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特有些沮丧。

手机亮了一下，不出意外是红罗宾的消息。可她的沮丧犹如过境的飓风，顷刻之间，美轮美奂的远景荡然无存，只剩七零八落的断壁残桓。

“阿瑟娜，”夏洛特问脚边的小狗：“刚刚是爸爸吗？”

可是小狗不会说话，只会摇尾巴，只会看到妈妈难过时耷拉下耳朵，露出水汪汪的眼睛，翻出肚皮，发出呜呜的叫声。

“唉，我问什么要问你呢。”夏洛特抱起了小狗，猛地亲一口：“没心情聊天了，我们现在去打扫他们的墓吧。”

阿瑟娜叫了两声，抻着脖子去舔夏洛特的脸。

还有她的眼泪。

深夜去扫墓本来不合规矩。

如果妈妈还在的话，一定会捏着她的耳朵把她拎回来，边念叨边把蹲在房间里练琴的姐姐骂得狗血淋头。如果哥哥在，那他一定会先把妈妈劝得心平气和，然后再解救她的耳朵。

“做坏事得躲着点妈妈，不是教过你吗？”哥哥会揉乱她的一头毛：“你看你姐姐，学得多好？”

艺术家：“琴弦是可以累死人的，大哥。”

她大哥就会讪笑着溜走。

要是爸爸在家那就更好了，她躲在爸爸身后，扁着嘴用他的裤腿擦眼泪。这时候，爸爸就会无奈地叹气，然后将她抱起来。

“我们的阿斯特拉是从地狱里回来的宝贝，怎么能因为挨了老母亲的骂就掉眼泪？”康斯坦丁会说：“传出去怕是要惹魔鬼哄堂大笑。”

这时，她就会攥着小拳头咬着牙，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

绝对不让魔鬼看笑话！

弟弟的话……她记不太清了。

那孩子很少出现在她回忆中，好像突然有一天，就不见了。

还有她的家，一下子就……散了。

“但是，我现在过得还是不错的。”

夏洛特坐在玛丽的墓碑前，把阿瑟娜放在腿上：“嗯，姐夫虽然心眼坏，老是不让我见爱丽丝，但是他给我造了一个超——大的水泥城堡，我想在里面干什么都行。我的课题也进展得很顺利，我和之前的小伙伴也……和好了。”

她抿了抿嘴唇：“一切都向着好的地方走，upup！”

她语调抬高了一些，还举起了拳头往天上打了一下。如果忽略她的尾声的颤抖，如果不看她微红的眼圈，他们肯定会相信她的。

她对着玛丽的墓碑，伏下·身，把阿瑟娜抱在怀里，躺在了地上。她的头枕着玛丽的墓碑，脸贴在冰冷的石头上。

“可是妈妈，我还是很想你们。”她小声说：“我想你们。”

“可你光想有什么用呢？”

面对红罗宾的问题，小超人给出了这样的建议：“你去问问她吧，她会回答你的。”

“我倒不觉得她不会，只是……嗯，你怎么好像挺无所谓的样子？明明之前恨不得跟她飞一路的。”红罗宾察觉到了不对：“现在怎么漠不关心——你叛逆期到了？”

“你走开！你才叛逆期呢，夏莉每次给家里人扫墓都心情不好，我才不去触她霉头！”

“哈！你就这么对我！指着我跳到坑里去！” 康纳嘴疾口快，被提姆逮住了马脚：“还能做朋友吗克隆人？”

“她对你们蝙蝠系比较宽容，不会跟你翻脸的。”克隆人说：“我保证。”

世风不古人心日下，人心日下！

提姆摇着头感叹了一下，看着手机好一会儿，最终也还是没有再发消息过去。

醒来的时候，夏洛特还躺在墓碑前，只不过她身上多了一件毛毯——上面有阿瑟娜的牙印，还有一路拖拽留下的尘土。怔忪片刻，夏洛特抱住了阿瑟娜，又狠狠给了她一个亲亲。

“还是女儿好，我的阿瑟娜最贴心了。”她的鼻尖顶着阿瑟娜的：“妈妈爱你！”

阿瑟娜眨了眨眼睛，尾巴甩了起来。

坟地睡了一晚上之后，夏洛特有点感冒，于是在家里又窝了一天。刚有些好转，她便订了机票，把航班告诉了她注定秃头的姐夫。卢瑟收到消息时正在看文件，瞥了一眼后随手转发给了杰森，继续埋头看公司的财年报表。

于是，正在海德公园围观天鹅的大男生又来了活。但糟糕的是，就在他试图订票时，他发现已经没有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卢瑟听说了之后，回：“我加了钱的，我可不想只得到这种遇到挫折就放弃的服务态度，还是微小的挫折。我听说你们哥谭人都很轴，愿意不屈不挠地完成目标，所以才雇你的。”

