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一夜没睡下的我只能在第二天急忙赶去了医院。

病历很好调,医生又询问了我一些基本情况,叫我去精神科做了个诊断,顺利的给我开了药。

我总算得以安眠。

失眠大概是从父亲去世以后开始的,医生说我是受到了刺激,神经性的大脑皮层过于活跃导致我神经衰弱。

其实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刺激我的,我小时候的记忆中就没有母亲的存在,倒是有不少围在父亲身边的高级秘书,特级秘书之类的怪阿姨。

七岁时父亲告诉我我的母亲是一个温和的女人,她很爱我,可是我的出生害死了她。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的母亲是死于分娩之后的大出血。

父亲一直是怪我的,可在物质生活上他也从来不会短了我,只是我与他总归是疏远的,一年到头见面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母亲的坟茔在何处。

我成年以前照顾我生活起居的一直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阿姨,只不过她在我得知父亲病重陪我一起去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坐在前座的她没能逃过那一劫,死在了我面前。

父亲病重的消息我甚至都是从他的秘书口中得知。

阿姨劝我去看看他,我百般纠结地去了,结果自己倒是在医院里躺了足足半个月才能下床走动。

等我参加完阿姨的葬礼赶去看望父亲的时候,他已经与陆尔签好了用公司嫁女儿的合约。

那天的我头上包着纱布,视线都是模糊的,父亲躺在病床上已经是强弩之末,那些维持他生命体征的管子在他看见我之前就被他吩咐拔了去,看见我之后他更是立刻就移开了视线不愿多见我一眼。

我问他的前任秘书:“他是什么病?”

秘书大约对他是真爱,站在那里抽抽搭搭地回我:“心肺衰竭,你爸爸他是爱你的,他知道你一直喜欢陆尔,甚至愿意用整个公司换你的幸福。你一定要理解他啊!”

“你好像很了解他嘛。”我出声嘲讽,面对他即将死亡的心情都还比不上我得知阿姨死亡消息时的崩溃。

秘书抹着眼泪指责我:“他临死了都还惦记着你会不会幸福,你怎么能这么冷漠!”

我依旧无动于衷,麻木地看着躺在那里呼吸都开始费力的男人,嘴角扯了扯:“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二十多年了我见他的次数还比不上物业。嫁给陆尔?他是想保住他的公司还是真的在为我谋出路谁又知道。”

一直以来我都无比明白,对待病床上的那个世界上唯一与我再有一丝血脉关联的男人,我从来都不惮于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他。

那天秘书似乎还说了什么,不过我已经记不清了,临走前他都还没有断气,我只对他说了句:“你死了我会为你送终的。放心吧。”

绕到医院门诊大厅的时候,秘书匆匆忙忙追了上来,眼眶还是红彤彤的,可她依旧忍着哀痛提醒我:“你下午有空就去和陆尔把结婚证领了,你爸爸说了,他不想因为他的死再耽搁你。还有……他希望在他死后,你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那时应该是有所震动的,可是尽管我心中有话百转千回也没有说出口,直接转身就离开了。

我又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来她话里话外的意思,这就是要卖女儿了,卖了之后当然是再也不联系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冷心冷肺的男人,怪不得面对他的死亡,我也那么冷心冷肺了。

那天下午我还是去和陆尔领了结婚证。

我爱他,与我而言,他像极了冬日里的一杯温开水,温和又熨帖,把我二十多年来磕磕巴巴的心抚的鲜活又明快。

阿姨还在时我时常会和阿姨提起他,他是个耀眼的人,光芒万丈,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温暖幸福的气质。

第一次见他是在高中时的公开演讲。他作为跳级的天才站在那里自成一道风景,一篇平平无奇的演讲稿被他说的趣味横生,他文末似有似无的一抹微笑简直挠进了我的心里。

有了第一次的惊艳,我就开始忍不住地想要多了解他。

陆家公子,天赋异禀,天纵奇才,温文尔雅,清风霁月,貌比潘安……越了解他,我就越发觉他是长在我审美点上的那种男人,更是我需要的那种男人。

可是我也明白,只是我的身价,万万也配不上他的,一直以来我只是单恋而已,像极了一个狂热的追星女孩。

所以在我和他走完结婚程序,坐在他的车上时,我问他:“你为什么会和我结婚?”

陆尔表现的有些迷惑,他反问我:“我为什么不可以和你结婚?”

