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难。”

罗宾半夜里来找露塔斯，敲完窗户后直接拿薄片开了窗栓，轻轻松松荡了进去。露塔斯睡到一半坐在床上，眼睛亮得好像潜伏在暗处的狩猎者。不过，达米安是来递消息的，所以露塔斯没有揍他。

达米安带的是夏洛特的消息，说夏洛特临睡前去找了阿福，主动说了话，看起来快好了。

而那四个字，是露塔斯的回答。

“说她很坚强的是你，说她难恢复的又是你。”达米安双手抱胸：“你很难搞诶。”

“这又不冲突，就和你爱夫人但天天扎小人骂她一样。”露塔斯打算躺回去了：“记得给我关窗户。这两天晚上哥谭下雨，冷得要命。”

“你不关心她了？”达米安说：“她可能要回大都会了。”

“那不是正好吗，你家里少了一个卢瑟那边的探子，又少了一个让你倍感蝙蝠家族安全出现巨大漏洞的我。”露塔斯已经躺好了：“如果我是你，我只会放鞭炮——而你却是一副不想看她情绪好转的样子。”

达米安：“我才没有。”

“这就是为什么她不喜欢你，而喜欢超人系的原因了。”露塔斯又补充：“超人系就是很温暖很外向，很给人安全感，就好像养狗一样。而你，你是祖宗。”

“那你怎么解释她喜欢父亲？”达米安反驳。

“这也是我内心深处的未解之谜。”露塔斯说：“啧，想不通。明明她还挺讨厌德雷克的。”

“嗯？真的吗？”达米安一下子来劲了：“快跟我说说她是怎么讨厌德雷克的？”

很明显，这个达米安很爱听，而且这位王子一旦来了兴趣，不理他他也绝对不会走，并且会一直折腾下去。

露塔斯坐了起来：“关窗户，拉窗帘，开灯。”

达米安迅速照做，并且从冰箱里拿出了两听可乐，打开了其中一罐，递给了露塔斯：“快！”

露塔斯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很明显八卦起来的达米安，内心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种男孩子以后一定会砸在手里的。

一定会。

“但我觉得也不一定。”

蝙蝠洞内，红罗宾也在跟蝙蝠侠讨论夏洛特的情况。蝙蝠侠对于夏洛特的前景很乐观，但红罗宾不这么想：“要完全走出来还是需要一些时间吧。”

“我倒也没指望这个。”蝙蝠侠说：“我只是……希望她能够更开朗外向些。”

但这两个人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无论如何，你还是帮了我大忙，提姆。”蝙蝠侠说：“这孩子的事情交给你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这话听起来像夸我，但是实际上在夸的是你自己啊。”红罗宾有那么点狡黠地回：“你放心好了——说起来，哈珀的葬礼，我知道她去不了，但是我还是想带她去看看，在……家人和朋友都离开之后。无论如何，这都是她的心结。解不解开是她的事，我觉得足够的帮助是要到位的。”

蝙蝠侠思考了一下：“可以。”

“那……你来说？”红罗宾手在键盘上飞速地敲击：“她还是比较听你的。”

“好。”蝙蝠侠答应了下来。

“当然不好了，非常不好。”

露塔斯在说到“或许是蝙蝠侠让红罗宾去陪伴夏洛特”时，达米安很是不理解。按照小少年的回路，如果是父亲的要求，那他捏着鼻子也会执行的，就比如他刚跟乔纳森组队的时候。露塔斯竟然说夏洛特不高兴——他是乐见的——但他不理解。露塔斯托着下巴，在想自己要不要跟他解释姑娘们的脑回路和小伙子们的脑回路的不同。

最终，她是这么说的：“就好像她要的是原版蝙蝠侠，结果原版顺手给了她一个仿版。”

“德雷克的确是仿版，”达米安喜欢这个比喻：“挨得上边但是完全不是一个东西，好吧我能接受。”

“而且德雷克还在时刻观察她，就好像在观察一个实验动物——不许说她就是——然后随时把她的状况反馈给蝙蝠侠。”露塔斯看到了达米安张嘴，立刻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虽然她情况特殊，是需要一些监视的，但是她还保有起码的自尊。”

达米安撇撇嘴，不像赞同的样子，不过也没反对：“在心里自由地喜欢或者讨厌谁，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能够不听从别人而决定的事情了。”

他顿了顿：“真可怜。”

露塔斯盯着他看了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真应该感谢你父亲。”

达米安：“？”

“他会留给你足够的遗产，这样终归会有人捏着鼻子和你在一起的。”露塔斯说：“行了，我话说完了，滚蛋吧。”

