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新做的伞

城郊,一处偏僻的小院,暗室里。

明明开了个窗,采光依旧不是很好,大致装潢倒是很华美,就是家具有些少。

只有一个博古架立着,其余就是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摆在宽大的屋子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博古架上放着些把玩的物件,小巧精致泛着些灵光,稀稀拉拉的散着,瞧着也算错落有致。

墙上倒是挂满了尺寸不一的水墨画。

大多画的是自然风光,如江河湖泊、雪景寒林等等,一些常见之景。

不过约莫出自大家之手,寥寥几笔便显得颇有意境。

桌子后,烛渊坐在一把椅子上,双腿交叠,双手放在腹前,闭着眼养神。

桌角一个小香炉点着香,昏暗的光线下烟雾袅绕,朦朦胧胧一层阴影覆在脸上。

屋子很安静。周边也没什么动静,一时间这个地方好似被遗忘了。

只一个玉制的时钟滴答滴答走着,才显得没那么寂静。

忽的,口袋里什么在乱动,挣扎了好一会儿,才露出黑色的小伞尖,探出来很好奇似的。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它变得很活泼,不怎么愿意老实待着,总是想着出来玩玩儿。

烛渊也很纵容它,一点不拘束着,任由它在外面晃悠。

这里的桌子和椅子都是和外面差不多的黑色款式,很普通。

但其中一把椅子有些奇怪,是红檀的颜色。

看样子像是新制的,但做工略有些糙,造型很简陋,连形状都不太规整。

分辨不出什么材质,说是木头,却没有纹路,太过光滑了。

而那张红椅离桌子远一些,已经坐了个人,只是一直很安静,没什么存在感。

那人端坐在上,手脚自由没有束缚,衣服干净整洁,微垂着头看不清脸。

再凑近些,才发现是闭着眼睛仿佛在梦中。

他紧锁眉头,嘴巴不断开合,这边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小黑伞绕着烛渊转了一圈,飘到那人身旁,像在看什么稀奇的玩意儿。

还往歪着头玩下飘,试图看清他的表情。

而烛渊依旧没有睁眼,只是往后靠了靠,没在阴影中,嗅着淡淡的香气,呼吸平缓。

可能是没有开窗吧,空气不流通,氧气有些稀薄,让人不是很喘得过气。

那人脚边也有个香炉,幽幽燃着香,慢慢的无形的香气绕着那人,一圈一圈勾缠着。

气氛粘稠压抑,只有时钟滴答滴答,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又一会儿,咔嚓,设定的时间到了。

下一刻那人猛地惊醒,扬起脖子青筋暴起,声音嘶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杀了我!杀了我!”

他上半身剧烈发抖,眼白反出来,情绪浓烈激动极了。

没有束缚,也没有阵法阻碍。

他不断抽搐着,不小心靠到椅子便忍不住弹开,显然恐惧这把红椅,却没有起身。

双臂和下半·身一动不动,只是随着上半身剧烈的抖动,便跟着软软地颤了颤。

手脚完好,但似乎没有支撑一般。

烛渊不知何时睁眼,一双黑眸幽深,昏暗的光线下更看不透其中情绪。

他坐在黑椅上,摩挲着光滑冰冷的扶手,欣赏着不远处那人的丑态。

捞过飘回来的小黑伞,抚摸着伞柄,润泽的手感让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

“这把椅子你不喜欢?为你新做的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人好不容易分清虚幻的真实,还没缓上一会儿,听到这话。

痛苦的回忆又涌了上来,止不住尖叫。

唇角随着吼叫撕裂开渗出血丝,他浑然不觉,浸泡在痛苦中不能醒来。

烛渊俯身不断靠前,直到趴在桌上,才枕着双手抵着下巴笑的开朗。

他难得这样笑,卸去一身的气势,很纯粹也显得很俊朗。

“别这样,我是真的以为你喜欢,才特地给你做一把的。”

嘶吼声越发痛苦,烛渊却闭眼品尝着这份痛苦,露出享受的笑。

“我知道了,你喜欢。”

在那人惊恐的视线中,他招来博古架上一个精巧的小锤子,

“既然他喜欢,那可得好好帮帮我们的客人。”

烛渊的眼神像毒蛇吐信,一寸寸舔·舐过那人,阴冷诡异,不知何时会咬上一口,又像把悬在头顶的刀尖。

“等等,好像不太够啊。”

他突然叫停,小锤子很听话,就悬停在不远处,摆了摆有些沉的头。

烛渊微微皱眉,偏了偏头,打量着他,显得有些犹豫。

顿时那人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眼睛亮的惊人,张嘴大声喊着什么。

但烛渊转过去了,压根没看到。

于是他又不断晃动身体往前挣扎,试图晃动椅子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希望他能把这边隔音的阵法打开。

