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白茫茫的云层中，有一连串的天使崽崽在年长天使的指引下前往某个方向。

虽然天使崽崽们都收敛了自己的翅膀和光环，但阿丽莎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本质。

阿丽莎正躲在某片云层之后探头探脑。

斩草要除根，阿丽莎当然就直接摸到神圣气息的源头来了。

什么？她现在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暴露？

哼哼，先看看她现在的形象再说话吧：她呼扇着的翅膀，纯白纯白的。她头顶上的金色光环，布灵布灵的。

阿丽莎是有备而来。

与她很容易感知魔力与神力相对应，她自己的气息就很难分辨。

以前阿丽莎就问过撒旦，“父亲大人，难道我不是恶魔？”

她觉得她跟其他恶魔不太一样。

撒旦回答：“是呢，你是只小天使，我把你拐到地狱来了。要不要我给你送回去？”

阿丽莎才不会相信父亲大人的鬼话。她跟着他一起堕天，原来是天使也变成恶魔了。父亲大人就是想找机会把自己丢出去，阿丽莎才不会让他得逞。

阿丽莎觉得，应该是堕天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吧。她都没有那时候的记忆，父亲大人一看就是不懂怎么照顾崽崽的，手忙脚乱之下出点岔子很正常。

问题不大。

倒不如说，这一点小小的缺陷，反而方便了现在的阿丽莎。

气息不容易暴露。那只要她在外形上模仿一下，混迹在天使堆里也没啥问题了。

阿丽莎又是怎么模仿外形的呢？

这就不得不夸一下现世的厉害之处了。这里连天使光圈都有得卖！自带发光效果的那种！

阿丽莎算是见到了世面。

要知道，嘎一只天使只能收获一个天使光圈，这里的天使光圈竟然论个卖，这得嘎了多少天使啊？

听说人类很喜欢搞养殖，他们不会养了天使摘光圈卖吧？又或者说，人类找到了天使与恶魔交战的战场遗迹？

阿丽莎其实有很多困惑，现世有太多她不懂的事情了。不过她不懂的事情可以先往后稍稍，重要的是先完成目标。

父亲大人没有骗她，十块钱的购买力太强了！就连天使光环都可以买三个！

单个天使光环要四块钱。

讲道理，阿丽莎买一个就好了。但，她掰着指头算了一下，怎么想都觉得，还是买三个更划算。

多出来的两个留着回去吹牛：看到了没，这是我的战利品。

于是，阿丽莎就这样将十块巨款挥霍一空。

阿丽莎还看到卖天使翅膀的，但她已经没钱了。

这时候，囊中羞涩的恶魔看到了一则广告：XX牌强力漂白剂，魔法般的亮白效果。

阿丽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翅膀她自己就有，只是需要把黑的变成白的。

阿丽莎没钱买漂白剂。但她似乎不需要买，那个商家就在示范漂白剂的效果。阿丽莎趁人不注意，直接钻进大桶里滚了滚，然后一溜烟儿地跑掉了。

不用客气，她就是如他所愿，帮他示范一下。

众所周知，恶魔和天使一样，都是会为人类实现愿望的。可能就是实现的方式稍微有点不同。

阿丽莎潇洒离去，留下商家盯着满缸冒着黑泡泡的【漂白剂】陷入沉思：是哪个缺德的家伙把墨水倒进他的漂白剂里了？

现在这漂白剂，谁会相信还有漂白效果啊？

肮脏的商战！

他倒没怀疑有人整个人塞进去泡澡了。真要有憨憨这么干了，现在就到打急救电话的环节了。

阿丽莎看了看自己簇新洁白的羽毛，非常不习惯地挥动了两下，好像在挥动别人的翅膀。

有人往她这边来了，她赶紧收起了自己的翅膀。

阿丽莎想，这也证明漂白剂的效果是真的好，她愿意给商家一个恶魔的肯定。

阿丽莎溜溜达达地走着，就站在了一家假发店铺，挪不开脚了。

那里面有金灿灿的假发。

可阿丽莎一个子儿都掏不出来了。

最后，她眼泪汪汪地任由万恶的店主剪掉了她柔软顺直的头发，戴着金灿灿的假发走了。

阿丽莎严重怀疑，这个店主是某个邪恶的大恶魔假扮的。人类怎么可能想得出这种恶魔般的交易？可她仔细感知，仍没能找到证据。

当阿丽莎躲到云层之后，偷偷观察着天使团的行动时，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

牺牲，或许就是她这种成熟的大恶魔必须面对的命运吧。

很多年后，地狱中会传颂她的这段传奇。

阿丽莎很快就踅摸到了很有价值的情报！

只听年长的天使嘱咐那些小天使，“你们要好好学习……”

