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
莫名的‘共情’,未尽的情绪,亚利瑟启唇,被数十枚气泡碎裂的声音激的垂下头,竭力吸了口气。
他抬起眼,注视着戈尔曼扬着眉将面容扭成一团,听着戈尔曼短促的哈了声:“你怎么会认为……”
——认为?干巴巴的话语落在亚利瑟耳畔便是**裸的承认。
他垂眼,看着地上那些细碎的石子滚动着,蓦然抬起头,隔着门槛透过人群注视着戈尔曼,倏地弯起唇,笑了。
纤细的手指在匕首上摁压,一抹殷红顺其流下。
戈尔曼眉心一跳,不自觉将手摁在胸前的徽章上道:“真不愧是被殿下选中的人,我想或许我们之间有一些小小的……”
他朗声说着,话语未完就见少年骤然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白雾围绕在亚利瑟的周身,他立在雾中,将匕首高高举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困在中殿,但——
“我想要去马赛尔北边教堂的中殿外。”亚利瑟低声说着,“我祈求去戈尔曼的身前,我祈求出现在他的脑袋上。”
铮!
银白的匕首从天而落,白雾回应了亚利瑟的祈求,让他立时落在戈尔曼的身后,借着躯体下落的力道压着砍向戈尔曼,却又被其反身接住。
狭小的长廊接住了少年坠落的身形。
戈尔曼单手捏紧徽章,另一只手抽出藏在腰间的长剑,将将挡住亚利瑟,正正巧巧对上那双灿金色的眼瞳。
脏污的痕迹模糊了少年的脸庞,却映的他的眼瞳愈发耀眼,瞧得戈尔曼有一瞬的恍惚。
“……你是怎么出来的?”戈尔曼敛起唇角的笑,双眼眯起:“难怪殿下让我在这里等待,原来是你吗,未被记录过的【天赋者】?”
一击不成,亚利瑟无意回答戈尔曼,目光顺着他捂着胸口的动作微顿,跟着踩在墙壁上的脚一缩,任由身体跌向空地,同时勾手收回匕首,借着力将其划上自己的另一只手。
刺痛感连同鲜血一并涌出,不等少年跌落在地,白雾便再度覆盖亚利瑟的视野。
他眯起眼睛思索一瞬,忽然将匕首收起,然后再度向白雾祈愿。
同一时间,菲利普正留在教堂外靠着灰驴晒太阳。
他叼着根路边随处可寻的草叶,闭着眼竖着耳朵,耳尖猛然一颤。
“菲利普。”清脆的嗓音从他背后传来,菲利普吐出草叶,惊疑不定的‘看’向声源处。
轻微的血腥味缠上菲利普的鼻端,紧跟着是一只温热的手拍上他的肩头:“这个教堂有问题,你现在就走,去找艾莉丝或者厄尔科,我是说,离开这里。”
亚利瑟低语着,说完也不管菲利普能不能听懂,俯身抓了把干土,瞬息又消失在原地。
一滴鲜血滴落在地。
徒留回过神的菲利普直起腰身,晃了下脑袋,立时跳上木车抓紧缰绳。
“走了,老伙计。”他拍了拍灰驴臀,猛一拽缰绳,由着其喷着鼻子,拐过弯向远处奔去。
同外界的暖阳不同,因着窗户狭小,中殿内并不缓和;一片寂静中,找寻不到亚利瑟的戈尔曼缓慢的皱起眉,将脊背贴向长廊的墙,然后双手持剑指向正前方做警戒。
“我想,或许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毕竟,这里是吾神庇佑之所。”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态放松,面上却是一副凝重。
恰在此时,空气中传来一丝微妙的气流波动,戈尔曼屏息睁大眼睛,眼前便立时迎来——
一捧黄土。
针扎似的锐痛感激的戈尔曼倒吸一口凉气,他竭力逼着自己将眼睛睁开条缝,泪水模糊着他的视野,迫使他只能凭借耳朵聆听周围,但很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菲利普的【天赋】。
微妙的紧迫感让戈尔曼不敢肆意晃动长剑,他喘息着,忽然觉得胸口一痛。
——亚利瑟抢走了他的徽章。
“该死的!”迟来的剑锋未能打到任何东西,戈尔曼咒骂一声,睁开斥满红血丝的双眼,顺手拍了拍衣角,却又很快被空荡荡的触感所惊。
他低下头,不可置信的瞥向自己的衣领。
…………
白雾上一如既往的安宁。
攥着刚刚拿到的徽章,亚利瑟喘息着跪坐在地,脑海里一片眩晕。
短时间多次借用白雾‘瞬移’的能力让他头痛欲裂,亚利瑟一手抱着脑袋,慢慢吐出一口浊气,垂眼看向另一只手里的徽章。
这是一枚很简洁的,或者说,它本身就只是一个圆圈,凸着外形泛着光晕,在一片雾白中仍旧闪着异样的光点,入手并不冰凉,反而带着点诡异的温热感,随着亚利瑟上下摇晃的动作带起周围的雾气。
“啊。”亚利瑟盯着手里的东西,缓过刚刚那阵眩晕感,猛然甩了甩头。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思索着,由着周身的雾气贴在身上,背后是熟悉的门影落在不远处,余下点阴影加重雾气中的色泽。
舒缓的雾气向四周蠕动着,安静的空间让亚利瑟沉寂下来,一直在耳畔劈啪作响的气泡声到底跟着烟消云散。
于是失去了愤怒的少年抬手,猛地一巴掌拍向额头,暂时放弃思考手里这东西的存在。
“我刚刚都、都干什么了?”亚利瑟瞪大双眼,嘀咕着将手里的徽章丢在地上:“不,不对,那家伙不是‘叛逃者’吗,到底为什么会一口一个殿下?”