烛渊似乎难得这样纠结,歪着头趴在桌上思考着,视线飘到墙上一副水墨画上。

上面画着一条黑色的蛇,好似是这里难得一副不是风景的画。

明明一条很普通的蛇,硬是看出几分英姿飒爽来。

他下意识眉眼弯弯,看得出神。

那边又挣扎了好一会儿,差点掉下去才停住动作,全身湿·透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急促喘息着,见烛渊没有立刻动手的样子,才小心忍住恶心靠在椅背上休息。

下一刻,烛渊却突然转回来,长眸微眯,轻启朱唇,

“想起来了,你喜欢伞,唔,真是的,一时疏忽,怠慢了。”

听到这句话,那人睁大双眼,目眦欲裂不断摇头,动作幅度很大,带着全身都在颤动。

但他做的一切都是徒劳,耳边是烛渊含着笑意的声音,

“刚刚没看仔细,明明脊·骨够长的。”

浮在空中的小黑伞转了个圈,很愉快的抖抖身体,似乎发出了一个无声的欢呼。

恶魔的低语未停,温柔极了,“小心点,皮别破了,还有伞面呢。”

夜深了,月亮高挂枝头,烛渊才从暗室出来。

今天他一身黑色唐装,没有往日繁复的暗纹,显得有些素净。

这个院子很偏僻,不像其他院落那样装置了现代科技。

因为交代过不许靠近,此刻屋檐下几盏灯笼也暗着。

走到院中,没了屋檐遮掩,月光如水般澄澈,缓缓倾泻在他身上,冷白的皮肤镀上一层柔光。

失去一贯挂在脸上的笑,一时间淡漠的神情更显得他不似真人。

往日运用得当的情绪,只剩空落落的一片。

入秋了,周边树叶枯黄随风飘落,夏蝉死去,周边寂静无声。

一人走在有些萧条的院里,微风渐大吹动他的衣袖。

天地间此刻只有月亮和他。

“烛局。”

“嗯。”

一出院落,烛渊恢复往日的姿态,向赶过来的严琼点头,正欲交代什么。

忽的,旁边窜出个男人来,憨憨一笑不断比划什么。

“徐清。”

严琼有些无奈看了那个憨厚的男人一眼,又看了看烛渊。

烛渊不在意他打断自己,还笑笑伸手。

那男人眼睛一亮,竟将头埋到他手下。

烛渊却不惊讶,顺势揉了揉手下毛茸茸的头,又拍拍他的肩膀,

“今天是你守着这边?不错,干的很好,很清净,没人打扰。”

徐清眼睛晶亮亮的,咧开嘴角笑的更欢,几乎忍不住想要摇一摇尾巴。

下一刻被忍无可忍的严琼制止,眼神警告他不许变回原形。

他才失落的看了眼烛渊,澄澈的眸子里全是小动物般的委屈。

一个外表憨厚的男人作出这副表情,烛渊却没有不适,又鼓励几句才让他离开。

徐清又恋恋不舍比划了几句什么,烛渊点头了,才高高兴兴又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严琼难得没有冷着张脸,眼中无奈,

“当初您救回的明明是只狗崽,谁承想,修行化形了,竟然是个大汉。”

她这么一说,烛渊也想起当初的场景,面上的笑真了一些,

“是啊,一晃这些年过去了。”

没有恍惚太久,烛渊进入工作模式,严琼也一脸正色,二人边走边聊。

严琼将手上的文件递过去,汇报起审讯的结果。

聊完这次抓捕的,二人穿过走廊,烛渊问:

“那些人怎么样?”

严琼很快接上,

“按计划进行,植入暗示也很顺利,明天您便能见到成果了,胡司说他们会是最忠心的。”

“嗯。”

听到这个,烛渊只点了头,没有发表意见。

她明白这是要全权交给她和胡姝来处理了,也没多说。又拿出一个册子,递给他,隐约可见封面上资产二字。

烛渊接过简单翻看了些,上面只罗列了名目,却还是有个十几页,没再细看,合上还给她,

“后面财政倒是更充裕了,出力了的,按例先取一份,其余交给财务部处理。”

“好。”

两人行走在灯火通明的走廊里,微风带来些凉爽。

公事聊的差不多了,此刻气氛缓和,却如旧友重聚般闲聊起来。

“你可真损,明知道赵瑾的作风,还让他去处理这次的赔偿事务。”

意外的,先开口的是一向沉默寡言的严琼。

烛渊挑眉,有些稀奇看了她一眼,嘴上却接话:“懒得和他们扯皮,赵谨干的不是挺好,听说都挺满意的。”

严琼瞥他一眼,“他们敢有什么意见。”

想起胡芜给自己绘声绘色讲的那些,她忍不住想笑,给最近神龙见尾不见首的烛渊也讲了起来。

见到有情绪不对的烛局。

严琼面上:你知道巴拉巴拉巴拉,那个巴拉巴拉

背地里(不善言辞照搬胡芜的话):(头痛)我该怎么找点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竺子(昂首叉腰):人家有老婆的,一会儿就去找安慰啦~

严琼(松了口气):那就好,(反应过来,疑惑)你为什么你不让他现在去找呢?

竺子(心虚):咳咳,那个,你不要说话(捂嘴拖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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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新做的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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