阿丽莎听得心惊肉跳：这些白毛鸟人竟然在人间搞起了大练兵，训练天使，只怕随时要吹响战斗的号角了！

等一下，鉴于她现在也是白毛，骂他们就跟骂自己差不多。阿丽莎思考着要不要给他们换个称呼？

就在她思绪万千之时，年长的天使注意到了她这个暗中窥伺的家伙，一把将她给揪了出来。

他看着这个陌生的小天使，没跟记忆中的名字对上号。本来想喊她名字的，一时愣住了。

嗯？天使也有老年痴呆吗？

天使产生了一点自我怀疑。

但现在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偷偷摸摸地躲在这里干什么？大家都要走了哦。还有，在人间不可以将翅膀和光环显露出来，不然会有危险……”他耐心地引导着这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小天使。

阿丽莎没有露馅，却被提溜进了小天使堆里。

阿丽莎乖乖地收起光环和翅膀，没有反抗。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这是打入内部的最佳时机：她可以了解到天堂秘密培训、部署的一手情报！

当然，她这么乖跟她听不到天使的心声有很大的关系。她要是知道这天使觉得她不太聪明，保准把他的毛都给拔光掉。

小天使们排着队进入一个特别的光圈。跨过光圈，眼前豁然开朗，他们已经在普洛小学的范围内了。

阿丽莎谨慎而又认真地观察着四周，记下种种线索：奇怪，这个天堂据点还有不少人类。

难道这些人都被天堂收买了吗？

不对，之前那个天使还提醒她：不要表现出天使的特征。

既然不能让人类发现真实身份，那为什么还要将“天使特训”的地点放在这里？

难道，这也是一种特别的训练手段？

不愧是地狱的老对头，这刁钻的思路，令人防不胜防！

阿丽莎觉得自己是那种不露声色的智慧型恶魔，实际上随着她的想法，那张精致小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那叫一个丰富。

这很难不勾起其他小天使的好奇心。

现在虽是新学期开学，他们这批小天使也是初来乍到，但他们早就从前辈们那儿了解过学校是什么地方，以及他们要在这里干什么。小天使群里，只有阿丽莎一个五官乱飞的，想不显眼都难。

阿丽莎旁边，有个扎辫子的小女孩戳了戳她，“话说，你是谁呀？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

从一开始，她就挺奇怪的。但刚刚大家忙着降临，没有机会提出异议。

多稀罕啊。阿丽莎想，她以前都不是天使，他们不认识她不是很正常吗？要是认识她，问题才严重呢。

虽然阿丽莎是个货真价实的假货，但她可不会怕这些天使崽崽。

就是对着魔王大人，阿丽莎都能表演一个“理不直气也壮”，更别说面对这些缺少威慑力的幼崽们了。

所以，阿丽莎叉着腰，直接将问题抛了回去，“我叫阿丽莎。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是谁？为啥我没见过你？”

好像这根本不是阿丽莎有问题，而是其他小天使有问题一样。

小天使们被问得懵懵的。

他们的思路被阿丽莎带偏了：是啊，为什么他们不认识阿丽莎呢？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

被某位天使长带走培养之类的？

那个最先跟阿丽莎搭话的小天使脑子最灵光，马上就给阿丽莎找了个理由。

阿丽莎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就像在说：你懂就好，别说出来。

妥妥的神秘大佬人设就拿捏起来了。

“嘶——”众小天使也不知道懂了没懂，反正就觉得很厉害的样子，倒吸一口凉气，差点造成操场范围内的气候变暖。

小天使继续热心地阿丽莎叭叭：“我叫凯伊，你追随的是哪位天使长？好吧，不能说啊……但不管是哪位大人都好，能每天近距离瞻仰他们的神圣，真的太棒了，对吧！”

阿丽莎露出死鱼眼睛。

她没有接触过其他天使长，但就她与前天使长·路西法相处的感觉来讲，她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神圣之处，也很难跟凯伊的激动产生共鸣。

凯伊激动地表达了一下对各位天使长的憧憬，堪堪刹住车。然后很是可靠地拍着自己的胸膛，“阿丽莎，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找我哦。”

