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大脑缺氧，维尔伯特彻底失去了理智，完全被本能所主宰。

他不能理解面前的陌生魔族在做什么，也无法判断对方是敌是友，只是一味地顺从腹中的饥饿感，向他人乞求食物。

对上那双懵懂无知的眼眸，切西娅嫌弃地啧了一声，她眉头紧锁，轻声喃喃着：

“就这样让他死掉，似乎太仁慈了些。”

她抬起手，高脚杯的残骸便从地面升起，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般的，某块碎片精准飞入她的手中。

啪嗒。

锐利的碎片划破肌肤，新鲜的血液顺着她的手臂流下，滴落在地面上。

在维尔伯特耳中，这轻微的声响带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艰难地支撑起身体，步伐踉跄，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切西娅。

獠牙接触到血液那一刹那，原本灰蓝色的双眸瞬间变得猩红，寂静的房间中只剩下咕噜咕噜的进食声。

体内血液逐渐流失，切西娅感觉差不多了，便揪着衣领将对方拎了起来。

随着她的动作，维尔伯特的衣领松垮下来，白皙的锁骨上闪过一抹熟悉的血色。

玫瑰形状的图案一闪而过，等切西娅再去查看时，却什么也没有找到，仿佛那只是她的错觉。

血色玫瑰？

血族只有在初次吸食鲜血时，才会出现这类印记，可他应该早就……

在切西娅错愕之际，维尔伯特总算恢复了神智。

他试图调动魔力，灰蓝色的锋芒快速发出，软绵绵地打到切西娅身上。

“很好的反抗意识。”

切西娅轻拍了两下手掌，嘲讽道。

再三尝试也没能成功，维尔伯特放弃魔法，俯身捡起地面上的碎玻璃，冲着切西娅的眼睛刺去，却被其轻松躲过，并成功将他反制。

“你是谁，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冷声问道，灰蓝色的眸子中充斥着寒意，可双手被禁锢在头顶上方，这狼狈的处境让他的话语毫无威慑作用。

“真的不记得了吗？”

切西娅挑眉，戏谑地看着对方：“你这记忆力衰退得也太快了，恐怕不用我动手，过不了几年就得半截入土了。”

听着挑衅的话语，维尔伯特恼羞成怒，偏生还没有力气反抗，一怒之下只能怒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说。

“也是，对你这种人来说，他人的死亡不值一提。”

切西娅收起笑容，隐藏的情绪在眼眸中翻涌着。

“但你杀死了我的父母。”

魔力的波动达到顶峰，她抬起右手，凝聚出数道无形之刃，切割着对方身上的皮肤。伤口不断出现在其身体各处，却都不致命。

她欣赏着对方痛苦的神情，就连隐忍的吸气声也是如此美妙。

那萦绕在身边十几年的血腥味，终于开始消散了……可总有不合时宜的臭虫出现，打扰她愉悦的心情。

感受到魔力范围内出现了其他人，切西娅惋惜地叹了口气，收起了那些过家家般的魔力。

“很遗憾，你该下去陪他们了。”

说完，赤红的血刃便对准了维尔伯特的脖颈。

眼看着马上就能手刃仇敌，可令人厌恶的机械音再次出现——

【尊敬的玩家，即将为您载入新的副本，倒计时五秒。五、四、三……】

该死，怎么在这种时候！

没工夫搭理提示音，切西娅驱动血刃，想在被拖入副本前解决掉仇人，可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她也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副本“特级精神病院”已加载完毕，该副本的玩家人数为：五人。】

【检测到玩家已通关新手副本，为您恢复至正常难度。】

【精神病院中转来了一位特殊病人，他曾是畅销小说作家，却不愿意再拿起笔。心理医生和他交流，发现他眼中的世界是怪诞且毫无规律的，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似乎在害怕着“它们”……】

【玩家将作为“病人”进入副本，请在推理世界真相的同时，尽可能治愈身上的疾病。】

当眼前的画面再度清晰起来时，她已经身处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了。

好，很好，这时机挑的真是太完美了。

切西娅咬牙切齿地想着，努力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

按照上次的时间流速，等她离开副本的时候，那家伙肯定跑不远，到时候再杀也来得及……

前提是，她能够快速解决这个副本。

纯白的墙壁上挂着几副涂鸦的画作，房间内东西很少，而且没有任何具有攻击性的物品，甚至桌椅都用柔软的布料包裹着。

即便她从未见过精神病院，但在离开上个副本后，陈夜给她讲述了很多有关现代世界的信息。

结合背景中的描述，她大概能判断出来这是在病房中。

除她之外，这间病房中还存在三个陌生人——

两名成年人类，和一个看不清脸的孩子。

或许，她还得考虑在血族的领地上，怎么把拐来的人类带回魔族……

“这…这是在哪啊？”

隔壁床的黄发少女惊慌地打量着四周，她似乎注意到了游戏界面，喃喃自语着：“真相之家？我什么时候打开全息游戏了，今天我要去考试啊！”

“退出…退出键怎么消失了，游戏出故障了吗？”

“…吵死了。”