我有些忐忑,但还是鼓起勇气对他剖白:“陆尔,我想告诉你的是,选择和你结婚是因为我喜欢你,那你呢?是因为什么才和我结婚。”

他的表情瞬间就有些尴尬,斥责地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助理一眼,才又对我说:“不好意思,我之前不知道你喜欢我,很抱歉。”

“……嗯。”

“选择你是因为和你父亲做了交易,省了我许多工夫,我对你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我了解过你的基本资料,你比较容易被掌握,公司交接的时候需要一些能定人心的手段,你很适合。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陆尔声音温和,似乎很为难。

沉默了一会儿,我才问他:“你的意思是娶我是为了安公司那群老家伙的心?”

见他点头,我竟有些释然。也是,我与他之间向来没有交集,他又怎么可能会像我一样单恋他那么久呢。

只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公司,又何至于搭上自己的婚姻生活呢?我有些纳闷,还有些庆幸,觉得自己既然占据了天时地利,就必须要把握住,于是我提议搬去他家和他同住。

他思索一番,答应了,只不过是有条件的:“可以,不过我不会带你回我的本家,你对我的……喜欢,让我有些困扰,所以我希望我们的关系仅此而已。”

我同意了。但我也分明的明白了他对于婚姻的看法,就像是筹码,也或者是一个手段,为了能更便利的得到更大的盈利,结婚只是一个手段而已。

那时我偶尔也会想,如果到时候我们离婚了,他会不会再用同样的手段,去得到他想得到的东西?

我不知道答案,心里也希望永远不会让我有知道这个答案的机会。

我没有敢再对他说过喜欢,搬去他家和他同住了一周时间,他突然提出要分居。

理由也很充分:“你我作息不合,你睡觉会打扰到我。”

我有些气闷,当天我正巧收到了父亲出殓的消息,于是赌气地说:“分居分居!那我搬出去你是不是才满意!”

他似乎有些懊恼对我的态度,考虑了一会儿后他从衣柜中抱出一床被褥,说:“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

我对他的态度简直气结不已,可是当初他也已经分明地告诉过我他并不喜欢我,我当然不可能用一本结婚证就强迫他对我付出什么。

又是几夜没合眼,我绞尽脑汁才决定走迂回路线,试图将陆尔拿下,尽早和他有夫妻之实,最好能让他也喜欢上我。

我辞退了家里的保姆,开始照顾到他生活的方方面面,幻想着某一天他突然发现,他已经从生活中再也离不开我了。

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事,在我都已经习惯对陆尔不说喜欢的单方面付出之际,却得知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脸盲重症患者。

他连我和阿姨都分不清,就那么与我糊里糊涂地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一年。

在机场他明确地告诉我可以将妻子这一身份姑且当做工作职位来做后,我更挫败地发现,虽然经过一年的时间,他都记不住我的模样,可是那个李可儿,他却可以从机场来来往往的人流中,锁定视线在她的身上。

可我还是喜欢他。

我宁愿相信他是因为和李可儿共事久了才会习惯,也不肯真正去考虑我是否在他心中有过一席之地。

我不敢再对他有什么过分的逾越之举,他的那句“目前我不会和你离婚”简直就像是一把随时会落在我脖子上的刀,我生怕哪个地方做的不好,我就会被他pass出局了。

我们的婚姻生活还是被他的父母得知了。

得知此事只不过是一场交易时,他的母亲彭媛女士很尴尬,但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建议陆尔公开我们的关系,让我能稍微安心一些。

陆尔采纳了她的建议,很快新闻报纸的娱乐版面和网络上都有了我与陆尔关系的新闻,陆尔的百科资料也从未婚更改成了已婚,配偶许须臾。尽管顺带着的是更多的、铺天盖地的“新婚妻子不被接受”的娱乐八卦。

彭女士是一位很好的婆婆,她活的通透,偶尔我与她见面交谈,也得知她对陆尔的养育观念是管他去死哦,所以一般家庭中的催生环节我基本上没有经历过。

她带着我进入了他们陆家一个层次的名媛圈,也多多少少地和陆家本家的长辈平辈晚辈们一起吃过饭。

虽然她经常对我说:“阿萸,你别管她们怎么看你,你如今是我们陆家的媳妇儿,也别为了别人委屈了自己。”但我还是忍不住地想要更融入她们一些。

我想能够配得上陆尔,不是以那个好逸恶劳的面貌,更不能以那个胸无点墨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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