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岛绫野在头部的疼痛中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入目就是一张孤傲阴郁的脸,面孔的主人戴着黑色的礼帽,嘴里叼着烟,正专心致志地盯着手机,一手抱着他,一手飞快地在手机上按键发邮件。
沙岛绫野看着他的动作,虚弱地张了张嘴,还没说出什么来,琴酒就若有所觉地突然停下了发邮件的动作,垂眼朝他看了过来:
“醒了?”
沙岛绫野昏昏沉沉地吃力地抬起手,摸到了头上的绷带:
“谢谢……”
琴酒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我的提议,我帮你复仇,你加入组织。”
沙岛绫野在他怀里虚弱却倔强道:
“我叔叔不是凶手!”
琴酒轻笑一声,收起手机,抬手在他头上的伤口用力一按,沙岛绫野顿时浑身紧绷痛叫了一声。
“疼吗?”琴酒讥讽地道,“这是沙岛次郎打的,你不会忘了吧?”
“他就那样随手把你打倒在地,不管你的死活,扬长而去,你不会忘了吧?”
沙岛绫野脸色一黯:
“那也不能说明我叔叔就是凶手。”
琴酒轻蔑地笑了笑:
“你不想和你唯一的亲人发生冲突?”
沙岛绫野摇头:
“不是这样的。”
琴酒推开他,随手把受伤的他丢到床上,走到窗户前吸着烟,带着恶意的愉悦道:
“不管你愿不愿意和他发生冲突,这次你都要和他发生冲突了。”
“就在你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沙岛次郎带人去看了你家的房子,”琴酒回头戏谑地看着沙岛绫野,窗外是光明,琴酒在黑暗里,“你要去阻止他吗?还是就这么看着……他将你的家卖掉。”
沙岛绫野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不——!”
沙岛绫野头上绑着绷带,带伤赶来时,正看到沙岛次郎和一个陌生男人讨价还价。
陌生男人不住地摇头:
“一开始我问你的时候你可没有说这是凶宅。”
沙岛次郎急道:
“凶宅怎么了?东京哪个房子不死人?”
陌生男人依旧摇头:
“除非你给我再便宜一半,我才会考虑。”
沙岛次郎生气道:
“做人不能太贪婪!会遭报应的!”
沙岛次郎正跟购房的男人吵吵嚷嚷地拉扯着,突然看到头上绑着绷带的金发男孩跑了过来,脸色苍白地看着他。
沙岛次郎松了口气:
“原来你没死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沙岛绫野苍白的脸上是一种破碎的表情,“叔叔你在做什么?你要卖掉我的家吗?”
沙岛次郎像被踩中了痛脚一样跳了起来:
“什么叫‘你的家’?这房子已经没人住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叔叔帮你卖掉。”
“没人住了也是我的家!”沙岛绫野突然爆发了,带着哭腔吼道,“叔叔你不能把它卖掉!”
“你爸妈已经死了!你已经没有家了!”沙岛次郎不耐烦道,“再说了你吃我的喝我的,我卖掉你家的房子弥补一下我的损失怎么了?”
沙岛绫野浑身颤抖着,脸色苍白,哭泣起来:
“我可以去研究中心上班养家……”
而一旁的购房者看着这样一个瘦小的男孩哭泣着哀求着不要卖掉他的家,也不忍心了。
“我不买了。”购房者说到,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去。
沙岛次郎连忙追上去,焦急地劝说:
“哎!我给你便宜一半,你看这样行不行?”
“我没有夺走一个孩子的家的爱好。”购房者怼了他一句,头也不回地坐上车开车走了。
而沙岛次郎被怼得脸色涨红,站在原地,喘着粗气,脸色越来越狰狞,他回头看着一脸苍白又倔强的沙岛绫野,几步走了过去,扬起巴掌:
“我让你不识好歹!”
沙岛次郎家里,琴酒站在昏暗的二楼走廊上,嘴里叼着烟,戏谑地看着脸上青青紫紫的沙岛绫野:
“要我帮你复仇吗?”
沙岛绫野垂着头,后脑的发丝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暗金色的光泽,语气低落道:
“我叔叔不是凶手。”
沙岛绫野低声嗫嚅着,手上还吃力地搬着一箱酒。
“酒呢?!”楼下传来了沙岛次郎骂骂咧咧的声音,“快点!野种,又想挨打了是不是?”
沙岛绫野慌慌张张地应了一声:
“来了!”
琴酒轻蔑地看着他吃力的瘦小身影搬着酒下了楼,然后背倚着二楼的横栏抽起烟来,不一会儿就又听到了沙岛次郎的骂骂咧咧声和拳打脚踢的声音,中间夹杂着沙岛绫野稚嫩的哭泣声和求饶声。
琴酒抽着烟,听着这一切,唇角慢慢勾起:
“我看你还能忍多久。”
沙岛绫野蜷缩在地板上,颤抖着啜泣着,头上绑着的绷带已经重新渗出了血,肿起来的青青紫紫的小脸难堪地埋在手心里。
在他一旁的沙发上,沙岛次郎一瓶接一瓶的喝着酒,脸颊酡红,眯着醉眼斜视着他,不时随手抓起茶几上的东西朝沙岛绫野砸去。
每每沙岛绫野被他砸得痛叫哭泣起来,他就会畅快地再开一瓶酒,对瓶喝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后,沙岛次郎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了,他瘫在沙发上,眯着通红的眼睛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沙岛绫野道:
“你觉得你还能活多久?”
