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醒来时四肢透着一股躺久了的酸楚,他试了试坐起来,结果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真是糟糕透了——他想。他被风忍偷袭中毒,结果掉到这不知名的地方,他是该庆幸没有被人追上来补刀还是该担忧会不会有路过地野兽把他生吞活剥——反正,不管怎么样,他都只能躺着胡思乱想而已。
然后他就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虽然来者那凌乱的脚步声告诉斑这人没有威胁,但在他无法动弹的情况下,就连刚学会拿武器的孩子都是他的潜在敌人。因此斑凝神听着来人的动静,直到那人出现在他面前。
一个少女,还是个胡乱往头发里插个木棍就算作打扮的邋遢女人。她那身衣服显然不合身,又大又破,背上的竹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用的,总之,已经破败不堪了。
但她还是好看的,斑稀里糊涂地想,至少她很认真地洗净了脸和身体,没有流浪儿身上难忍的油垢和糟糕的气味,衣服虽然破旧,好在是清洗过的。一张脸又小又精致,因为流了汗,皮肤在阳光下显得白里透红,莹莹可爱。
少女见到他醒来,立即露出讨好的笑容。然后把她那巨大的、破旧的的竹篓从背上摘下来,拿出一个水袋递到他嘴边。
斑看着水袋不动,那少女又恍然大悟似的,跪坐在他身边举着水袋亲自喂他。
斑被迫喝了几口水,之后才发现水里掺和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又苦又腥。他刚要吐出剩余的水,那少女就按住他的嘴,轻轻抱怨:“我跑了整整两天才弄回来的,你不要浪费。”
斑还是无法咽下陌生人投递的水,于是两人相互僵持一会儿后,那少女拍拍脑袋说:“对哦,你又不认识我,当然不敢喝我的水了。”她拿开水袋,规规矩矩坐在他旁边,慢吞吞地用袖子帮他擦掉嘴边的水迹。
“我是前几天看到你的,你中了毒,我本来把你搬到我那里,可你太重了,我搬不动,就让你躺在这里。我还想给你搭个草棚,可是找药我就花了太多时间……”她自怨自艾地拨着水袋,“我实在太弱了,如果我体力好一点,我就可以马上把草药全部采过来,这样你的毒就能全解了。”
斑知道她没有说谎。他自认为还是有点看透人心的能力,这姑娘没有对他撒谎。而且,他也的确感到体内的毒素没有继续作乱,这是天大的好事,他有些后悔刚才没有想到这点而拒绝了这个好心姑娘的药水。只不过,他为什么还不能动呢?
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了,在那姑娘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后,她才想起来另一件事。她从竹篓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颗药丸,熟练地塞进斑的嘴里,不过一会儿功夫,斑就发觉自己能动了。
那姑娘不好意思地侧过脸,因为怕他是坏人,所以事先给他用了麻药。但她又一想,为什么要给他解药呢?明明还不确定他是不是坏人啊?因为看他躺着不舒服所以想给解药,但为什么不先考虑到自己的安危呢?啊,那万一他是坏人怎么办?
斑看着那姑娘纠结地来回偷看他好几次,终于忍不住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此刻站着,阴恻恻的孤傲的气质显露无遗,那姑娘不敢看他,似乎更加后悔给他解药。斑不满地又问:“这是哪里?”
那姑娘才回答,“不知道。”
斑:“你的名字?”
姑娘:“我不记得了。”
她努力解释:“这里的人都死光了,我一个人住了好几年,名字不记得了。”
名字是让人叫的,没有人了,也就没有人叫她的名字,她也不会无聊地喊自己的名字,怎么可能记得?
“所以这里以前是战区?”斑皱眉。他不记得这附近有过打仗的记录,但人也的确都死光了。在这年岁,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一个地方的人突然间全部死了呢?
他冷笑了一声。
结果那姑娘疑惑地看着他,“战区?什么是战区?这里以前是疫区。”
这里原本有个世外桃源一样的村子,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发生地动,村里唯一的出口被山石堵住,人口密集加上伤员泛滥,村里开始爆发瘟疫。作为村里唯二的大夫,少女的爷爷和父亲都去帮了忙,只是把她留在距离村庄很远的小草屋里,那两人安顿好她后就出了门,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村里发生火灾,我就去找他们,然后他们一个不剩了。”少女支着脑袋,对过去的事没有太大触动,“后来我想明白了,父亲他们肯定是救不活人,自己也染上病,又怕把病传染给我,所以和村民的尸体一起**了。”
这片山谷没有野兽,村子周围还有一些菜地,足够少女一个人支撑到现在,可是这样一个人呆着实在无趣的紧,于是斑就听到了他这辈子听到的最简单的要求。
少女见他想走,连忙挡在他面前,“你,”她张开手臂拦住他,“我救了你!”
斑低头看着她。
少女顶着他的目光的压力咬牙说道:“你的毒没有解完,要是你答应我,带我离开这里,我,我就继续治疗你。”
斑站着不动,没有说话。少女就慌了,一点也不犹豫地揪住他的衣袖,乞求道:“求求你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衣不蔽体了,而且我会无聊死的。”
斑看看她身上的衣服,联想到那样的光景,不动声色地抽回衣袖。
少女就更加慌张了,“你是不是出不去?也对,这么高,你带不动我的。”她兀自叹口气,又自我安慰道,“我早该想到的。”
她将水袋丢给斑,转头便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
根本没说几句话的斑莫名地看了看她失落的背影,将药水喝光,紧接着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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