杰森恶狠狠地挂掉电话，入侵了航空公司的系统，随便挑了一个人，将那个人的个人信息换成了自己的。

哼，小事一桩。

他默默地想。

一切尽在掌握。

但……登机之后，他就觉得这句话可能说早了。

夏洛特抱着狗，看着坐在她旁边的尊贵的头等舱客人，非常意外。

“你好呀？”她挥了挥手：“嗯……恭喜发财？”

这是什么鬼！

杰森第一次有一种死到临头的感觉，因为他敏锐地感知到夏洛特正在“巧合”和“变态”中来回徘徊，中间还有些许的“他怎么一下子这么有钱”的困惑。就在杰森煎熬着想对策时，阿瑟娜一马当先地跳下夏洛特的膝头，奔到了杰森的裤腿边，抬起爪子扒他的腿，结果一个用力，爪子扣进了布料里，整只狗挂在了他裤子上。

“阿瑟娜！”这时捉急的人变成了夏洛特：“快下来快下来！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没关系。”杰森弯腰把小柯基捞了起来：“她应该不讨厌我？”

大男生把狗举到了挺高的地方，在差点就要撞到顶时停下，看了一眼一脸担心的小姑娘：“你们一样。”

“啊？对呀。”夏洛特说：“我们的眼睛是一样的！”

有了有惊无险的开头，接下来的对话就顺利了很多。虽然阿瑟娜很喜欢杰森并且趴在了他的腿上装死不想动惹得夏洛特异常嫉妒，但她也很意外阿瑟娜会喜欢杰森。

“她很挑剔，”夏洛特介绍说：“她只喜欢体温比较高的人，或者她觉得很安全很靠谱的人。”

前者如超人类，后者如蝙蝠侠。

“那她不喜欢的人呢？”杰森摸了一把阿瑟娜，只觉得她软乎乎的，就又摸了一把：“会咬人吗？”

“才不会呢！阿瑟娜是位淑女。”夏洛特很认真地说：“她只会不让摸和抱，或者被摸被抱的时候垮起一张脸，让人知道她很不高兴。”

杰森看阿瑟娜，看到她翻起肚皮，两只前jio张开，好像开了两朵小小的花。

大男生的手放在了阿瑟娜肚皮上，轻轻地揉，小心地观察着阿瑟娜的反应。

而夏洛特，她也在观察，只不过她看到的，是大男生右肩有些特别的姿势、发际线上一道深深的伤疤和他有些眼熟的脸。

还有他的手。

他的拇指和食指内侧一定被摩擦过很多次，必然是经过了长久的训练，因此才会在日积月累中磨出了厚厚的茧保护自己；他的肩膀姿势不太自然，因为枪的后坐力在经年累月中会对骨骼造成累积性的伤害；他头皮上的疤痕边缘不那么清晰，像是被棍棒击打后恢复的；而他的脸，夏洛特逐渐想起了对得上的名字。

“杰森？”她看到大男生瞬间僵硬，印证了自己的看法：“是我姐夫叫你来的，对吗？”

杰森大脑一瞬间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他又开始紧张了，只不过这次没有之前的心跳如雷，而是责怪自己怎么能这么蠢。

蠢到几乎没见几小时就掉了马甲？！

“你，你别紧张呀，我是之前在……洞里见过你的照片，但后来他就……收起来了。”夏洛特简短地过了一遍：“主要是，罗伊跟我说过，哥谭认识一个特别的朋友，所以要来给我介绍一下。”

她看到杰森有些麻，不太想被认出来的样子，自己也慌了起来：“我，我，我也不是故意要怎么样，我就是想，或许不是我姐夫……”

“——是你姐夫，也是罗伊。”杰森回答：“他们俩都跟我说了，因为你姐夫找罗伊有事。”

夏洛特：“嗯，嗯我知道。”

头等舱来的就他们俩，现在尴尬的空气充满了整个头等舱。空姐探头探脑，不明白刚刚还玩得很好的两个人怎么尬住了，只能硬着头皮过来问一会儿要点什么餐。

“啊，我随便，”杰森匆匆扫了一眼，被空姐盯着问主菜时才认真地看了看：“我就要那个烤三文鱼。”

“那个我上次点了，不好吃！”

竖着耳朵的夏洛特一个没忍住，立刻捂住了嘴。杰森勾起了嘴角，指了指下面那个：“那就要油封鸭……？”

他看到夏洛特又皱紧了眉，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干脆不看了。

“让她先点吧。”他说。

“我跟着她。”

看！是父女相认！

阿瑟娜：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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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0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