粗哑的声音从门口处响起，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试过了，这游戏无法退出，也联系不到客服，恐怕咱们得在这儿待一段时间了。”

说着，他站起身，按压了几下房门的把手，发现门从外面被锁住，内部无法打开。

“我待不了！今天的考试很重要的，错过了就得再等三年了！”

黄发少女急声道，她慌乱地在游戏面板上操作着，但始终没能找到联系外界的途径。

“喂，窗边的那位。”

她扭头冲切西娅喊道。

“你身上的个性化外观应该值不少钱吧，身为人民币玩家，你有没有渠道能联系上客服的，我真的有急事！”

“没有。”切西娅随口答道。

虽然乐于见到这么有活力的人类，但莫名的，她很在意那个一直没说话的男孩。

对方面对着墙，蹲在角落里，可那背影总让她觉得熟悉。

折腾了半天，黄发少女似乎也累了，她叹了口气，烦躁道：“算了，死了应该就能出去了。”

少女径直走向窗边，猛地一拉——

窗户纹丝不动。

“放弃吧。”中年男人哑着嗓子说，“门窗都上锁了。你没听到副本背景吗，这里是精神病院，你想死也难。”

“X的。”

黄发少女愤怒地踹了一脚墙壁，剧烈的痛感让她倒吸一口凉气，抱着脚跳到了床上。

“我劝你别想着去死。”切西娅漠然道，“刚才那一下，你感觉到痛了吧？”

“那又怎么了？”

少女抬高了声音。

“再疼也就是一瞬间的时候，死了我就能回到现实了。”

“看来你不怎么玩游戏啊。”切西娅瞥了她一眼，“全息游戏都有痛觉屏蔽装置，不会让玩家感受到疼痛的。可你现在既然会痛，那么死亡……”

“也许会真的死亡。”

中年男人接着切西娅的话说，他在上衣口袋摸索了半天，但什么也没有掏出来。

“会死？”

黄发少女愣住了，脸色唰得一下白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犯病了。”

稚嫩的声音在切西娅耳边响起，只见那个一直躲在角落里的男孩，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旁边。

与此同时，少女浑身都在发抖，她试图大口呼吸空气，但口鼻就像是被海水淹没一样，无论如何都喘不上气来。

“你会帮她吗？”

男孩的声音再次响起。

切西娅没理会他，而是快步走向了储物柜。

既然他们扮演的角色是“病人”，那么病房里肯定有能够缓解症状的药物。

两分钟后，她在写着「二号床」的柜子中找到了白色的药片。

“吃了它。”

切西娅将药片递给少女。

而对方正处于异常状态，顾不得其他，颤抖着接过后，就迫不及待地往下吞咽，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眼看着少女逐渐能正常呼吸，切西娅重新回到储物柜前，找到刚才余光瞥见的信息卡。

【一号床】

姓名：切西娅·赫卡忒

性别：女

病症：思觉失调

表现症状：出现脱离现实的妄想，看到不存在的人或者事物

不存在的人吗…

她下意识看向男孩，那孩子看起来只有**岁，银色短发，灰蓝色的眸子中带着令人厌恶的傲慢。

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切西娅走到男孩旁边，嘴上说着漂亮话：“这病房里只有我们三人，也算是命运共同体了。”

她刻意咬重了“三人”的发音，而在场的两人面色如常。

果然。

重重吐出一口气，她快速撇了男孩一眼，又立刻嫌恶地移开视线。

幻想出什么不好，非得是那家伙小时候的模样。

等着吧，离开这里就杀了他。

切西娅转过身，背对着男孩，视线尽量避开对方。

在她的提示下，其他两人也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信息卡。

“恐慌症……”

经过刚才那一遭，黄发少女乖顺了许多。她读完上面的描述，惴惴不安地站在一旁。

“我是焦虑症。”中年男人说着，烦躁地揉了下头发，“怪不得我一直浑身不得劲，总想抽烟扣指甲盖，这破地方还没有烟。”

“把自己的药拿上吧，发病了记得吃。”

切西娅说着，从柜子里掏出白蓝色的药丸，随手丢进了系统背包里。

“小姑娘，我看你对这游戏挺熟悉的，应该玩了很久吧？”

中年男人装好药，凑到切西娅旁边问。

第二次进入副本的切西娅，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那咱们一块，想办法从这鬼地方——”

咔嚓。

男人的话被钥匙转动声打断了，只见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对方头上戴着防毒面具，将整张脸完全覆盖住，连性别都看不出来。

“一号床躺下，准备今天的治疗。”

医生瓮声瓮气地说，他直接走到切西娅旁边，从推车上拿出针管。

那东西绿油油的，看起来就有问题。

切西娅暗中戒备，打算将医生干翻，趁机离开这个病房。

可她还没动手，就听到那医生轻柔地说：

“你是病人，要听从医生的嘱咐。”

对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怪的魔力，让她生不起抵抗念头来。

医生…是好人，怎么能打医生呢？

切西娅为自己先前的念头感到愧疚，她主动伸出手臂，眼看着那管液体打进身体里。

文中出现的精神疾病均为艺术加工产物，与现实疾病不同。一切为剧情服务，请勿代入现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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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