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悠悠往事

胡芜被软禁在他的卧房内。

正抱着膝盖蜷缩在床上,一向神采奕奕的眸子此刻灰败极了。

“吱呀——”

门打开了,是胡姝,她今天是一身裤装,利落干脆。

她走近,扫了眼没有动过的食盒,视线转向神色萎靡的弟弟,

“跟我说说吧,你怎么想的?连饭也不吃了。”

胡芜没开口,埋着头不说话。

他是真的很难过,一直敬重的长辈死了,还极大可能是自己亲姐姐带人动的手。

胡姝坐在床边,见他如此,长叹一口气。

却没有解释为什么会有这次行动,自顾自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你知道我们家族一向是母系社会,姓从母吗?”

胡芜愣住,这和今天的事有什么关系吗?而且,和他一直受到的教育明显不同。

明明是……

但是他们的确都姓胡,竟是从母姓吗?

“从有记录开始,我们胡家就是这样,只是最近几百年家族都没有新生儿,才让你产生了错觉。”

胡芜更加不解,抬起头来,“可是骆爷爷说……”

瞥见胡姝嘴角的轻蔑,他住嘴了。

“他?”

一个轻飘飘的字,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其中浓浓的不屑,展现的淋漓尽致。

胡姝望着有些迷茫的弟弟,眼中怜惜,轻叹一口气。

偏偏胡芜是个男孩儿,不能养在她们身边,被那个老不死的教成这幅模样。

胡芜不解,但没有忘记自己真正想问的事情,望着她的眼睛,

“所以,姐姐才想要家主之位吗?”

想到骆爷爷向自己灌输的那些观念,他隐隐有些理解为什么姐姐们会试图夺权。

但是,是不是太激进了,就非要你死我活吗?

胡姝却望向窗外。

入秋已久,庭院的树叶变黄,随风飘落,带着她的思绪也飘向那段昏暗的时光,她眼中情绪复杂,伸手揉了把弟弟毛茸茸的脑袋。

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你怎么看祖奶奶和那个人。”

胡芜已经发现堂姐对骆爷爷的意见很大了,在脑海里过了一圈,犹犹豫豫挑了些客观点的,

“第一对人妖恋,跨越种族的相会,嗯,人族和妖族的破冰?”

她微微一笑,没有说对,也没有说哪里错,继续,“你觉得他们相爱吗?”

“应该吧,毕竟祖奶奶将家族都托付给了骆爷爷。”

之前有人这么问,胡芜能很肯定地回答。

现在莫名有些迟疑,总觉得堂姐会说什么打破他认知的话。

果然。

“如果我说,你姐姐才该是家主,胡家从来没有什么托付一说,所谓的权,本就该掌在我们手上呢?”

“怎么可能,这……”

他震惊极了。这和胡芜从小听说的事情和接受的教育完全不同。

自有记忆起,家族就是骆爷爷在管理,为胡家鞠躬尽瘁,还很开明,愿意让女性担任要职。

怎么到了姐姐的嘴里就,他迷茫极了,盯着姐姐的脸。

胡姝微微一笑,起身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茶递给胡芜。

盯着他喝下,湿润了嘴唇,才开始讲述一段年轻一代没有经历过的往事。

妖族大劫后,妖的实力和地位一落千丈。

人族顺势崛起,而妖族百废待兴,强者十不存一,剩下侥幸活着的,基本是被压着打。

当时的妖,不出挑的还好,身上有什么出名的,值得觊觎的,便被剥下做成各种法宝或入药。

成为灵宠,甚至是一个好去处,至少不会被随意打杀。

压迫几百年,妖族苟延馋喘,四处躲藏。

物极必反。

终于,第一代妖管局局长顺天命而出,带领剩下的妖族反抗。

也成功了。

在天慕山,和人族几个有名望的修士共同签订妖族与人族平等,且妖族事务自行处理的契约,并镌刻在天道之上。

最后更是成立妖管局,管理和庇护群妖。

胡芜直起身,他隐隐知道些,但没有细究。

在他的记忆里,妖管局的存在如呼吸那样自然,和人族更没有什么不平等之说。

不由眼中敬佩,“是这样吗?先辈真的好不容易啊。”

