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幻境1

季百川看到面前的景象,毫不畏惧,开口质问:“小刘呢,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占了人家的躯壳?”

恶鬼得意洋洋:“哼,被发现了又能怎么样,那个窝囊废早就成了我的傀儡,你们将永远被困在这里!永远!!哈哈哈!!!”

他们四周被浓雾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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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正赤脚站在水田里,手中抓着一把秧苗,不停地重复着插秧的机械动作。

他猛地直起身来,大口喘着粗气,脑子仿佛一下子就空了。突然觉得周围的景象,变得既熟悉又陌生。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这是在做什么?

水田左边一个打赤膊的老头大声提醒:“平娃子,你歇一会儿得了,仔细你后爹发现偷懒抽你!”

少年疑惑反问:“你叫我,平~娃子?”

老头顺着田埂走到少年面前,仔细打量一番,说道:“你就是秀莲家的平娃子呀!咋儿,干活累懵球了?”

“对,我是秀莲家的,平娃子,您是老根叔。”少年似乎终于想起了自己是谁。

老根叔无奈地摇了摇头,嘟囔着回自家田地忙活了:“真是把个娃子给累懵球了,造孽哟!李寡妇也是的,净指着个十几岁的娃娃霍霍,改嫁还带着汉子住前头人的房,打人家的娃,命苦哟!”

刘厚平只当没听见,弯下腰继续干活。

月挂柳梢,他扛着农具回到家,不出所料,他们一家人都睡了,依然没人记得留饭给他。

这种情况记忆里发生很多次了:饿了一天,喝一肚子凉水,倒在床上睡着了就不饿了。

意识告诉他,赶快去喝凉水睡觉,可心里有个声音却要他饿了去烧饭吃。

于是他将农具归置整齐,提着一把镐头,对准上了锁的柜子,一镐头下去,“嘭”地一声锁头断了。

他将藏在最角落的细粮袋拖出来,生火煮饭一气呵成,喷香雪白的米饭出锅,拌了勺猪油,他端着碗大口咀嚼吞咽,不知为何眼泪擦不干,一直在流,他索性不管,专心吃饭。

门外传来声音:“这大半夜的,叮叮哐哐地闹啥?”

周铁柱推门而入,看到正大口扒饭的刘厚平,气冲天灵盖:“你个天杀的,这细粮也是你配吃的,跟谁学的偷粮,作死的短命鬼,都给老子吐出来,给鸡也不给你吃,你个崽种不配......”

周铁柱倒提起那把镐头,冲上来要打他。

意识告诉他,蜷缩起来,会被伤的轻一些,可心里有个声音说,这家的活都是他干的,他就该吃最好的粮,不能挨打。

于是他放下碗筷,抄起砍柴刀,对着周铁柱挥舞,周铁柱被吓得连连后退:“造孽了,你个小杂种敢对着老子挥刀,反了你的天了,李秀莲,你是睡死过去了?看看你这拖油瓶,今天你不把他打死,老子就打死你!”

周铁柱是个孬货,在外头受了气,只会窝里横,自己的亲生儿子舍不得打,就使劲打刘厚平。

李秀莲匆忙跑进厨房,喊得声嘶力竭:“平娃子,咋能砍你爹呢?你饿了就多喝水,这可是细粮,你两个弟弟都还小,这是他们的粮食,你赶紧认个错,让你爹打一顿,他气消了就......”

她还想接着说,让刘厚平像以前一样妥协,但对上他愈发凶狠的眼神,突然不敢再说下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

刘厚平沉声道:“周铁柱不是我爹,我是刘家的,你生了我,我认,该你的孝顺绝不会少。既然你已经改嫁了,那就带着你的汉子和两个娃离开我的屋。”

一听这话,周铁柱脸涨得通红,抡起镐头又想上前,只见刘厚平单手挥起柴刀,将个水桶粗的树桩子劈开,他吓得浑身一哆嗦,竟是尿了裤子。

周铁柱自知落了下风,只得强装镇定,放下狠话:“拖、拖油瓶,你等着,老、老子一定要你好看!”

他狠踹了李秀莲一脚:“还有你个丧门星,哼!”转过身跑得飞快,似是怕刘厚平追着他砍。

刘厚平将李秀莲扶回房间休息,平静地说:“我明天去找村长,族叔们,绝不会允许外姓骑在头上欺负我的,这宅基地就是卖了,也绝不可能转给姓周的。”

他抿唇,再三犹豫还是说了一句:“他不是良人,你好之为之吧。”

李秀莲望着大儿子决绝的背影,心里一痛,想要叫住他,却又不知道真叫住了他该说些什么,母子俩已经多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里屋俩小的正好在哭,她赶忙去哄,这似乎给了她偏心的理由——平娃子大了,这两个还太小,离不开爹娘。

刘厚平回到空荡荡的房间,看着坑坑洼洼的地面,摇摇晃晃的木板床,铺着稻草的床铺,感觉这一切都无比陌生。

他心中发问:我真的是刘厚平吗?

