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塔斯许下的承诺很快就有了后果。

“……”

彼得站在空无一人的露塔斯的房间前，眨眨眼睛，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好——他这两天电话打不通，信息也没回音，一个捉急就在完成了小组作业后麻利地跑来了哥谭。

他以为他总能逮住露塔斯的，但听邻居说，她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

该不会，是真的去投奔塔利亚了吧。

彼得不是除了站着以外的方法，最简单的其实就是去给夏洛特打电话。作为露塔斯的家属，彼得相信自己不会被夏洛特挂掉的，只是……夏洛特也陷入了麻烦，起码他看新闻是这么觉得的。

他知道和夏洛特关系很不错的人死去了，起码现在，他不应该打扰她。

像是知道彼得的想法，夏洛特的电话几乎是同时拨了进来。安静的走廊上突然就有了响铃，彼得手忙脚乱地接通，传来的的确就是夏洛特的声音。

“彼得，露塔去帮我拿东西了。”她说：“所以她这两天不在——她告诉我，如果你来的话，可以从地垫下面拿钥匙。”

“啊？啊好的好的，谢谢。”彼得伸手去摸那个他之前就觉得有点凸起的地方，果然拿到了钥匙：“帮了大忙了。”

“你……已经到了？”夏洛特说：“你不会现在就坐在她家门口吧？”

“我没来多久，就一会儿。”彼得说：“露露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她说快去快回，应该……最迟明天晚上吧。”夏洛特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哦，借用了她，让你跑空了。”

“没有没有，我可以等她。”彼得咽了口口水：“对了，夏洛特，你……还好吗？”

他觉得夏洛特的语气低沉了很多：“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听筒里传来了摩擦声，彼得猜那是夏洛特在摇头。

“没有，彼得。”夏洛特果然说：“但你的关心我收到了，谢谢。”

她一定很受伤。

彼得进了房间，第一反应是把露塔斯这儿简单打扫一下。在干活儿的时候，彼得忍不住在想，当他还小的时候，本叔叔的去世给他带来了难以磨灭的伤痛。

那么夏洛特肯定也一样，而且还是两个。

新闻上说，这是克隆人和被克隆人的争风吃醋，但知道内情的彼得却不能接受这个说法。他猜很多内幕都没有告知公众，而露塔斯作为最靠近事情真相的人之一，这一阵子一定是在处理这些问题。否则，她不会一下子变得那么冷淡的。

一定是。

“或许吧。”

这是达米安在和夏洛特讨论她到底会不会上法庭时，夏洛特的回复。听到这三个字，达米安明显有点不高兴，撇了撇嘴角：“你好像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难道你觉得很重要吗？”提姆走过来，把热可可牛奶放在夏洛特手里：“如果是，那你现在应该在罗宾洞里翻法条才对。”

“美国法律对我而言和玩具无异。”韦恩小少爷双手抱胸：“如果我想，我现在就能够找出很多漏洞供她诡辩。”

提姆倒不怀疑达米安的能力，他只是不爽达米安的态度。他看着夏洛特喝了两口牛奶就把杯子放在一边，看起来仄仄的。

“不舒服吗？”他问：“那明天……”

他问的是明天，夏洛特还要不要赶去星城，在罗伊和威尔的葬礼后看看他们。

“……去吧。”夏洛特说。

“你没必要这么羸弱。我是说，你应该表现得更强硬。”达米安往后一靠：“据我所知，你没有任何错处。你大可理直气壮地出现，如果他们有什么异议，自然不会有人让你吃亏。”

他指的，应该是同样出席葬礼的夜翼。

“夏莉只是不希望他们的告别仪式还出风波。”提姆说：“你怎么还在拱火？”

“难道让她千夫所指，哈珀就高兴了？”达米安反击：“你认为哪个哈珀会这样想？”

“达米安！”提姆下意识看了一眼夏洛特：“我没有……夏莉？”

夏洛特看起来在发呆，眼神里都没有了焦距，而本来的鸳鸯眼，此刻都变成了黑色。过了几秒，她扩散的瞳孔又收了回来，像是刚刚才回了魂。

“我刚刚……发了个呆。”夏洛特笑了笑，就好像戴上了一张不合适的假面：“不好意思。”

房间里的两只罗宾都看出来了，但他们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奇怪。

晚上罗宾在夜巡时，总觉得夏洛特的状态很不对劲。她的瞳孔扩散成那个样子，放在外面罗宾肯定都能断定人已经凉透了。可她不仅没凉，接下来的活动也很正常。

“蝙蝠侠，你还知道有什么可以让人瞳孔扩到近乎整个眼珠的药物吗？”罗宾还是问了他的老蝠亲：“如果没有，那我觉得她中邪了。”

蝙蝠侠看了他一眼：“罗宾。”

