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机缘(修)

正午,太阳像颗璀璨的流珠。

向小葵的花盘正对着日光缓慢地转动,淡金色的花瓣边缘微微起伏,叶片是通透的翡翠绿,脉络清晰,茎杆挺拔,根系深深的扎在土里,微风飘过,叶片悠闲地晃着。

几只小蜗牛顺着向小葵的茎杆缓慢地攀爬,它的茎杆左右晃动,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太痒了,小秋,这几只蜗、蜗牛,趴我腰上了,你快、快点帮我取下来!”他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被蜗牛爬过的地方敏感极了。

泥土微微震颤,细小的土粒在空中凝聚成人形,泥小秋轻盈落地,他伸手利落地将小蜗牛拍落在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真是给你懒没了,你倒是转动转动,它们自个儿就掉下来了!”

泥小秋是只修炼千年的蚯蚓精,人形四肢纤细有力,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棕色的眼睛深邃而明亮,和向小葵是最好的朋友。

“我不想动嘛,今个儿阳光这么好,我一咪咪时间都不想浪费!”向小葵的声音俏皮活泼,尾音微微上扬,听得人心软软。

这时一只尾巴高高翘起的棕色小松鼠,急速飞奔而来,声音随着跑动带着轻喘:“葵葵,呼~,族长找你有急事,快、快过去吧!”

泥小秋微微弓着腰,轻轻挪动身体靠近小松,趁他喘息的时候,一把将他抱进怀里揉搓:“小松,可算让我逮到你了,你最近看见我就跑路,我可伤心了,毕竟我可是最爱你这只毛茸茸了!”

小松眼睛睁得大大的,在他怀里使劲儿扭动着,气急败坏:“上次我尾巴都要被你撸秃了,你放开我的尾巴!我这儿有正事!”

向小葵抖了抖叶片,轻轻晃着茎杆:“小松吖,我晒太阳呢!我等一下再过去嘛!”他尾音拖得长长的,满是不情愿。

小松的神情认真,带着催促之意:“族长和玄武爷爷都在议事厅等你,甚至动用了龟甲卜卦,很严肃,你赶快去。”

向小葵周身金光闪烁,光点快速凝聚,勾勒出人形立在原地,看向太阳的眼中满是不舍:“我马上就去。”他化作金色流光向议事厅飞去。

剩下小松在身后崩溃大喊:“向小葵啊,你把我也带去!我警告你,你不要再碰我的尾巴......”

-

“叔叔,结界的事情,葵葵他......”女子的声音缓慢低沉,充满了不确定。

“咚咚咚”屋内的对话被敲门声打断,向小葵的声音传来,清脆悦耳:“族长,我可以进来吗?”

“孩子,你直接进来吧!”朱雀的声音温和慈爱,她是妖族的现任族长。细长的丹凤眼,明亮有神,脸部线条柔和,气质坚定优雅。

向小葵的步伐沉稳,走到二位长辈面前站定,将双手拱于胸前,弯腰恭敬行礼:“玄武爷爷安好,族长安好。”

玄武抬起手,动作沉稳优雅,示意向小葵起身。

玄武是妖族的老祖宗,身形高大壮硕,面容严肃,须发皆白。算得一手好卦,通晓古今,曾多次帮族人消灾解厄,是整个妖族的精神支柱。

朱雀蹙眉,神色凝重,她微微沉吟后开口:“葵葵,你化形多年,迟迟不能突破成熟期,我实在是忧心,不过,”她话锋一转,眼中熠熠生辉:“玄武叔叔特地为你卜了一挂,卦象显示,你修炼的机缘在人界,所以......”

本土花妖的修炼境界是:幼苗期、现蕾期、开花期、成熟期四个阶段。花妖以化形计算年龄,若百岁前不能到成熟期,就会枯萎死去,元神也会消散。

向小葵作为舶来物种,修炼进度缓慢,完全没有可参考的对象。

不过就算不能修炼,就算有一天会死去,他也不觉得遗憾,因为妖界有亲人朋友的陪伴,这些年他过得很开心。可是,族长一直希望他能活的久一点......

朱雀眉头蹙起,语含担忧问道:“葵葵,你还好吗?”

向小葵不想族长担心,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手指微微蜷曲,小心翼翼地蹭着衣服的布料,那笑容像戴着面具:“族长,这么多年我一直住在妖界,从来没有去外面历练过,正好趁这个机会出去看看!”

