
“刺客同伙还没有找到吗?”洛伦特啪一声合起本子,目光一瞥,蓝色的眸子里似乎长着冰碴儿,所有人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最近跑到皇城外避难的人太多,正在逐一排查。”芬恩解释,“不过大多数都有身份证明,排查起来也很快。”
“找几位魔法使协助,尽快把他们找出来。”洛伦特一挥手,转身朝白马走去,“再出什么岔子就自己把耳朵割下来给我谢罪。”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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