莫名其妙。

罗宾被露塔斯从窗户扔了出去，自己回了蝙蝠洞。红罗宾此刻正在给蝙蝠侠搜集材料，忙得很，只是简单跟罗宾打了个招呼。罗宾路过红罗宾背后，稍稍斜眼看了他一下。

那感觉，又睥睨又可怜红罗宾似的。

红罗宾：？

红罗宾只觉得罗宾又挨了揍，所以回家找人发泄一下情绪。在投入了自己的情报大业前，罗宾问了一句蝙蝠侠在哪儿，红罗宾给的回答是这样的。

“在楼上，安慰小公主呢。”

“啧。”罗宾皱了皱鼻子，倒也没多说别的。

韦恩的确是在楼上的壁炉前，就着火光，在和夏洛特聊天。

聊天内容也无非是哥谭最近又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附近的水路上新下了几艘游艇，如果有兴趣可以让提姆带她去。说着说着，韦恩舔了舔嘴唇：“我知道你……其实很遗憾自己不能参加他们的葬礼。”

夏洛特的眼睛里的火光动了动。

韦恩叹了口气：“现在的情况的确不适合出席，如果你实在想去的话，就在葬礼结束后看看他们吧。”

这到底是什么混账话。

且不说别的，在这次风波中，夏洛特才是两次被危及生命的人。可是哈珀家失去了两个孩子，在大众的眼光里，他们才是最值得同情的人，在法律上，他们也才是两个哈珀最亲近的人。

所以他们可以对着媒体哭诉自己多么伤心，在赢得巨大流量关注的同时将责任甩脱得一干二净。鲜少有人知道，那个被暴露个人信息的邪恶科学家，才是罗伊在离家出走时分给他一个房间、一张床、一桌饭和一地小狗的人。

但是夏洛特接受了。她点了点头，情绪还是很低落，不过还是同意了韦恩的这个安排。

看着她这个乖顺的样子，韦恩心里也说不上的难受：“那，我送你回房间休息——说起来，你想把阿瑟娜接过来吗？”

韦恩想起的是提姆之前说过的，有关杰森转向卢瑟的事情。借着他把阿瑟娜送过来的机会，韦恩也想找机会跟他聊一聊。

这次，夏洛特摇了摇头：“阿瑟娜在那边呆得很开心。”

每天，杰森都会给夏洛特发阿瑟娜吃饭、遛弯、撒娇打滚和睡觉的各种片段，甚至杰森还在自己那儿给阿瑟娜洗了个澡。平时很有脾气的小狗在杰森手底下乖得要命，在吹风时乖乖地让杰森把纸团塞进耳朵里，趴在毛巾上，让热风把密实的毛吹得非常蓬松干爽。

这个手艺要是去开店，怕是能轻松月入过万。

想到阿瑟娜，夏洛特轻松了一些，虽然心里有些吃醋，不过看到小狗每天欢实地跑来跑去，她觉得比呆在这儿陪自己要好。

毕竟，庄园里的ACE挺凶的——虽然它对自己还算客气，但杰森说它会咬人，夏洛特怕阿瑟娜又菜又爱玩地去挑衅ACE然后被一口咬掉头。

“真的吗？”韦恩问：“你可能还要在这儿待一段时间——因为白宫那边还……需要时间做决定。”

夏洛特很坚定地点头：“阿瑟娜不喜欢哥谭。”

韦恩噎了一下。

在房间门口，夏洛特转身看向韦恩：“虽然很冒昧，但是……您能抱我一下吗？蝙蝠侠先生。”

她想起了姐姐刚去世的时候，那个隔着门一起陪她说话的、温和又耐心的人。

她不是不知道，那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无论是蝙蝠侠还是她都有了很多变化，但她还是提出了这个不太妥当的请求。

没有任何原因，夏洛特就是觉得，靠在他怀里，一定能让她像之前那样，找回因为这次意外而失去的安全感和信任。

夏洛特眼巴巴地看着韦恩，就好像阿瑟娜看着她自己。这个请求让韦恩有些意外，而夏洛特的可怜兮兮又让他不忍心拒绝。

他看着小鸳鸯眼凑过来，像个小女孩一样伸出了手。韦恩微微弯下腰，刚想动一下，却被人无情地打断了。

“我倒是不知道你家里来了一位这样的客人。”

妖娆妩媚的声音出现在了长廊的另一端，短发女性走了过来：“不介绍一下吗？”

韦恩顿了顿，刚要说话，身旁的小姑娘已经退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啪”地一声，声音不大不小。

但韦恩看到了，鸳鸯眼里流露出来的不快。

以及……很多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