胡姝轻抚他的额发,端着一盘点心放在床边,嘴角苦笑,话锋急转。

但是妖管局不受重视。

尤其是以死掉四分之三的妖族,这般惨烈的代价换得地位后。

所以,哪怕已经成立了,但能扛起来的只有少数,依旧被视为不入流的小组织,一群乌合之众,压根不被放在眼里。

而抗争权利是个艰苦又漫长的过程。

就连胡家这样的大族,连续上百年的大战,族内的长辈青壮都已死绝,只剩下未长成的小辈。

所以妖族依旧被堂而皇之地被捕·杀,食用,被拐做灵宠,或药材。

甚至因为血脉纯粹,如胡家这般族内还没成气候的幼崽,更是那些修士的首选。

而人族那边才停·战又内·战,他们自己都没理顺,更别说制定什么规则,来压制那些违反协议的修士。

还义正言辞不插手,是尊重契约,毕竟妖族事务自行解决。

所以那段时间,妖族实际处境并无太大变化,暗地里什么都有,顶多是没那么正大光明的来。

而当时的胡家,明明已经取得胜利,却几乎要断绝血脉和传承。

于是家主做出了选择,她和一位名门修士“相恋”了。

不顾周边的反对,上演一场惊世骇俗的人妖恋,义无反顾在一起了。

联系前后,胡芜也不能自我欺骗了,咬着糕点,脸颊鼓鼓的看着堂姐,

“所以祖奶奶和骆爷爷相恋,然后胡家被骆家庇护了?”

又倒了一杯茶放在床边的柜子上,转过身,胡姝带起一抹冷笑,眼中锋芒,

“庇护?不过是为了家族延续,做出的牺牲罢了。”

不那样做,胡家只能眼看着后代彻底断绝。

那些修士嘴上承认了妖族和人族是平等的,但被一直压在手心的玩意儿反抗成功了,还是打出来的,心里怎么想的,谁知道呢?

而哪怕知道这次来势汹汹的灾难和他们有关,又能如何?

再打一场?妖族已经耗不起了。百年的大战,血已经流干了。

于是祖奶奶千挑万选,选中骆张这个没有实权没有野心,甚至愿意遵循胡家传统入赘进来的名门之后。

期间他表现的很好,族里的防备也有下降。但是祖奶奶始终不放心,一生未曾孕育子嗣,精心培养幼妹,也就是胡绛的母亲。

而和人族的联姻,的确让胡家得到喘息的机会。

当时不少妖家大族为了获得喘息,保全血脉,纷纷效仿胡家与人族联姻。

情况也的确有所好转。

胡芜眼中更加不解了,那这样,哪怕没有感情,骆爷爷也对胡家有恩啊。

但他没有开口,咀嚼着糕点还喝了口茶,只等着堂姐说话。

胡姝闭了闭眼,隐去眼中泪意,长舒一口,吐出心中浊气。

那些和人族联姻的家族,为表诚意派出的,大都是族长那系的血脉,哪怕防备着,也是族中地位不低的。

但是谁能想到,如骆张这样的存在,就是一块儿饵,诱着和胡家同样境地的家族上钩。

人族那边虽然嘴上轻视,但对于隐隐崛起的妖族是忌惮的。

往后的百年里,只要联姻的,家主死的死,伤的伤,那些有资格执掌的,或被控制,或被练成傀儡。

妖族,被从内部控制住了,他们死死扼住妖族的咽喉。

胡家只不过是因为一直是女性主导,坚持的更久。

这段是胡芜这样的年轻人不知道,他彻底懵了,“可是……”

可是现在妖族地位不弱,不少家族也是自己族人当家做主了啊。

胡姝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没有停顿,

“你不是一直好奇,为什么烛渊明明被那么多人族修士反对,甚至被上面隐隐打压,却依旧被那么多妖族拥护吗?”

烛渊?前面都没提到过,怎么和他有关了?

