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他开这辆车来他偏开,看他得意的。”
保时捷是林朝跃妈妈刚送给的生日礼物,新出的拉风款式,颜色跳跃。
林朝跃献宝似地说道:“怎么样,不错吧?”
闻承夏晚上刚通宵打完游戏,周末时光,按理说是要睡到大中午的。结果为了找家教的事,一早上就被闻道彬拉起来。
阳光充沛的午后,他竟有些犯困。
宽敞的保时捷后座也摆不下他那大长腿,闻承夏斜坐着才勘勘觉得舒坦。仰头靠在浅棕色椅背上,面部轮廓棱角分明。
从额头到喉结,凹凸起伏像是暝色山峦。
闻承夏轻轻笑了一下,提醒他:“车又不是你开,你未成年。”
被揭穿的林朝跃都觉得自己有些搞笑。
“还有一个呢?”闻承夏没见到吴畏。
“他啊,说是去学校拿东西,还没回来呢。等他来了我们就走。”佟思泉说。
车厢内安静下来,林朝跃刚才打游戏一直输,现在也不想玩了,目光一直在车窗外飘来飘去。
忽然间,他转过身猛拍佟思泉大腿,目光却一直盯着窗外从未回过来。
“干什么你?是不是有毛病。”
林朝跃到也没生气,指着窗外那一抹白色纤细的影子,嗓音略带激动道:“没想到啊,我们山沟沟里竟然出现了这么个仙女。”
佟思泉看过去,那人身段如蒲草,四肢纤细柔软,伶仃细脚毫无一丝赘肉,肤如凝脂洁白,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辉。
佟思泉心知肚明,对面的女生不看脸就知道泯然于众人。
但他偏要和林朝跃对着干:“我看未必,说不定转过来吓死个人。”
学校后街处摊贩林立,人流如梭。
那人站在路口,似乎在等人。顺着人群的目光往身后看,是一辆浅粉闪金色的保时捷,瞄了几眼,又转过去。
转身间,柔顺黑色的披肩发微微摆动,荡出诱人的弧度。
林朝跃狠狠拍了一把大腿:“我说什么来着,绝对是大美女。简直清水出芙蓉啊。”
他这一下拍的声音实在过大,闭着眼睛休息的闻承夏也难以忽略。阳光也刺眼,即使闭上眼睛,眼前有种放大的黑亮感。
眼睛微微睁开,看着头顶灰白色的车顶,耳朵聚精会神地听两人讲话。
“肯定不是我们学校的, f大的么?没想到卧虎藏龙。”
只要是附中里属性是女性的生物,就没有林朝跃不认识的。
“承哥,你家教定了没有,男的女的,漂不漂亮,帅不帅?”林朝跃又问了很没有质量的问题。
跃入闻承夏脑中的是一段白皙凝脂般的脚腕子,缠着根细细的红线,红线上缀着颗金豆子,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再往上,闻承夏就只记得那张脸,即使素面朝天,那也是一张不容让人忘记的浓颜。
乖巧听话,是好学生标准模样。
可是她一直在笑。
是他不怎么待见的世俗。
其他的好像就没有了。
闻承夏有些记不得了。
他只觉得办公室里的氛围被他母亲搞得尴尬窒息。
之后他就走了。
他百无聊赖地盯着车顶,厚薄适中的嘴唇慢吞吞,又有点绵软无力地吐出,
——“普通。”
林朝跃一时不知道该聊什么了,他这位大哥总有把天聊死的本领,还不如继续欣赏眼前的美女。
闻承夏忽然坐直身体,朝着林朝跃的目光看过去,自然看到了白锦溪,身穿着黑白格子连衣裙站在路口。
他目光淡淡的,有些赖赖,之后又敛回目光。
林朝跃忽然感觉有人点了点他后背。
转头,不解地问:“怎么了,哥?”
只见漂亮精致的食指凌空指了指,清淡如烟开口:“就是她,我家教。”
之后又躺回了后座上,闭着眼睛假寐。
一时错愕的林朝跃愣在当场,与佟思泉略为吃惊的目光接触后,不经脱口而出:“靠,凡尔赛竟在身边。”
从冯主任办公室回寝室的路上,白锦溪接到萧易的电话,让她去后街等他。
就在群众还在对着林朝跃那辆冰莓色的保时捷频频回首时,从红绿灯路口又一辆橡皮粉色的宾利欧陆GT缓缓开过来,在白锦溪身边停下。
保时捷VS宾利
林朝跃一直高昂的心忽然被一盆凉水泼醒,自嘲道:“诶,比不过比不过。”
见到白锦溪从宾利车后绕道车前开了门正要进去,他把闻承夏喊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地说:“承哥,你那小家教上去了。”
闻承夏头正面靠在后座椅子上,侧过脸透过青绿色的车玻璃看去,宾利调了个头正加速离开。
“小家教这么有钱怎么还做家教?”林朝跃问。
闻承夏不搭理他,继续阖上眼睛睡觉。
但这个姿势不太舒服,闻承夏想念家里的床,微皱着眉头:“给吴畏打电话,看他是不是掉坑里了。”
佟思泉:“对,快点,晚上还要去酒吧呢。”
******
酒吧里光线明明寐寐,背景音乐震天响,最前面卡座周边不少年轻男男女女随着音乐晃动。
闻承夏在闹哄哄的人群里属于异类,安静地偶尔喝一口酒。
林朝跃玩得最上头,今天他过生日,拉着几个朋友硬要来这种场合。
声音实在太过吵闹,他刚起身打算去外头,被林朝跃一把抓住:“还要切蛋糕唱生日歌呢,记得回来。”
他喝醉了,在闻承夏再三肯定下才放开手。
Pod酒吧外是条马路,路上已经见不到行人。如此距离还能听到里头震天响的音乐。
闻承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11点,对酒吧里的男男女女来说这还是只吃了个开胃菜,好戏还没上场。
正打算放回去,手机铃声响起,是奶奶。
闻承夏皱着眉,看了眼四周,找了个听不见酒吧音乐的地方。
那是办公楼和酒吧相邻的一条小路,丛间开满了火红的凌霄花,隐隐暗暗,只有小路深处的一杆晕黄路灯。
他走了过去,按下通话键。
“小承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已经很晚了。”
闻承夏觉得自己还是个中学生,事事家长唠叨,事实上他确实还是个高中生。
“您先睡吧,我朋友过生日,估计会很晚才回去。”
奶奶以前一直住在乡下,相亲邻里都不兴搞活动过生日,最过不过是买块蛋糕大家吃一下。
她抱怨了一通:“哪有什么正经同学过生日这么玩的?”
