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寄人篱下,前途未知

出了云龙门,安霖却不知该去往何处。

眼下生母遗体被魏清然妥善安置在郊外的宅子里,等到安霖身份昭告天下,遗体便可进入皇陵,享皇室香火。

可今日早朝的变故,让皇帝虽口头承认安霖的身份,却还是定下明日滴血验亲。

别说生母入皇陵,安霖甚至不曾被允许暂住宫内。

魏清然一身朱红色绛纱袍在旭日下耀眼夺目,他瞧见安霖愣在原地,挑了挑眉:“殿下愣着做什么,还不上马车?”

在安霖眼中,晨光下的魏清然多了几分暖意,他嘴角的轻笑也不似往日般冷清。

安霖垂下眼眸:“摄政王要带我去哪?”

此刻的她犹如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她的警惕,她担心魏清然出尔反尔。

魏清然被这话问得愣住,随后反应过来安霖在想什么后噗嗤一笑:“殿下还真是多思多虑,眼下殿下除了随我回府还能去哪里?可别说殿下要去住客栈。”

安霖虽然被魏清然尊称为殿下,可却因早朝一事陷入困境。

现如今皇帝未曾册封安霖,她只能依靠魏清然照行事。

今日与世家门阀针锋相对,别说是客栈,哪怕是魏清然的私宅恐怕刚踏入半步刺客便会蜂拥而至。

安霖张了张干裂的嘴唇,随后无声般叹了口气:“是我想岔了,还请摄政王莫怪。”

“殿下多虑了!”

魏清然亲自扶着安霖坐上马车,态度谦和让同样从云龙门出来的官员大开眼界。

官员们纷纷议论魏清然如此亲近这个乡野出身的皇子怕不是有什么猫腻。

然而,一山更比一山高,魏清然要的便是将自己和安霖绑死。

等到安霖身份昭告天下,追随皇室的官员也会分一丝心思在魏清然身上,毕竟要想接触安霖,最好的办法便是先接触魏清然。

安霖对魏清然的行径有所怀疑,就算缙朝风气开放,可断袖之癖多少有损名声。

魏清然不顾及自己名声频繁与她亲密接触,想必另有所图,可走投无路的她只能任人宰割。

马车出了皇城附近,经过闹市喧哗,方才到了府邸。

魏清然身为摄政王,府邸牌匾所刻之字为“摄政王府”。府邸坐北朝南,周围皆为达官贵人住宅,鲜有商贾之辈。

“摄政王的府邸果然名不虚传!”

安霖被仆人轻扶下马车,抬眸看向魏清然府邸时眼底闪过惊艳。

朱红色正门大开迎接摄政王归宅,两侧下人整齐划一位于两侧,远望看去丫鬟们着各色彩衣,面容娇好,抬足间礼仪不逊色世家女郎。小厮们多身着藏青色布衫,眼底望着魏清然充满敬畏。

魏清然听闻扯了扯嘴角,眉间赤红的云纹衬得他如狡黠的狐狸:“殿下日后若是进了皇宫,便不会认为臣的府邸惊艳了。”

他理了理衣袖,伸出左手示意:“殿下请吧,滴血验亲前恐怕得委屈殿下暂居此处了。”

安霖犹豫片刻后抬脚走在魏清然前面。

站在众仆之首的袁管家见摄政王竟然让一毛头小子走在自己前面,心里对这位素未蒙面的客人的身份有了几分思索。

没等安霖说话,他立刻迎上前恭敬行礼:“老奴恭迎相摄政王回府!”

随后语气犹豫看向安霖:“不知这位郎君如何称呼……”

安霖头一次接触官宦世家,虽被母亲教导过世家礼仪,可却难免生疏,她局促地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袁管家却以为眼前人身份尊贵,不便透漏姓氏,到嘴的话转了一圈刚要开口就听见魏清然轻笑一声。

魏清然眼底含笑,看着板着脸紧张的安霖,像是逗弄宠物般揉了揉他的头。

见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心满意足收回手对着袁管家吩咐:“袁管家,这位是我亲自找回来的皇子。今日好生招待着,过了明日自有人安排她的去处。”

袁管家一听冷汗直流:“不知贵人身份,老奴多有冲撞,还请殿下宽恕!”

