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一刻。
陆青尘仰卧于屋顶，一边饮着清茶，一边赏着头顶的满天星宿:“可惜无月啊。”
说话间瓦片轻响，一个玉瓶自身侧丢了过来，陆青尘随手接过，仰头饮了一口，辛辣的味道覆盖过舌根的苦甜，他又将玉瓶丢了回去:“五年未见，你又胖了不少啊。”
“以前的酒坛子又是什么时候改的喝茶？”王太守接过玉瓶置于一旁，用刀划了一块衣料，垫着坐了下来。
“学宫的时候就爱穷讲究。”陆青尘面露嫌弃，“你来杀楼下那小子?”
“若我说是呢？”王太守的脸挤满肉，但笑的时候还是可见笑纹，只是没有眼里泛着的毒辣的寒光就好了，“而且，你的人昨晚已经趁乱把该救的人救出去了吧？”
“......”陆青尘没说话也算默认了。昨夜的行动本来没林风这事他们也会去救人，只是多了一个掩护，让成事更加轻松了许多。
“那这事你就别管了。”王太守看陆青尘的眼神里透着无奈。
陆青尘没作回应而是趁对方没留意，探了探他的脉，“你还要在那里待多久？你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王太守的手在原处僵硬了一瞬，又迅速缩了回去，“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王御松，你现在出来，我未必不能救你。”陆青尘可能是骤然喝了酒，说话间火气一上来了不少。
“……”王太守没再作回应，旋身下檐，离开时看不见神色。
周围就这么静了几瞬后，“咔！”得一声器物坠地声传来，屋顶上的人也没了赏夜色的兴致，纵身跃了下来。
林风听着屋外的动静，开了门，正巧陆青尘也下来了，心有不解，他便直接顺口问了:“你和王太守认识?”
“嗯。”陆青尘吹灭了烛火，“去休息吧，没事了。”
见陆青尘不欲多言，林风也想就此作罢回自己的房间。
但一静下来，疼痛感便更甚了不少，没一星半点的睡意，走了几步又回了中堂。
“怎么又出来了?”陆青尘正饮着王御松留下的酒，玉瓶倾泻，空气里弥漫着梅花香气。
刚刚气急原是准备把这玉瓶摔了的，但念着好久没喝酒了，没下那这心，转而摔了茶壶。
“疼的睡不着。”林风就他旁边坐了下来。
“睡不着啊？”
林风看不见陆青尘的脸，但听着他的声音，有些落寞的意味在。
“我也睡不着，既然这样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陆青尘又饮了一杯，鼻息重了不少。
“讲吧。”林风正差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对象。
“以前啊，有个和你一般大的少年。”陆青尘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名字叫阿土。他从小不学无术，但奈何天资聪颖，四岁能作诗，七岁...嗝...能策论。”
林风觉着这个阿土应该就是陆青尘，以前旅行的时候遇到的喜欢这样讲故事的人不只陆青尘一个。
“后来，这个少年被送去了只有最聪明的人才能去的地方读书。”陆青尘又打了几个酒嗝。这故事铺垫有些长了，林风只好主动问道:“他在那里怎么样了？”
“嗯，他在那里啊......”陆青尘一笑，唏嘘道，“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聪明在那里根本不值一提，那里有个少年，叫阿木，比他更聪明，每次功课都拿第一，而他每次都是倒数第一。”
林风猜测这个地方应该是学宫，全漠北上下最聪明且最具背景的孩子都会在里面，皇子们成年以前也会去进读几年。
“阿土本来也不喜欢读书，以前在家或许还会为了那些个族里天天夸自己的长辈，看那几本酸书，卖弄卖弄，在这里没人关注他了，他也歇了心思，自顾着玩乐了起来。什么掏鸟蛋，往老师书里夹毛毛虫。”陆青尘说话的语气因为这个经历轻快了不少。
“这样玩也不是办法吧？”林风已经猜出陆青尘应该就是10年前被问斩的陆家子弟，但陆家满门都因为贪污案被砍了头，这陆青尘又是怎么逃过的呢？
“是啊，阿土的爹就祭出了家法，每次他的老师说他不务正业时，他便会被打得鼻青脸肿一次。”说到这，陆青尘好像又被打了一般，握杯子的手一抖，酒撒出去不少。
“这样打呀打，每次出门阿土都会被同窗的小伙伴嘲笑说是狸猫。”
有些鲜活的少时情景自陆青尘的口中一一展现在林风眼前，林风也被逗得一笑。
