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是她最信任、最亲近的人之一。

一想到威尔的手死死掐着自己的喉咙，而且力道还在不断收紧，夏洛特心脏都要骤停。她的拳头摁住胸口，仿佛在压住伤口，一松开那颗心就要炸开。

“威尔……怎么会这么做。”绿箭侠被这个事实惊呆了：“夏洛特，你确定那是威尔吗？”

这样的话他自己说出来也觉得害臊，但夏洛特可以理解他，因为她也是不相信的。

哪怕那只手的确就是威尔的，但夏洛特确信，威尔不会伤害她。

肃杀的眼神也好、漠然的双眼也好、无情的话语也好……重逢的画面她设想过很多，但绝对不会是威尔想要伤害她。因为就像提姆说的，夏洛特其实是知道的，哪怕威尔只是卢瑟制造出来的克隆人，可威尔是个热情的好男孩。

他甚至不会对路过的流浪汉下这样的狠手，又怎么会如此对待曾经喜欢的女孩儿。

“那不是。”夏洛特说：“那个人……是陌生的，他不是威尔。”

“那个人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还有‘这个地球就是我们的了’。”蝙蝠侠避开了杀死夏洛特的词，对绿箭侠说：“还记得我在开会时说过的，塔利亚警告过我的，‘天际线’和‘异常’。我当时还觉得没有那么紧迫，和塔利亚定下了一个松散的约定，但是现在看来，事情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

大魔导师康斯坦丁的理论是：能替换掉本世界的人的都算是其他世界的同位体，而最先被替换掉的人灵魂能量是最弱的，而后被替换的人慢慢变成灵魂能量更强的，如果没有及时采取措施，那么这个世界最强大的灵魂也会被‘异常’侵占。

根据康斯坦丁的分类，普通人的灵魂有强有弱，而他们这些……被人们统称为“超级英雄”的团体，理应是灵魂能力最强的那一批。

这意味着，警示中的敌人已经变强到了他们不得不正视的地步了。

“怎么会呢。”

绿箭侠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夏洛特的话，可夏洛特的感受是那样真切，真切到足以说服他。他内心还在伤痛于两个徒弟一死一伤，现在就又要面对另一个更大的危机——他站起来，有些不稳，被蝙蝠侠扶住：“让我……再去看看罗伊。”

“他马上就要被押送到更高级的看守所了。”露塔斯说：“因为他有雇佣军的历史，而且，夏莉，就是你，是不是你给他的义肢里加装了火力装置？”

“我，我怕他遇到危险。”夏洛特茫然又乖巧地回答，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问，但又明白了：“这会成为他故意……的证据吗？”

“看律师怎么说吧。”露塔斯也不能打包票：“你姐夫能给他找多少钱的？最好能往制止并反杀上打，这样更能无罪释放。”

“那威尔怎么办？”绿箭侠说：“那孩子不就……”

房间陷入了一阵沉默，不远处，一辆笨重的装甲警车开了过去，好像有不少警察也都跟着。露塔斯瞥了一眼，看着夏洛特：“那应该是给罗伊·哈珀做法医检查的车，做完检查，他就要被转移了。”

夏洛特哀求地看着露塔斯，看了几秒又看向了蝙蝠侠。高大的黑暗骑士被看得有些无奈，想了一下，答应会给夏洛特争取见到罗伊的机会。

“……不是见不见面的事情。”夏洛特垂下头，过了半晌后从床上下来，跌跌撞撞地走到窗边，安静地看着停在那里的警车。

蝙蝠侠也知道这不是见面的问题，而是事情到了如今，已处在两难之中。

如果要往威尔的灵魂被替换或者身体被侵占的方向上追查，那就势必要让威尔在法律上承担杀死夏洛特的这一行为；可那时的威尔不是威尔，而是作恶的“异常”，无辜的孩子突然消失，又要承担强加之罪。

罗伊同样无辜。他是为了保护夏洛特才出手和威尔对抗，对上一直勤于锻炼且体型更大的年长版自己，旧伤未愈，更添新伤。他与威尔本有心结，现如今他们要和好的消息已然人尽皆知，发生这样的事，又是他生威尔死，又有多少人会不信他们并非因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直至血案发生？

“我不应该告诉大家的。”夏洛特扒着床沿：“现在无论我说什么，又有多少人会信呢。”

信他们真的要冰释前嫌，信他们其实其乐融融，信他们快要兄友弟恭？

露塔斯走过去，拍了拍夏洛特的肩膀：“人来了。”

红发的大男生缓缓走了出来，脚上还挂着沉重的铁镣。离得不近，夏洛特都能听到铁链与地面的摩擦声，刺得她忍不住流泪。

像是知道有人在看他一眼，罗伊回头望了一眼，正看到病房楼亮着灯的窗后两个人影。一个纤长挺拔 ，另一个人有一双漂亮的鸳鸯眼，但怎么整个人……毛楞楞的。

“？？？”罗伊仔细认了一下，这才发现的确是他刚刚心里想的身影，只是……她这个头发？

“？？？”

夏洛特远远看到罗伊回头了，挥了挥手，却看到他指着自己的头画圈。鸳鸯眼歪着脑袋没想明白，只能模仿一下，谁知立刻就摸到了还炸着的、被露塔斯一顿乱剪的头发：“啊！！！我的头发！！！”

露塔斯退后一步：“不剪我没法立刻知道你头皮有没有外伤。”

“那也不能剪成这样啊=皿=！”夏洛特来不及跟露塔斯发脾气了，又看向罗伊那边：“你等我找律师啊！！！”