他抹了把脸,然后眼睛发痒,眯着眼松开手瞥见一只黑漆漆的手——啊,是厄尔科的‘伪装’生效了,连‘伪装者’本人都遗忘了这层伪装。
亚利瑟沉默一瞬,猛搓两下脸,成功搓出了一片黑。
“啧。”他嫌弃的蹙起眉,垂头再度打量起地上的徽章,然后将手摁在地面上,绕着徽章借着手指画起圆圈。
反正做都做完了,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那么,现在摆在面前的有三个新问题,他一边画着,一边琢磨起来。
一,这个徽章的作用是什么?如果刚刚没看错的话,戈尔曼似乎对这东西视若珍宝。
二,戈尔曼和那位王女殿下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或者说,如果戈尔曼现在已经是‘叛逃者’了,那么王女的存在呢?
三,关于‘身份’的问题。显然戈尔曼知道【天赋者】的事情,那么现在……
亚利瑟偏头,搓了搓自己脏兮兮的指尖,又扬手揪起脸侧的头发。
“有金色头发、金色眼睛的人常见吗?”他嘀咕一声,压下心底微妙的不安感,随即目光一转,将手压在徽章上,将刚刚所发生的事情再度回忆着,在脑袋中思考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能看见那些‘泡泡’,但是马赛尔的污染果然是因为教堂吗?”
如果说霍德小镇的危难来源于巡逻队天赋者的人数不足,那么马赛尔的危难就是无人‘管控’。
明明【星辰之祭】已经快要开始了,他们怎么敢将那些人困在一处,就不怕他们‘拥挤’过度,彻底爆发吗?
【树洞】到底有没有人管啊!明明塔薇也知道这东西!
——‘阿斯门’已经证明了爆发的进行。
理解不能,亚利瑟干脆将腿盘起来,摸着下巴同徽章对视起来,脑袋里莫名有了一个新的主意。
比起在这里胡乱的思索,不如向询问镜子那样,试着向白雾祈求答案。
他咳嗽几声,然后深吸一口气将徽章捧在手里,对着白雾祈求起来:“以自由的权柄启示,我想知道有关这枚徽章的事情。”
呼。
风声透过雾气隐隐传来,亚利瑟屏住呼吸,却见白雾只是晃动着,向一袭白纱随风飘着,然后再无声息。
没有回应。
白雾拒绝了他的请求,徒留少年一人坐在原地,有些许疑惑的眨了眨眼。
这是白雾第一次没有回应他。
…………
灰驴翘着蹄子“呃——啊——”着,菲利普拽着缰绳,秉持着距离的原则驰向厄尔科的住所。
太阳已经落了大半,熟悉的路程时间在他心底一晃而过,他屏息,听着路过的风声、绿植的晃动声、还有藏在其间细微的鸽子声,很快就找寻到了正确的道路,不过片刻功夫就回到了厄尔科的住所前。
砰!砰砰!
确认周围没什么人后,菲利普重力敲动木门,听着其发出沉闷的响声,很快又是嘎吱一声。
被敲动的木门敞开了条缝,露出藏在门后的人影,轻微的哼声落进菲利普耳朵里,他颤了下耳尖,急促的呼吸着,还未开口便觉得一根手指抵在自己的唇瓣上。
还留在木屋内的厄尔科一把将人拽进屋内,神色倦怠的打了个哈欠。
“发生什么事情了,那孩子呢?”他轻声询问着,反身坐回到桌子旁边,跟着困倦的将头搭在木桌上。
“……我们刚刚去了一趟教堂。”并不在乎厄尔科的态度,菲利普顺从的张开嘴巴,神情古怪的拧了拧眉:“然后,塞西尔说,这边的教堂有问题。”
厄尔科猛然直起腰身。
提前祝大家中秋快乐呀[亲亲][亲亲]要团团圆圆哦~[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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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庆典(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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