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倾宁饭都不想吃，他直接去找了庄星尧。

在他来到高三（6）班时，里面的人已经走了七七八八了，庄星尧坐在位置上，纪文周站在旁边面带鄙夷地看着他。

“柯如曼死了。”纪文周说：“不对，你应该不知道这是谁吧？你说，要是曲倾宁知道……”

“知道什么？”

曲倾宁靠着门框站着，冷声打断。

纪文周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怔愣，接着噗笑，“倾宁，来找我弟弟？我能听一下你们两的聊天内容吗？”

柯如曼对于曲倾宁来说很重要，而且两人还是亲密关系，对于这么多天曲倾宁都没有受到诅咒半点影响，纪文周觉得不可思议。

但现在，看曲倾宁烦躁的神情。

恐怕坚持不了太久了吧？

真没意思，还是庄星尧的母亲有意思，坚持了很久才受影响，还让她多用了一张道具。

“真无聊，这么快就作效了？”

曲倾宁听懂在这人在说什么，纪文周像是也没想让他听懂，自顾自道：“弟弟，别怪我没提醒你，昨天半夜曲倾宁在田径场跟某个我没见过的男的拉拉扯扯。”

纪文周说的男子自然就是萧知，当时他出言不逊时，萧知始终没吭声，却一直在看着曲倾宁，似乎还搂了曲倾宁一下。

这个人他没见过，但学校人挺多的，也算正常。

而曲倾宁却懵了，“我没有。”

三个字，让纪文周也短暂疑惑，最后也只当曲倾宁是不敢承认，“嗯，你没有，我昨晚看到的是鬼。”

“二位要说什么？把我当空气就好。”

曲倾宁这才走进教室，“没想到纪哥还有观看别人恩爱的癖好？”

“恩爱？”不对吧？曲倾宁还没受影响？

“你确定你是上来恩爱的？”

“需要我证明给你看吗？”说着，曲倾宁已经走到庄星尧座位前。

纪文周都沉默了，他冷笑一声，原本在两人面前好哥哥的模样不见，“秀吧，再不秀，恐怕就只能到阎王那秀给阎王看了。”

等到纪文周离开，曲倾宁松懈下来，锋芒不见，整个人柔软下来，庄星尧对于他的出现很意外。

又想到纪文周的话，他咽了口水，带着紧张，“倾宁，柯如曼的事……对不起。”

他下意识道歉，如果不是他，纪文周也不会盯上柯如曼了吧？

可他完全不知道纪文周到底是怎么动的手，到底是意外？还是纪文周有什么旁人不知道的超能力？

就像当时烧毁他的房子一样。

不管怎么样，他不想面前的人讨厌自己，更不想曲倾宁有事。

即便是死，也要保全曲倾宁。

在他胡思乱想时，曲倾宁最先出声，“庄哥，我们离开吧？走得远远的。”

“走？”

庄星尧摇摇头。

“留在这里干什么？”曲倾宁有些急了。

“不是不想离开，是离不开啊。”

曲倾宁没懂，他拉着庄星尧起身，“翻个墙的事，其他的我管不了了。”

听了一早上对庄星尧的谩骂，曲倾宁几近崩溃，那些人纷纷喊着要杀了庄星尧，心中有一个预感，他们真的会动手。

在彻底失去对大脑的控制时。

他们学校围墙没按电网，围墙也不高，曲倾宁知道经常有学生偷溜出去玩。

他带着庄星尧来到围墙下。

后者拉了他一把，“不用试了，我们出不去。”

“为什么？现在老师们都曲吃饭了，正是逃跑的好时机。”

“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出不去了。”庄星尧失神地望着墙外高山上的草木。

要是能出去，他也不至于用自己的命祭拜邪神了。

曲倾宁不信，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

本来就被各种各样的鬼神传闻弄得神经兮兮的，要是出不去，不是恰恰应证了这一点？

他二话不说往后退几步，准备助跑冲上围墙。

咚——

是曲倾宁冲向围墙，在距离围墙三四米远的地方撞到什么坚硬物体的声音。

可面前空空如也，什么的都没有。

曲倾宁不信邪，他拉着庄星尧的手腕，风扬起蓬松的黑发，庄星尧明知道结果，但还是顺着曲倾宁的动作迈步奔跑。

毫不意外的，还是跟刚才一样的结果。

犹如一道屏障，将他们结结实实地困在学校中。

这个猜测让曲倾宁血液仿佛被凝滞，他差点跌坐在地上，庄星尧将他抱在怀里，“没事的，很快就没事了，你会平平安安地出去的。”

曲倾宁跌倒在庄星尧怀中，想不通原本平静安稳的生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舍友生病请假在家中上吊，从小对他极好的柯如曼跳楼自杀。