“里面唯一没嘲笑他的人就是阿木，于是阿土经常找阿木一起玩。但阿木刚开始并不怎么喜欢阿土，经常躲着阿土。”陆青尘说话时，扣了扣玉壶，切了一声，“其实人家阿土也不缺朋友。”
林风觉得阿木不和这位交朋友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在很多人眼里这就是个熊孩子。
“后来磨久了，阿木也默认了阿土待在他的旁边，阿土则认为他们两已经是朋友了。”陆青尘笑了笑喝完了杯里的酒，“两个人后来每天同进同出，阿木在读书的时候，阿土则在旁边招猫逗狗，四处捣乱。”
还挺好脾气的，林风评价道。
“他脾气可不好。”陆青尘好像是真醉了，凑进了林风道，“他有一次一个月没来上学，阿土担心地翻墙去他家找他，敲他房间门时，他竟直接乱丢东西砸人，把阿土脑袋都砸破了。”
林风受不了他的酒气，把陆青尘推开:“那阿木怎么突然这样了？”
“他啊？”陆青尘似乎也不知道，反复念着，起身开了房门似是要出门。
“陆青尘你出去干嘛？”林风跟着跑了出去，但眨眼间陆青尘已经不见了。
“ ?！”
“他好像往王御松的离开的方向走了。”乌卡尔在林风耳边答道。
“你回来了?”林风也不管陆青尘了，关门回了自己的床上后，闭眼躺了下来。
林风进入意识空间时，没看到乌卡尔，正疑惑着，走近沙发后才看见躺在地毯上的对方。
乌卡尔像是刚刚回来，身上的夜行衣还没换去，林风就他旁边坐了下来:“拿到账簿了?”
“嗯。”全城都在出动抓林风的时候，乌卡尔去了另外一个地方，那就是太守府。
“没想到能这么轻易就拿到了。”林风颠了颠手里的账簿，仅巴掌大，里面记的却是足以撼动整个王家，乃至让丞相抄家灭族的东西。
“这还得多亏了那个王御松。”乌卡尔回忆着刚刚的情景。
趁着王太守府里的大半人手都出去了，他便很顺利地到了后院的假山处。
那名问雪楼门徒和王太守仅仅是当街闹事当然不够，两方真正的冲突是这个门徒后来为了泄愤偷盗了府里的珍宝，但这还不够，坏就坏在他把关乎王家人命脉的账薄给偷走了。
乌卡尔此行就是为了把那份账簿趁乱回收回来，大家都以为账簿被这门徒给偷走了，其实不然。当初门徒偷盗只是为了敛财，拿的时候也是东一拿，西一落的，账簿在哪，他自己可能都闹不明白。
至于乌卡尔怎么知道在哪的，乌卡尔思及一世王御松不知怎么突然暗自效忠于他，曾经提及自己正巧目睹了门徒偷盗，一路跟踪，捡到了账簿，藏匿假山中，暗待时机。
“这王御松可真是奇人，你说他不是王家人，却是给王家筹谋了半辈子，你说是呢？后面王家败落总是有他一笔。”林风翻着面前的账簿唏嘘道，字迹端正，却是收尾处总露锋芒，是王御松的字迹。
“月尚有阴晴圆缺，人怎么就不能变呢？”乌卡尔休息够了起身拍了拍，向林风递去了一只手。
“这你可就错了，月亮可一直都是圆的，只是因为一些视觉效果，才有了这所谓的圆缺。”放松下来后，林风便会起了和乌卡尔闲闹的心思，假意让对方拉了起来后，猛地往自己收了个力，顺势把对方撂了下来。
“……”乌卡尔半跪在地上，静止了一瞬。
林风以为玩过了，忙上前查看，乌卡尔迅速起身用脚抄了对方的膝弯，迫使林风屁股着地，坐在了地上。
“……”一个膝盖疼，另一个屁股疼，没哪个好得了哪去，但望向对方时，两人都噗呲笑出了声。
不知道是为了一事落定的轻松，还是被对方幼稚到了，或许两者都有。
“月亮一直都是圆的?”
“嗯，严格的来说是个椭球。”
“那其他的星星呢？”
“有些像球，有些不是。像乌卡尔做的糖果，有些圆的有些又是方的。”
“或许会有像蝴蝶或者小熊的? ”
“……或许也有像……你我的……”
说完最后一句话，林风睡着了，连梦里都是星星，其中有一颗掉在他的额头上。
提要随便写的，看看就好，三次刚刚忙完，出去玩放松了几天，回来调整状态两天，终于可以重拿笔开始更文了，副cp有，正文互动不多，都是推动剧情的好孩子，之后有精力在番外更，才写了不到20章就已经开始畅想番外，真是未来可期(眯眼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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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玉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