他身为摄政王府的管家自然知晓魏清然此次出行乃是受到皇帝的密令,早在魏清然回京之前,有关民间皇子一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明明是密令,却天下皆知,背后之人势力可想而知。

只是他不曾预料到摄政王居然将皇子带回了府邸,按理皇子应该住在皇城里才对——

安管家弯腰向着安霖行礼,被安霖半途拦住:“不必如此,圣上尚未昭告天下,我如今仍是平头百姓。承蒙摄政王垂爱,念我初入京城,故邀我入府。”

安霖不敢托大,毕竟滴血认亲一局风云多变,眼下还是切勿张扬以免落人口实。

袁管家听闻心下知晓恐怕朝堂有变,神经紧绷不敢有一丝差错。

待安霖入府随魏清然进入书房议事期间,袁管家立刻吩咐下人收拾出院子,准备好被褥屏风等,又特命厨房准备好午膳。

忙碌一半,猛地想起要紧之事,又将府里下人聚集在一起。

他死死盯着下头面色各异得仆人厉声警告:“贵客身份特殊,都给我打起精神,小心伺候着。别怪老夫无情,若是让老夫在外面听到闲言碎语,直接发卖给人牙子!”

丫鬟小厮听后四目相对,各怀鬼胎。有心者自是打起了算盘,被管家看出狠狠教训了一顿。

安霖跨过书房门槛,一股淡淡的墨香与木香交织在一起扑面而来。

环顾四周只见书房内正中摆放着上等楠木精制而成的书桌。桌上整齐地码放着各式各样的文房四宝,以及一方刻有摄政王名号的玉石印章。

魏清然换上常服,竹青色的长袍让他多了丝清冷,青铜香炉内轻烟袅袅升起,香气氤氲,一缕斜阳恰好映在山水屏风处。

安霖垂眸思索,她摘下头顶的平巾帻松散发丝,如水波般荡漾的长发温顺地贴着身旁两侧。

她眉头紧皱,浑身上下透漏着疲倦,说话的声音也不似朝堂般慷慨激昂:

“若是依托所谓的滴血认亲,恐生变故。我幼时曾亲眼看到明明是亲生母女,却血液难以相融,若非后来此那女郎和生父血液相融,只怕村里多了条无辜的冤魂。”

魏清然坐在紫檀椅上依旧一副云淡风轻,他看向安霖轻笑道:“殿下既已知晓此事风险,又为何在朝堂上提出滴血认亲?难不成早有应对之策?”

安霖抬眸看向魏清然,浑身不自在,这人看向她的眼神就像是看待笼中挣扎的野狼,充满着恶趣味。

她当初竟然认为眼前之人是不食烟火的谪仙,当真是瞎了眼。

她冷哼一声:“摄政王当真是抬举我了,我哪有这番心思,滴血认亲不过是顺势而为,唯有此计最为稳妥,若当真顺着他们,我怕不过三日便暴漏了女子的身份。”

魏清然放下茶杯,骨节分明的右手抵住太阳穴,佯装无奈道:“殿下呀!做事可不能全凭自己心思啊!”

他话头一转,语气变得锋利逼人:“殿下自己惹出的祸可要自己承担,若是想要本王帮你,殿下总得要让我看到你身上的价值不是?”

安霖深吸一口气,此人接二连三恐吓威胁自己,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她当即反驳道:“价值?摄政王不是已经在利用我了嘛!”

她拳头紧握,眼底似喷火般盯着魏清然,不放过一丝神情。

见他没有说话,安霖索性将一切摊到面上,她语气急促:“你刻意在城门口做出扶我上马车,进府时又让我走在前头,不就是为了彰显你对皇室的衷心,以此来笼络朝中大臣。”

魏清然有些意外安霖竟是这么快有所察觉,看来皇室家的人天生都对政治敏感。

可心底虽是赞叹安霖的聪慧,但并没有直接承认,反倒是岔开了话题说起了旁的事情:

“殿下早膳就吃了几块糕点,想必此刻应该饥肠辘辘了。厨房应该备好了饭菜,殿下还是先随臣一同用膳吧!”

安霖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满心的怒火像是被一泼冷水浇灭。

她松了松肩膀,没再继续揪着此事不放,寄人篱下,她不能像过去般任性了。

却说安霖和魏清然用膳之际,崔府里更是热闹非凡。

曹府正殿富丽堂皇,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青铜与玉器制成的摆件,每一件都精雕细琢,出自名家之手。

大殿内,崔广深颤抖着嘴唇,双膝跪地不起:

“求崔公救我!”

他自知今日得罪了摄政王室没有好果子吃的,不论皇子是否为真,他免不了事后被清算。

崔望轩端坐在檀木雕花椅子上,他挥了挥手示意下人离去,自己皱紧眉头对着崔广深厉声呵斥:“救你?擅作主张,老夫拿什么救你!”

崔广深一听顿时痛哭流涕,恨不得回到早朝将口吐狂言的自己扇晕。

他语气悲凉、面若死灰:“可,可我是奉了您的命令啊!”

他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抛弃了,明明皇子的事情还没有落下眉目,崔家就这么快就放弃了自己!

崔望轩耳尖听到了崔广深的喃喃自语,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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