沙岛绫野缓缓从手心里抬起青紫的脸庞,不明所以地看着沙发上的沙岛次郎。
沙岛次郎打了个酒嗝,醉眼朦胧地挥舞了几下手臂,比划着:
“小鬼,你知道吗?杀人其实是一种很简单的事情。”
一种不安的感觉突然涌上了沙岛绫野心头,沙岛绫野的脸上满是错愕,声音颤抖道:
“叔叔你在说什么啊……”
沙岛次郎脸色酡红,打着酒嗝,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晃晃悠悠地蹲下,通红的眼睛醉眼朦胧地看着他:
“我在说——”
“——是我杀了你父母。”沙岛次郎粗暴地拽起他的脑袋,在他耳边醉醺醺地恶意道,“想不到吧?”
他感到手中的沙岛绫野浑身都战栗起来了,颤抖着有如筛糠,于是沙岛次郎在醉醺醺中更加愉悦了:
“呐~呐~绫野,我还记得刀子捅进你父亲的肚子里翻搅的时候,他的表情,那种不敢置信——”
“——简直太美妙啦!”沙岛次郎醉醺醺地松开了沙岛绫野,一脸陶醉地举起了双臂,激动地挥舞着,“我以后再也不用看到他那张难看的嘴脸了!他明明有那么多钱去帮助别人,却一分都不愿意给我这个弟弟花,我早就受够了这个恶心的家伙了!”
“你就为了这种理由杀了爸爸?”沙岛绫野闻言彻底崩溃了,“那妈妈呢?你也是因为这种理由杀了妈妈的?”
“她当时听到了你爸爸的惨叫冲下了楼,”醉酒的沙岛次郎喷出一股酒气,厌烦地摆了摆手,“谁叫她多管闲事的,她既然那么爱多管闲事,我只好送她一起上路了。”
“你这个混蛋!”沙岛绫野尖叫着扑了上去,却被醉醺醺的沙岛次郎一脚踹翻。
“我冤枉她了吗?我冤枉她了吗!”醉醺醺的沙岛次郎凑近了沙岛绫野那满是泪水的脸,恶狠狠道,“她一点都不冤枉!”
“我好心找到了武居先生,想说服他们让你把专利卖给武居先生,我和武居先生都说好了,假如我能说服他们同意,武居先生会给我一笔佣金,结果你猜怎么着?”
“她和你父亲非说要尊重你的意愿,并且支持你那让穷人也能用上你的药的梦想,死活都不卖!”
“害我在武居先生面前大失颜面!”醉醺醺的沙岛次郎暴怒,“于是我就杀了他们了!只要他们死了,我就是你的监护人了,我看到时候谁来阻拦我卖你的专利!”
“结果这次又是因为你的拒绝害我没法把专利卖给武居先生!”沙岛次郎醉醺醺地倒在沙发上,愤怒地挥舞着手叫嚷着,“你等着吧!改天我就送你和你那对恶心的父母团聚!”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沙岛绫野崩溃了,他跪在地上,想嚎啕大哭,喉咙却像被痛苦堵塞了一样无法发声。
他万万没想到父母竟然是因为自己善良的愿望而遇害的。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如果自己没有这种善良的愿望,父母就不会遇害了?
沙岛绫野崩溃地胡思乱想着,泪水夺眶而出,流满了整张布满青紫於痕的脸庞,而醉酒的沙岛次郎在爽快地发泄了一通以后已经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起来,鼾声如雷。
沙岛绫野听到这鼾声,慢慢抬头看向一脸胡茬、面目变得可憎的沙岛次郎,过去沙岛次郎带着小时候的自己制作飞机模型时和蔼可亲的记忆,刚刚沙岛次郎那残忍狰狞、毫不悔改的面容,两种截然相反的记忆在沙岛绫野脑海中反复交织。
爱之弥深,恨之愈切。
沙岛绫野稚嫩的脸庞满是泪水,清澈的蓝眼睛看着沙岛次郎的眼神充满了刻骨憎恨。
这时一阵不紧不慢地脚步声来到他身后,沙岛绫野满脸泪水,神情痛苦憎恨地仰头看着一脸轻笑的琴酒。
“怎么样?要我帮你解决他吗?”琴酒笑得恶意而愉悦,抬手,一把□□M92F对准了沙发上呼噜声大作的沙岛次郎。
然而让琴酒失望又恼火的是,沙岛绫野依旧缓缓摇了摇头,拒绝了他。
“我不止想要叔叔付出代价,”沙岛绫野神情憎恨,强忍着泪水冷静地说道,“我还需要证据,为妈妈洗刷冤屈,现在警方的定论还是妈妈杀了爸爸。”
“小鬼,你在挑战我的耐心!你以为除了我现在还会有谁帮你吗?”琴酒的□□一下狠狠顶在了沙岛绫野的太阳穴上,咬牙切齿道,“等你白白错过了我给你的机会,你以为以你自己——”
琴酒打量了一下他年幼而瘦小的模样:
“你以为以你自己的这点力气,又能做得到什么!”
沙岛绫野脸上满是青紫於痕,带着未干的泪痕,被琴酒的□□指着脑袋却依旧很冷静:
“不是的,还有人会帮我的,我还要试一试,做最后的努力。”
“至于你,你就死心吧!我永远都不会答应帮助你这个坏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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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个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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