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我和他开始有了书信往来,伴随着书信而来的,有时是一本画册,有时是几本杂记,也可能是他遇到的新鲜玩意。
我也会随书信送去几张我新画的画,画中有花鸟虫鱼,也有衣香鬓影。
相比他见过的那些山河风景,风土人情,我所处的只有这方寸之地,见过的人也大多是各家夫人,名门闺秀。
我不知道在他的信中得到了什么,我只知道心中那莫名的东西越来越多,几乎要溢满整个心房。
可还没等我想明白那莫名的东西是什么时,就发生了变故。
阿姐要嫁人了。
嫁的,是那个天底下最尊贵的那个人。
自圣旨一下,阿姐就成了全天下女人都羡慕的女子,也成为了所有人议论的对象。
而处于所有人议论中心的,除了阿姐,还有我。
陛下登基不到三年,虽未立后,但后宫并非无人,就算父亲官至宰相,但后宫嫔妃母家胜过父亲的又并非没有。
这皇后之位怎就会落到了还待字闺中的阿姐身上。
但我知道为什么。
是因为我,因为我是可以预知未来的画心师。
因为这个名头,父亲让我画了很多画,尽管我不愿意,但就像父亲说的,为了家族,为了父亲和阿姐,我还是画了。
而两个月前我照常按照父亲的要求去画画,那时父亲说后位空悬已久,是时候该有人来坐了,我便明白父亲想要什么了。
那时的我怎么想的呢,我想着那后位虽然尊贵,拥无尽荣华,但清冷孤独。
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又怎会是一个人的陛下,那个位置除了荣华尊贵,更多的是寒夜孤冷。
那时我还在心底嘲笑自己想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享天地间无尽的荣华,是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渴望的位置啊。
所以那副画我穷尽奢华尊贵,画出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凤冠霞帔,万人朝拜。
荣华尊贵,却又冷清孤寂。
可我从未想过这个人会是阿姐!
最终我看到了自己画的那副画,画中人的手腕上多了一个红色鸟状胎记。
我记得那胎记和阿姐手腕上一模一样,我总说那一定是只漂亮的百灵鸟,才会出现在阿姐的手腕上,可父亲却说那是只凤凰。
那并不是我画的。
我去找父亲对峙,我忘了那一天我说了什么,但肯定不是好听的话,父亲将我打了半死,最后仍是阿姐拼命相护才拦了下来。
我仍旧记得父亲最后说的话:“你不肯,你阿姐都没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不肯,家里养你教你,是让你带着这一大家子去死的的吗?”
“也对,你可不是我们家的人,等我们被欺君之罪处斩之后,你依旧能当你受万人敬仰的画心师,多好啊。”
父亲讥讽的声音传来,如冬日刺骨的寒风,使我如坠冰窟。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父亲苦心经营自己这个画心师的名头,就是为了今天,为了那个凤位。
就像父亲所说的那样,我若是真的说出这件事,不仅不会受罚,还是大功一件,而父亲就会因欺君之罪而满门抄斩,阿姐也活不下来。
而在那之后,我依旧是那个别人口中的画心师。
可父亲知道我不会这么做,
但在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这样做,只有我不可以。
就像这世界上会画画的有无数人,却只有我成为了画心师一样。
因为我是巫族人。
而我的命,是父亲救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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