语气挺不好的。

“那魔法呢？”达米安又问：“她是不是偷偷在家里练习魔法？正常情况下，她怎么可能两只眼睛都黑漆漆的——我是认真的。”

“她学不了魔法。”蝙蝠侠不经意间说出了一个很大的料：“又或者说，她能动用的魔法元素不会很多，属于……这个世界给她的先天限制。这是康斯坦丁交代过的，我经过观察，认为康斯坦丁没有说谎。”

于是，为什么她作为地狱神探的女儿、全欧大魔导师的妹妹，竟然只能圈在实验室里搞科研，一下子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那还……挺可惜的。”罗宾说：“她要是能学魔法，应该会更强。”

“她不需要变强。”蝙蝠侠说。

“那要是她遇到危险呢？”罗宾问。

“她……不会遇到危险。”蝙蝠侠答：“如果遇到了，会有人保护她。”

罗宾看出了蝙蝠侠的不想继续，但他还是追了一句：“比如？”

蝙蝠侠没回，但罗宾自己心里有答案。

比如……阿萨。

“露塔！”

深夜的韦恩庄园，露塔斯悄悄地从窗户进了夏洛特的房间。这个方法是夏洛特告诉她的，说是托德常用，于是她琢磨了一下，顺利地避开了所有摄像头，从楼上翻了进来。

推开了窗户，外面的风带着一股冷和潮，露塔斯麻利地关上后抬头，让夏洛特自己回到被窝里。

夏洛特乖乖听话，把自己包裹起来，眼巴巴地看着露塔斯。

“东西找到了。”

露塔斯知道她要问什么，将腰上别着的东西拿下来，把缠在上面的布一层一层地取下来。在黑暗中，夏洛特逐渐地看清了她的动作，也能看到里面的物品的阴影。

那是一根不长不短的木枝。

是她的姐姐，全欧大魔导师，夏洛特·玛丽·康斯坦丁，留给她的东西。

“我知道你很难过，阿斯特。”有时候，姐姐会这么叫她：“但是，你学不会魔法不是因为你没有天赋，或者是你脑袋不聪明。只是我们的世界配置上委屈了你的发挥。”

阿斯特拉坐下来，歪着脑袋，不明所以。

“假设你是10，是满分，那么这个世界加起来全部也只有6，堪堪及格而已。”她姐姐这么跟她说：“作为10，你不需要去适应6，因为那是一种将就。在妈妈的老家，这叫削足适履。”

“可是姐姐，我想学魔法。”她拽着姐姐的裙子，眼角蓄出了一包眼泪：“我也要学魔法！”

“可以，但是……要在你长大之后。”她姐姐松口了，说：“而且你要学魔法的话，和我还不太一样，你需要我帮你准备一个道具。一个把10转化成6的道具。”

那天之后，阿斯特拉就一直很期待着那个道具。她问过姐姐几次，姐姐却只是摇头，告诉她现在还不能用。

到底什么时候能用呢，姐姐。

阿斯特拉想啊想，到后面逐渐忘记了这回事。她在家里无忧无虑地长大，认识了露塔斯，又跟大姐去美国，住在了卢瑟那儿。

后来，大姐去世了。

……

好多好事情啊，姐姐。

我都忘记了，你还跟我说过的东西。

可我知道，你绝对不会放我鸽子的，那是爸爸不该遗传的坏习惯。

夏洛特伸出手，接过了露塔斯放在她手里的树枝。

那东西如此平平无奇，在落入夏洛特手里的一刹那，没有任何奇异的事情发生。

但夏洛特的脸色变了。

夜视能力极佳的前刺客敏锐地发现，夏洛特的眼神变得茫然。夏洛特的手指在摩挲着凹凸不平的树枝表皮，一点都不觉得它坑坑洼洼，抚摸着它，夏洛特却犹如……被大姐抚摸着脑袋一般。

这大概就是亲姐妹之间的联系。

露塔斯眯起眼睛，想到在被她问到应该去哪儿找大姐留下来的东西时，夏洛特那毫不犹豫的回答。

“琴箱。”

那是大提琴演奏家最为宝贵的东西，因为里面装着她们大哥亲手制作的大提琴，。几乎每次巡演，康斯坦丁小姐都会带着它。哪怕有收藏家好心地提供了自己的藏品，压轴的曲子，也永远只用这把琴拉。

而她要给妹妹的东西，也一样最珍贵。

“这个魔杖，是姐姐用琴弓做的。”

夏洛特说：“应该是……她最后一场演奏会之后。”

已经知道自己不再会演奏，于是，大提琴家康斯坦丁毁掉了琴弓，为妹妹制造了一柄魔杖。

鸳鸯眼低下头，将脸贴在了粗糙的木头上。

“姐姐，你做得好粗糙。”

姐姐，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