凯伊相信，等她跟阿丽莎混熟了，变成阿丽莎可以分享秘密的人，迟早能听到天使长们的一手八卦。

没过一会儿，一位负责教务的老师就过来给他们安排宿舍和班级。

老师似乎对突然出现在操场上的这群小孩一点儿都不惊讶，因为他们的“监护人”已经办好了相应的手续。

阿丽莎看得明明白白：哪有啥监护人？那只是一个大天使将这群天使崽崽的出现都合理化了，形成了人类可以理解的“手续”。

其实阿丽莎的出现给这手续的办理加大了难度：人数对不上。

原定了十五人入学，怎么来了十六个？

就连教务老师的眼神都逐渐狐疑。

那天使一看情况不妙，顾不上其他，先把名单与人数抹平再说——阿丽莎就这样自动出现在了名单上。

教务老师非常自然地忘记了之前的违和感，仿佛这小插曲不存在。

塞阿丽莎进来的天使和负责办手续的天使不是同一个，所以，那位大天使没怀疑阿丽莎有问题。

天使崽崽能有啥问题？他们都是被安排的。肯定是哪位书记官偷懒了，才会出这样的纰漏！

在一众天使的协助下，阿丽莎在普洛小学有了一个合理合法的身份。

地狱。

渡河边上，撒旦还是老样子，饶有兴致地钓着鱼，但一无所获。沙利叶一屁股坐在他边上，“你真让阿丽莎去现世了？”

撒旦不满地瞅了他一眼，“我的鱼都被你吓跑了。”

沙利叶都懒得跟他翻脸。这倒打一耙的功力，完全不输从前。

“得了吧，就你还钓鱼？我都不好意思戳穿你。把阿丽莎挂出来还差不多。现在把人送走了，感觉到孤单寂寞冷了吧？”沙利叶就喜欢扎心。

撒旦想否认也没用，沙利叶有【真相之眼】的加持，他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真相”。

至于魔王的权威，在沙利叶这儿也没啥用。他们都多少年的朋友了，沙利叶都追随他堕入地狱了，难不成连调侃都不能调侃两句？

所以说，拉着老朋友一起创业是有风险的。撒旦算是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

撒旦默不吭声，专心致志地钓鱼。

沙利叶却没这么容易放过他。他不过出去了一趟，他家的小阿丽莎就被放逐到人间了，那不得讨个说法吗？

“首先，她不是你家的。其次，她也不是你家的。”撒旦不得不给沙利叶更正一下说法。

沙利叶振振有词，“我也有养过！”

他跟撒旦在一块儿难免吵两句，但他跟阿丽莎就很合得来了。不如说，阿丽莎就是他在地狱的快乐源泉。

撒旦：……

跟那只崽合得来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好吧？

沙利叶喋喋不休，“你这也太心大了，她去现世不会有问题吗？遇到天堂的人就不好了。”

作为跟撒旦一起堕天的人，他太清楚阿丽莎是怎么出现的。反正远着天堂的那群人最好。

撒旦悠悠地说：“我就是想让她吃点苦头。她不会在外面呆太久的。我给了她十块钱作为经费。剩下的她得自己想办法。”

怎么想办法？

在现世，她可是一个没办法在人前使用超凡力量的幼崽啊！就连打工都没人要的那种。

被现实毒打之后，她就会可怜巴巴地来找他这个父亲大人认错了。

深知十元“巨款”的购买力的沙利叶目瞪口呆，他脑海里暂时只剩下了一句话：你爹还是你爹。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撒旦已经被阿丽莎折腾得没辙了，实际上她再怎么闹腾，也没翻出他的五指山。

论黑心，魔王能成为魔王那都是有原因的。

就在这时，撒旦怀里的一块通讯印记亮了起来。

撒旦淡定地给了沙利叶一个眼神，有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从容。是的，这是阿丽莎跟他联系的标记。

按照现行的三界规则，在不同的界域想要相互联系没那么容易，时间与空间的阻隔都太严重了。但神或是撒旦本人出马，本身自带作弊性质。

撒旦虽然想让阿丽莎吃点苦头，但这么一点方便之门，还是可以给她开的。不开的话，可能会错过她委屈巴巴掉眼泪的画面，这怎么行？老父亲找点乐子容易吗？

果然，一天时间不到，那崽儿应该已经撑不下去了。

通讯接通。

“父……父亲大人……”

阿丽莎的声音断断续续，跟撒旦预料中的情境差不多。

但他感觉有点不太对。因为那断断续续的声音，不像是阿丽莎受了委屈或是觉得难以启齿，纯粹就是信号不好。

“父亲大人……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经成功打入敌人内部啦！”阿丽莎终于成功借由糟糕的通讯将最重要的成果汇报出来。她迫不及待地来给自己请功了。

撒旦从容的表情崩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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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