“烛渊也参与了人妖大战,但他还年轻,当时妖族的策略是保存有生力量,所以名声不显。”

胡芜从床中坐到床边,主动接过堂姐的投喂,边吃边瞪大双眼,等着胡姝继续说。

在胡芜催促的眼神中,胡姝却沉默一会儿,嘴唇蠕动,转而将讲诉他是如何做的,

“他受到局长器重,一直是内定的继承人,但是从进入刑狱司后,一切就变了。”

妖族不知道那些是人族那边搞的鬼吗?

但,家族是支撑反抗的力量,也是脆弱的软肋。

哪怕那边给出的是带着砒霜的甜汤,为了一时的休养生息,他们也忍了,混着血饮下。

烛渊却不同,他眼里不忍沙子,顺着那些蛛丝马迹,便敢孤身带人前往。

不少受害的妖族被解救,贩卖妖族的组织被捣毁,幼崽被追回。

同样的,背后操控的修士皆死于非命,骨头被剔除,人·皮被完整剥下。

有人将他们对那些妖做的事情,一一重现了。

就像妖族找不到证据是人族干的那些事一样,人族也找不到证据是烛渊做的。

偏偏他的态度那样光明正大,那样毫不掩饰。

而局长竟也持默认态度,只是为了安抚群情激奋的人族,扯掉烛渊几乎内定的位子。

烛渊就那样留在刑狱司了。

不少修士这时候冒出来了,也不再说什么抽不出身,什么妖族事务自行决断了。

他们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人人得而诛之,疯狂的围猎开始了。

听到这里,胡芜屏住呼吸,看向突然停住的胡姝,接过她递过来的药丸咽下。

“接下来呢?烛局打败那些人,就此成名?”

“对,就此成名。”

胡姝揉揉他的脑袋,明显不欲多说,

“好了,你辟谷丸也吃了,老实待在这里,事情过了就把你送到严家去。”

胡芜一脸不可置信,回味了一番,刚刚的确是一时不察将辟谷丸吃了。

只能看着堂姐一脸任务完成的模样轻松离开。

他懊恼捶床,真是的,怎么就吃了呢。眉眼间的郁色却散去了。

虽然是从小关爱自己的爷爷,但总归最亲近的还是姐姐她们。

知道并不欠骆张的后,也没那么难受了。

“吱呀——”

门光上,胡姝笑意散去,看向远方,眼神悠远,似乎又看到那个疯狂肆意的存在。

哪有那么轻松。那是灵气充裕时期,压着他们几百年,正值鼎盛时期的修士。

重重的围杀之下,饶是烛渊也差点死去,至今心口还有去不掉的疤。

有人说他年轻气盛,说他太过锋芒易折断。

而他们这些所谓的妖怪大族,心中感念,只敢暗地里帮忙,明面却也不敢亲近。

烛渊是带着刑狱司的人在独自抗争。

那些修士从一开始被蝼蚁挑衅的怒气,被他屠·杀到由心底散发出真正的恐惧。

因为烛渊不在乎妖族的评价,也不在乎自己的生死,甚至一次次从血海回来,他都会强大几分。

明明那些遇害的妖族里面没有他的亲眷,但是他就像自然而然觉得应该那样做似的。

义无反顾地走着没人支持的路。也让他身后也聚集起了一批疯狂的追随者。

而一切却被人族修士和那些渗透进妖族的人掩下,时至今日,像胡芜这样的小辈竟然不曾听闻。

至于胡姝为什么知道。

微风吹来,她伸手将被吹乱的鬓发别在耳后,她瞒着家里加入其中了。

烛渊被称为煞星,她也不逞多让。

胡姝抱着双臂,抬头望向如水洗过的蓝天。

胡家是罪人,开启一切的罪人。她在赎罪。

她恨害死祖奶奶和那些长老的骆张。

同样越是深入,看得越多,也开始恨开启一切的他们,他们太过弱小了。

但是一个时代的悲哀,到底该怪谁呢?

本来这个背景由几个情节引出的,但是想了想快穿,不需要。而且我本来就写的太拖拉了。

就借着胡姝姐姐的口直接放出来吧。

PS:除了那几个宝宝,我的文真的有人看吗?(猫猫头流泪)

希望喜欢的宝宝收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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