庄星尧伸出右手轻轻抹去曲倾宁眼角的泪珠，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攥紧般疼痛难忍。

他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

完全没注意到一直被自己藏在外套口袋中的右手此时暴露在了曲倾宁视线中，直到怀中的人出声。

“你手怎么了？”

他的右手小拇指被切掉了一大半，此时正随意地包扎着纱布，不知是什么时候碰到了，鲜红的血液浸湿了白色的纱布。

庄星尧慌忙将手抽回去，“没事。”

“什么没事？怎么弄的？”

“我……”

他说不上来，柯如曼将他的小拇指切掉这事不能让曲倾宁知道。

“我带了管制刀具，不小心切到了。”

“你带管制刀具干嘛？”曲倾宁咄咄逼问，“纪文周？虽然纪文周几次说要让你死，但……你，你不能……”

“不会的。”对于曲倾宁往这方面想，他毫不意外。

他也没那个能力。

纪文周仿佛不是人类，庄星要毫不怀疑，他有轻松决定他们生死的可怕能力。

只是碍于各种条条框框的限制，他没直接动手，而是不知用什么巫术让大家都讨厌他、想杀了他。

出不去这件事让曲倾宁有些恐慌，下午午饭也没吃，下午整个人就是失魂落魄的。

谭夏回来后状态也不好她单独将曲倾宁叫去办公室。

似乎有些纠结，最后还是劝导：“倾宁，你还是离庄星尧远一点吧？他……”

谭夏自己都说不上来，明明警察说柯如曼就是自杀，但看到了柯如曼留下的日记谭夏心中很不舒服。

她似乎也跟柯如曼有种一样的感觉。

“老师，您为什么也会觉得这些事跟庄星尧有关？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

“但他真的很不对劲。”

谭夏也说不出个所有然来，但就是觉得庄星尧不顺眼。

可他们压根就算不上认识。

她更不了解庄星尧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看看吧，如曼留下的。”

谭夏将柯如曼留下的遗书递给曲倾宁，纸张很新，边缘被撕扯下来的毛边很混乱，显然主人当时只是随手一撕。

曲倾宁接过，第一句话就是：

【我讨厌庄星尧，但我不知道为什么。】

谭夏继续递过来一个笔记本，前面是对庄星尧的赞美和对两人关系的表示祝福，可逐渐的，她开始说自己讨厌庄星尧，直到最后一页。

【我想杀了他。】

【我真的动手了，我砍掉了他的右手小拇指。】

“倾宁，你会不会也讨厌我？”

庄星尧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他当时才会在手受伤之后给曲倾宁写纸条询问这句话。

“可是，他为什么要让大家讨厌他？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谭夏沉默了，似乎过了几分钟，谭夏才长叹一口气后语调平静道：“倾宁，我们学校已经死了六个人了，每个人都有这种情况。”

每个人都想杀了庄星尧，但最后却都自杀惨死。

一下午，曲倾宁耳中都是谭夏这句话，它似乎就打算在他脑中循环播放了，久久挥散不去。

接近饭点，柯如曼的父母来了一趟学校，主要就是来收拾东西。

三四十的年纪，却像老了好几十岁，柯如曼的眼睛是肿的，红血丝还停留在眼眶中。

在看到曲倾宁时，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眼泪再次汹涌，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抱住曲倾宁。

后者手臂抬起又放下，今天一天他都很害怕见到叔叔阿姨。

现在见到了，心中更加不是滋味，鼻子一酸，指尖微颤地抬起手，轻轻拥住柯如曼的母亲。

“小宁……曼曼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突然……自杀呢？”

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曲倾宁肩膀上。

叔叔将两人都搂紧怀里，“小宁，庄星尧你认识吗？”

看来他们也看了柯如曼的日记。

“认识。”

“那曼曼和庄星尧是发生什么了吗？”

曲倾宁如实回答：“他们互相不认识。”

“那你和庄星尧……”他询问得很小心翼翼，而阿姨却情绪几近崩溃，痛苦的哭嚎在寂静的教室中回荡，脚下一软，差点跌落在地上。

叔叔将妻子捞进怀里。

泪水顺着流进微张的嘴里，很咸，很苦。

“他……是我男朋友。”

他从来没见过他的父母，从记事起，就是奶奶在照顾他，十二岁那年，奶奶也离开了。

在领居的帮助下，他送了奶奶最后一程。

柯如曼的父母多次表示要收养他，但曲倾宁还是守着那间土方。

没事的时候就去镇上找饭店收碗筷维持生计。

可他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大家都不要他，是柯如曼的父母让他在自家早餐店干活，给他吃的，也是柯如曼将自己的零花钱分给他，让他买零食吃。

现在，他当着全班同学和柯如曼父母的面，承认和庄星尧的亲密关系。

“阿姨……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但我确定，庄星尧没有欺负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