妖界并非完全封闭,每隔三年都有历练归来的的小妖精,讲述的人间故事确实生动有趣。

玄武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妖界的结界即将彻底损坏,这意味着三族万年的和平会被打破,后果不堪设想。如今尚有一线转机,”他语带迟疑:“这转机与你命盘相连,若是有朝一日,那你......”他的喉咙像是堵着棉花,哽得说不出下半句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三人陷入了漫长的沉默。空气仿佛被凝固,沉重得喘不过气。

朱雀的声音颤抖着,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玄武叔叔,这个重担,不该由他来承担,求您再卜......”

“玄武爷爷,族长,”向小葵虽然眼眶通红,但语气却异常坚定:“既然结界与我相关,那我一定可以找到修补它的办法。”

向小葵知道,窥天道者,必遭反噬。玄武为了妖族,殚精竭虑,呕心沥血。怎能让他连续卜卦窥伺天道,这必然会耗尽他的精血。

朱雀看着向小葵稚嫩的脸庞,心底感慨万分,喃喃道:“葵葵,你还这么小!”语调满是心疼不舍,看着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依旧久久地凝望着,良久,她叹了口气,轻启朱唇:“叔叔,他还是个孩子,让我陪着去,这样更稳妥些。”

玄武眸光微沉,语气沉重而坚定:“结界薄弱,你必须留下,与我交替维持阵法的运转,不过,”他话锋一转:“祸兮福所倚,天道总是留有一线生机的……”

向小葵还是粒种子时,就身负古神灵力,他的出现就是天道给的那一线生机。不过天机不可泄露,平衡一旦被打破,便会发生不可预测的灾难,只能谨慎地守护着天机,静待命运齿轮的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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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小秋的眼睛闪闪发光:“真的吗?你要去人界了?去妖管所吗?”他的声音微微颤抖,问题像连珠炮脱口而出。

向小葵的脸颊泛红,微微点头:“对,人间就是我修炼的机缘。”他的手却不自觉地扣着衣角,眼神也不自觉地闪烁了一下,隐瞒了结界的事。

泥小秋察觉到向小葵闪烁的眼神:“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语气中带着狐疑,音调也微微上扬,眼神紧紧地盯着他。

向小葵转过身,开始收拾东西,动作自然流畅:“哪里有事瞒得过你吖,”故意拖长音调侃:“哦~你这模样,别是舍不得我?”

“哼!我、我才没舍不得你!你少自作多情!”他一紧张就结巴,赌气似地将双手抱在胸前,还在嘴硬:“你快点走,我以后不用给你松土,可省事了,你、你烦人的很!”

向小葵松了口气,暗叹还好岔开了话题,他调整表情,转身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哎呀!我又不是一去不回。放心啦,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他的语调微扬,仿佛这只是一次短暂的分别。

泥小秋被他的情绪感染,不舍减轻了一些,但语气含糊还带着点哽咽:“那个、嗯,我就是,”挣开了搭在肩膀上的手:“哎呀,我得去收拾收拾!”

向小葵眼眶泛红,心底弥漫离别的愁绪,时光如白驹过隙,也不知这一别,是否还能活着重返妖族。

-

妖族的结界散发着神秘的光芒,如同一个巨大的金色保护罩,将族群与外界隔绝开来。结界与妖族之间,有一片宽广的森林,名唤‘迷踪林’,由于受到结界的影响,这片森林无法飞行,大妖在族中设立了传送阵,可以直接抵达结界的出口。

迷踪林的树木笔直高大,直插云霄,树叶层叠交织成一片浓密的绿荫,阳光透过缝隙洒下,化作数道金色的光束,地面铺满落叶和青苔,五颜六色的野花点缀其中,生机勃勃。

三日前,结界突然动荡,金光时明时暗,仿佛随时会破裂。此时的向小葵,正站在传送阵中,阵法刚运行到一半,向小葵被传送到了迷踪林腹地,被迫开启了暴走模式。

向小葵环顾四周后,展开地图,认真地比对着景物和地标,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在图上滑动,眼神专注而坚定。突然,他的眼睛一亮,轻声呢喃:“终于快到了!”语气感慨,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他突然想,不如就在此地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再出发。这个念头一出现,便仿佛生了根。他找了一块平坦的石头盘腿坐下,身体被金光包裹渐渐变得模糊,光芒散去,一株挺拔的向日葵出现在原地。

明月高悬,银光如水。原本宁静的森林中,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一股神秘的力量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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