红发的大男生原本没什么表情，听到这句快破音的话，突然笑了起来，挥了挥手——他的义肢被GCPD收走了，因此他用好的那条手臂挥了挥。

警察有些不耐烦地来拉他走，他于是便走了，再最后看了一眼夏洛特的方向后。

这并未安慰到夏洛特多少。

一点点罢了。

不过好在，罗伊没有像之前那么愤怒和跳脚，把自己的不满发泄给任何一个身边出现的人。蝙蝠侠简单评价了一下后向夏洛特走去，试图安慰她一下。但夏洛特精神不佳，吹了风后立刻开始高热，没过一会儿整个人就烧得有些迷糊。露塔斯把手盖在夏洛特额头上，眉头皱得……

“——她不行了吗？你看起来就好像母亲说她立刻就要跟父亲结婚一样。”罗宾接了蝙蝠侠的班：“甚至比那还要更严重。”

“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开玩笑，啧。”露塔斯心里暗道不该，早知道留急冻人一命，现在也能多一个给夏洛特降温的手段。从夏洛特开始发烧到半夜，夏洛特的表情一直很坏——这位魔法世家的后裔似乎回到了小时候一样，就是上学的时候，因为她露出了被学校的垃圾排挤霸凌时的恐惧。

“怎么，她被打过？”罗宾发现露塔斯在观察夏洛特，也跟着猜了一下：“她好像一只被虐待的流浪猫。”

“夏洛特不喜欢猫，”露塔斯说：“我也不喜欢。”

罗宾：“好了知道了，流浪狗行了吧？”

这种吹毛求疵的态度让罗宾很不满，可他不满没人关心。小少年靠在病房墙上，看着露塔斯第四次给夏洛特测体温，话里话外流出了一股酸气：“你可从来没有这么伺候过我——所以以后别说我压迫你。”

“可我做过更备受折磨的事，比如看你的作文。”露塔斯回击：“《我有一个父亲》那篇。”

“你住口！”罗宾跳了起来：“你怎么会记得？我都忘了！”

“我记得多着呢。”露塔斯微微挑了挑眉：“去拿冰桶给我，还有生物冰包——退烧药没用，我得准备物理降温了，快些，否则我不知道要不要背点什么东西给夏洛特解解闷。”

罗宾：“你！”

他不服气地去了。

病房门被重重关上，稍微安静下来后，露塔斯一手握着夏洛特的手，一手拿起了手机，点进了DARK GREY，搜索了【威尔·哈珀】这个名字。

果不其然，她看到了【异常】。

但是，没有【已解决】。

“别碰我。”

夏洛特忽然开口：“我不认识你。”

露塔斯将手机放好，贴到夏洛特枕头边听她的梦话。夏洛特的梦话断断续续，好像都是在抗拒什么，而且神态越来越紧张，动作也越来越大——她的手从露塔斯手中抽出来，整个人缩成一团，手肘护住了头：“别过来——妈妈！爸爸！救我！！！”

“怎么回事！”

罗宾听到一声惨叫后破门而入，看到的是一脸担忧的露塔斯，还有看起来缺魂少魄的鸳鸯眼。她的眼睛里没有亮光，看起来比睡着的时候更惨。露塔斯见罗宾抱来了冰，拿起一块从她睡衣里扔了进去，在夏洛特因为突然的凉惊呼后找回了姐妹的灵魂。

“你还好吗？刚刚你是不是做了噩梦？”露塔斯给夏洛特顺顺毛，问：“我有点担心你。”

切，恶心死了你。

罗宾在心里想到。

但他竖起了耳朵。

“我好像被困住了，有一个人一直在叫我，让我过去。”夏洛特抖了抖，被露塔斯用被子裹住：“那个人说爸爸妈妈在他那儿。”

罗宾忍不住吐槽：“你去了？你一定是小时候有人说‘我是你妈妈同事你妈妈让你跟我走’，然后你就跟着走的人吧？”

“我不是。”夏洛特弱弱辩解。

我只是知道，我爸爸妈妈很有可能真的不在这里而已。

“别理他。”露塔斯驱赶罗宾：“然后呢？”

“我去了，然后我一直在走。我的确感觉到……爸爸在那儿。”夏洛特说：“我闻到，小时候在草坪上玩的时候，那种湿漉漉的青草味儿。”

耳边好像还有大狗的叫声和爪子来回踩地的声音。

还有。

还有一个低沉温柔的声音，在缓慢地唱着歌。

是爸爸。

夏洛特知道是他。

那一瞬间，夏洛特就不再怕了，她鼓起勇气向前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高大的背影。那个男人穿着拖地的长袍，宽大的帽子坠在了后面。

“爸爸！”夏洛特加快了脚步，看到了……看到了他黑色的头发、斑白的鬓角还有他坚毅硬朗的下颌角。她终于奔到了他身旁，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袍角，就好像曾经做过千百次那样。

她的脑海里已经没有了这个画面，但她的本能告诉她，这是她记忆中缺失的那点零星的画面。

“爸爸。”她笑了起来。

那个男人也笑了起来。

可他的笑声太怪异了。

那仿佛不是人类的声音，刺耳又浑厚，刺得她大脑疼痛不堪，又震得她心脏无法跳动。终于，夏洛特看到了那个男人白得不可思议的皮肤，还有他脸上那鲜艳得诡异的油彩。

“好孩子。”他说：“快来我这儿~”

夏洛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认出了这个男人的脸。

“我看到了那个人，他……”

夏洛特看了一眼罗宾，有点不敢说。露塔斯拍拍她，鼓励她说下去。

“——他是蝙蝠侠。”

朋友们，你们听说过狂笑蝙蝠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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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