-

清晨的刘家村,被拢在一层薄雾里,质朴宁静,错落的屋舍,炊烟袅袅升起,农村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家里屋后的枇杷树,打刘厚平记事起就有了。娘爱吃枇杷,爹为了娘种的。每年插完秧苗后,枇杷树总是丰收,爹选的种好,结的果子又大又甜,那时候他们一家人可幸福了,爹才走了两年,怎么感觉时间像是过了很久?总感觉这些往事像是被蒙了一层薄雾,每次浮现,总是心头一酸。

刘厚平不再回想,他选了个竹篮,准备摘些大个儿的枇杷装上,带给村长,他爹说过,求人办事总要带些礼。

走到村长家的瓦房,他敲了敲门,院儿里的狗儿警惕地“汪汪”叫。

“谁呀?一大早的啥事儿?”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

刘厚平隔着门板大声回应:“村长~墩子叔,我是平娃子,我有事儿想求您帮忙!”

村长抽出门闩,推开门,招呼他进屋再说。

刘厚平将竹篮子递出去:“墩子叔,我家屋后的枇杷,又大又甜,您尝尝,吃着好了,让婶子来摘就是。”

村长没接,示意他把竹篮放在门口,进屋坐下后,他卷了根旱烟抽了起来。

刘厚平看着村长的动作,不想打扰,等着他把烟抽完再说。

“你来,是为着房和地?真要过给你后爹?”村长吐了口烟圈,突然开口。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是啊,前几天周铁柱逼着他过户,他不肯,被打的受不住了,才来村长这里提了过户的事儿。

刘厚平连连摆手:“不,不是的,我来是想请您帮我,请族里的叔伯出面把周铁柱和......”他实在喊不出娘:“她赶出我的屋,赶出刘家村。”

村长站猛地一拍桌子,大笑道:“哈哈哈,好娃子,你不孬,终于支棱住了,咱老刘家的种,怎能让个外姓的给欺负了,好啊!只要你立得住,叔一定帮你。”

刘厚平摸了摸鼻子,接着说:“墩子叔,我还想继续读书,可我没钱,您能帮我把房子卖给村里人吗?”

村长沉吟了片刻,问道:“真要卖?这是你的根啊!读书,”他咬咬牙:“叔给你想办法!”

刘厚平摇摇头:“卖了吧!您家的情况我也知道,我不能总靠别个,我得立住了,好好读书才能有个出路。我爹没了,我~她有了新家,我娘也没了。所以我就是自己的根!”

村长鼻子酸酸的,深吸了口气:“平娃子,你是个有志气的,屋子的事叔帮你打听。至于入学,这事儿简单,你本就考上了县高,只是报道迟了些,这事儿叔给你开证明,指定能成!”

村长轻拍着少年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以后的路要一步一步脚踏实地走下去!”

刘厚平狠狠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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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整,“铃铃铃”一阵急促的闹铃响起。

刘厚平赶忙关掉,轻手轻脚洗漱完,就赶着去温书学习,他得比别人更加努力才可以,这日子重复着过了两年多。

两年前,李秀莲和周铁柱被赶出村子不知所踪;族叔可怜他,用8000块买下了房屋;他每年暑假就回村里插早秧,墩子叔帮着照看,下了粮食,一半做报酬,一半卖了也是笔收入;他也顺利入读县高中,成绩不错,靠着贫困生补助、食堂打杂、寒假兼职,磕磕绊绊地将日子过了下来。

日子是越过越好,可刘厚平总觉得不真实。他的脑子里有个懦弱的意识,遇事就想逃避,唯唯诺诺;可是他心里却说,争取反抗才是他的性格。

这种反差,让他觉得很割裂,这种生活让他像个局外人,始终无法和人交心,始终感觉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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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生活充实忙碌,为了更好地冲刺高考,刘厚平不再兼职,每天三点一线,累得躺在床上,瞬间就能入睡。

他最近的梦很奇怪,视角总是跟着一个满脸模糊的人,看着他的工作日常,醒来居然记得所有细节。

梦里这个人,在职场中存在感极低,身边的同事都叫他小刘,从来没有人叫过他的大名,似乎也没人在意。

小刘在剧组做场务,但他的工作内容可不止这点。灯光、道具、后勤,好像哪里都有他的身影,忙忙碌碌片刻不得闲,可是小刘从来都不觉得辛苦,他似乎很珍惜这份工作,想要努力做到最好。

刘厚平站在上帝的视角,看着小刘每天被所有人呼来喝去,看着所有人把不想做的工作都丢给小刘,看着所有人在背后议论小刘是个傻子。

刘厚平想:这个小刘怎么可以这么勤快,怎么可以这么窝囊,怎么可以这么——像他脑海里的意识,看着职场里的小刘,像是在照镜子,似乎他未来也会过这样的生活。

这个梦实在是太恐怖了,刘厚平想要救小刘,想让他学会反抗和拒绝,但是这一切的呐喊和挣扎都没有用。

他眼睁睁的看着,小刘眼里开始没了光,小刘开始害怕出门,小刘开始抗拒上班。

刘厚平在梦里无能为力,小刘在职场无所适从。

这样压抑的梦境持续了整整七天,刘厚平每天都害怕入睡,那个视角让他觉得压抑惶恐。

可是第八天,梦里的小刘突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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