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静然脸色难看到极点，忽然转头看向一直站在角落不出声的人，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狠狠指向她：“不喜欢我，那你喜欢她？”

空气瞬间凝固。

苏酥的身体僵住，她下意识地想后退，想逃离这块区域，但脚下却像生了根，牢牢地钉在冰冷的地上。只能被迫迎上对方充满不甘和审视的目光。

邱静然死死地盯着陆默熹，下唇被她自己紧咬着，齿痕深陷，殷红的血珠悄然渗出，在她苍白的唇上染开一点刺目的红。

她声音里带着决绝：“你喜欢她什么？啊？陆默熹，你告诉我！”

“不就是她能吃苦，能像个泥腿子一样在这穷乡僻壤里打滚，能扛着锄头搞这些破破烂烂的基建，不就是这些吗？”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我也可以学！”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眼泪终于决堤，混着唇上的血丝，在她精致的下巴上蜿蜒出狼狈的痕迹，“我可以！我邱静然一样能做到！什么邱家大小姐的身份，我不在乎了，我也可以留在这个破村子里，吃糠咽菜，滚一身泥巴！只要是你喜欢的，只要你看我一眼，只要你的眼睛里能有一点我的影子……”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也带着近乎偏执的狠厉。为了得到陆默熹的心，她似乎真的可以抛下一切，哪怕把自己扭曲成另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陆默熹看着这样的邱静然，那个记忆中一起长大，总是骄傲得像只小孔雀的女孩，此刻面目全非。她歇斯底里的控诉和自毁式的宣言，让在场的让都不好受。

他眼中最后一丝因为青梅竹马情谊而产生的情绪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低沉：

“静然，没有必要的。”

他向前走了一步，直视着她那双被泪水冲刷得红肿的眼睛： “你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任何人，去改变你自己，去否定你过去二十多年的生活轨迹，去强迫自己成为另一个人。”

邱静然身体晃了晃，像是被他的话狠狠推搡了一把。

“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你可以继续做那个光芒万丈、享受优渥生活、被所有人捧在手心的邱家大小姐。你也可以选择去奋斗，去追求自己的事业和价值，如果那能让你内心充实满足。没有哪一种活法是错误的，更没有哪一种活法天然就高人一等。”

“评判的唯一标准，是你自己的心。”

陆默熹指了指她的心口，“它是否因此感到真正的愉悦，是否觉得值得？而不是为了迎合谁的目光，为了得到谁的认可，去扭曲，去牺牲。”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他微微侧过头，一缕清晨的阳光恰好透过窗户，落在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他坚毅的下颌线，那双总是带着点慵懒笑意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前所未有的专注。

他的视线，越过崩溃的邱静然，精准地锁定了角落里那个试图将自己缩成一团的苏酥。

“但是。”

陆默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抽泣声，落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有一点，你说对了。”

邱静然猛地抬头，眼中燃起最后的希冀，

“我确实喜欢苏酥。”

陆默熹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角落里那个僵硬的、脸色瞬间爆红的女孩。

“非常喜欢。”

他向前迈出了一大步，跨越了两人之间那几米的距离，他的眼中，此刻天地万物都褪色模糊，只剩下那个被他毫无保留的告白惊得手足无措的女孩。

“喜欢到……”他站在她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她因为慌乱而变得急促的呼吸，拂过他的颈侧，“可以不顾一切。”

“我喜欢她挺直脊背的倔强。”

他的目光描摹着苏酥此刻因为紧张而绷直的肩膀，“哪怕肩上压着再重的担子，也从不肯弯腰。”

他的视线下移，仿佛能穿透她沾着干涸泥点的裤脚和磨损的旧胶鞋。

“喜欢她在山路上奔波时，沾满泥点的脚步。”

他的声音里带着近乎疼惜的欣赏，“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为这个村子，为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他的目光变得柔软，带着回忆的暖色。

“喜欢她明明自己也很害怕。”

“却能在黑暗的山谷里，为了救一个曾经对她抱有敌意的人……”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邱静然惨白的脸，带着一丝冷意，“把自己弄得浑身湿透，手脚都是擦伤和淤青的善良。”

陆默熹再次向前逼近了一小步。

苏酥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背脊却已抵上冰冷粗糙的土墙，退无可退。他微微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发。那双深邃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着浓烈得化不开的情愫。

“苏酥，我对你的心意，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质疑、阻拦而改变分毫。一分一秒，都不会。”

“邱家大小姐的身份，陆家小少爷的光环，那些别人眼中的锦绣前程，如果它们成为靠近你的阻碍，那么…” 陆默熹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不介意亲手将它们撕碎。”

“我认定的路，认定的人，纵使前方是刀山火海，是万丈深渊，我也要闯！”

“至于世俗的规则？旁人的眼光？”

他嗤笑一声，带着睥睨一切的狂傲。

“通通见鬼去吧！”

他再次向前逼近一小步，身体几乎要贴上苏酥。她被笼罩在他高大的身影和炽热的气息里，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睁大了那双清澈的眼睛，呆呆地望着他。

陆默熹深深地望进她眼底，仿佛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他一字一句：

“苏酥，我喜欢你。仅仅因为你是你——”

他加重语气，仿佛在向整个世界宣告：

“独一无二的苏酥！”

“这份心意，”他微微仰头，“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他收回目光，重新锁定苏酥，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执着：

“我此生，非你不可！”

他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的试探。他微微低下头，距离近得能看到苏酥纤长睫毛上沾染的、不知是紧张还是感动的细小水汽。

“苏酥，你……”他凝视着她慌乱躲闪的眼眸，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