闻承夏一下子被问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林朝跃似乎好像是那么有点不正经。
“那两人呢?只有你一个人在家?”
“不知道,吃饭的时候和我说要去什么国外,我老太婆了,哪还记得。”
闻承夏琥珀色的眼眸暗淡了一下,之后哄了一会儿才让老太太快去睡觉。
挂了电话,他也不急着回去。
今天没喝多少酒,脑袋却有点晕晕的。
晚上的风透过白色衬衫,沁凉,似乎风带着薄荷的纤维从他胸膛中穿过。
闻承夏低垂着头,柔软的黑发自然垂落,晕黄的灯光将他浸透,有种上世纪老照片似的衰落感。
身后传来叮当叮当的清脆脚步声,应该是个女人穿着高跟鞋发出的声音。
不过几秒,闻承夏感到有人戳着他后背。
清凉随着那人薄尖的食指透过衬衣传到后背上,除此之外,那人手指柔软的接触也带着温度,像是一颗球在弹簧上被弹起的蓬松感。
“有打火机么?”声音中带着疲惫低沉。
闻承夏转过身来,那人一头黑色松软的卷发,长度及腰,似乎在看什么东西低着头,右手食指和中指尖夹着根细长的薄荷烟,姿态闲适。
那个人大概在闻承夏胸口的位子,她低着头,闻承夏的目光也只能垂下。
黑色贴身的短裙下是两条修长的腿,明晃晃白的扎眼,洁白如玉一点淤青伤口也没有,毫无瑕疵。
再往下,一根红色的脚链在晕黄的路灯下也失去了原有光彩,金色豆子摇摇晃晃,熟悉得让闻承夏不禁微眯起眼睛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连衣裙好像沾着点东西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去的。
索性算了。
白锦溪刚刚在检查,猛然间抬头,蜷曲的卷发随之波动。由于习惯,白锦溪很自然地要把指尖的烟送入两唇间。
见到对面的人,动作忽然一滞,右手还没来得及做这个动作,停在半空中。
完了。
她这份家教的活看来是泡汤了。
这小子白天的时候似乎就没看上她。
白锦溪有这么一丝慌乱,脑中迅速想着措辞,刮了一眼,在对方手腕间见到熟悉的pod酒吧手环。
等等,他好像还是未成年吧。
比她更不应该出现在酒吧。
而且穿着白色衬衫,特意搞了个让自己看起来成熟点的发型,有那么点矜贵意思。
两人目光相接,互相打量着对方,白锦溪在闻承夏眼里见到了和她一样有着“白天装着乖乖巧巧,晚上人模狗样”的不可思议的目光。
目光中透露的意思由最初的惊讶没想到,转而蕴藏着点对方也不过如此的看轻,以及到了最后“我靠,我要怎么解释维护自己形象”的慌乱。
空气中安静了好久。
“认错人了。”
两人忽然异口同声说道,像是约定好的。
而这脱口而出的答案似乎也恰恰验证了对方就是白天那人以及现在的心理。
——即都不想被认出来。
简直说出来比不说出来更加尴尬。
世界好像按下了暂停键,过了几秒,又开始启动。
闻承夏有点慌不择路,低着头往白锦溪的方向走,有点像犯了错的小孩,没想道白锦溪还停留在原地,一个脚步跨过去之后,与她撞在一起。
闻承夏低着头,指了指白锦溪身后:“这边,我要去这边。”
白锦溪给他让路,闻承夏走过去。
刚刚白锦溪已经冷静下来,现在已经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忽然叫住他:“弟弟。”
声音比刚才轻跳活泼,闻承夏海听出了一丝调侃,脚下的步伐立马顿住。
他这才有了考量。
似乎也没必要在她面前保持什么高中生一丝不染的纯真形象。
闻承夏转过身来,他离路灯远了些,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又恢复成刚才骄矜沉默的模样。
有那么一刹间,白锦溪以为他真是个成年男人,刚才她从酒吧走过来看着他的背影也是这样认为,所以才问他有没有打火机。
清透夏夜凌霄花花蕊突然绽开。
只见到闻承夏眉毛轻轻一挑。
“弟弟?”
“怎么说,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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