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严则看出来了,这群人根本不是在看白鲸,而是在看白千羽!

他支着耳朵又听了会儿别人的评价,简直是心神不宁四体不爽五谷全他妈炸了,什么“收钱都想要”“有没有人能搜到他是谁啊”,不绝于耳!

脑瓜子全让这些人喊散架了!

铁青着脸,想用看杂耍的心情继续站下去,却让四周的吵嚷声弄得想把那玻璃罩子敲掉。

叶荃倒是没多作评价,觉得那白鲸圆墩墩的比人可爱,指着白鲸的肚子对严则说:“能看出雌雄吗?”

“雄……”

“你连这个都懂?”

严则心说你瞎吗,白千羽那么大的男人你看不出来,对叶荃皮笑肉不笑地说:“瞎研究。”研究个蛋!

白千鲟从白鲸后面转了一圈游到玻璃前,终于发现外面人头躁动,一个个的眼神都带点迷乱,躁动肯定也不是个好躁动,总有种被劣等人视奸了的感觉,不大舒服,冲白千羽摆了摆手。

严则发现挥手的人,认出他的发型,昨天就是他顶着这鸟头揍他的!

欧阳寻,跟白千羽一起泡澡,白千羽还好意思说他不卖屁股!

白千羽发现白千鲟的手势,朝人群看去,这一看就发现了鹤立鸡群但阴云密布的严则,正送给他一个看傻逼的眼神。

完了完了,白千羽原地想转圈,想挖洞逃跑,想拽着白千鲟直接躲到哪块礁石后面,心里正焦灼不安的时候,突然发现站在严则旁边的叶荃。

叶荃在一众犯了花痴的人中间不动声色,冷静得像在看猴而不是欣赏绝色,站姿也像棵大青松,这好像不对啊……

此时根本用不着许山倾教给他的微表情皮毛。

隔这么远能看见微表情也怪。

隔近了他可能也看不出来。

但他堂堂一个让人忍不住拍视频的活美男,竟然不能对叶荃带来一丁点的震动。这人真喜欢男的吗?

她既然不喜欢男人,严则也不喜欢女人,这两个人凑在一堆,是想玩消消乐吗。

严则应该是被她骗了?

如果被骗,那自己就还有机会。

那陆锦明……

白千羽突然长了一身的计划,给Alec挥舞着鲸语“再见”,迅速而果断地拉着白千鲟一起摆动足蹼缓缓向上游,直到游向水面,出水后又是一片惊奇的赞叹,白千羽听到叽喳雀语声连连摇头,白千鲟冷言冷语地嗤道:“少见多怪。”

严则盯着两人伸长胳膊向上浮动的姿势,心里吐槽道“当自己是铁臂阿童木吗”,然后甩袖一脸阴寒地离开,只剩下一个古怪的影子。

叶荃疾走了几步追来,见他正在看手机,笑道:“怎么,你也录视频了?”

严则心不在焉:“没有,在看其他的。”

他偷偷给白千羽发了条【这客户不是归我了?你还添什么乱!】

然后他盯着消息被拒收的红叹号开始发呆。

发不出去……不出去……

白千羽从哪来的胆子敢删了他?

叶荃问:“那些人到底在看什么啊,没看出有什么不一样的。”

严则哼哼哈哈了一会儿,心说你可能被那个大胖鱼闪到眼了,连那么明骚难躲的两个几乎全-裸的男人都看不见,很快就道:“叶荃,我还没机会去拜会你的父亲,他可是我一直都非常敬仰的人——”

叶荃截口打断他:“放心,我跟他聊过了,虽然我不能当‘恪守成宪’的合伙人,但只要能拿下Quino,他还是会感谢你的,合伙人的事就既往不咎。”

严则不敢置信,撩起眼皮:“真的?”

“真的,昨天是我语气不好,你也不要太在意。”

严则卡顿了须臾,“那个会所,到底有什么?”他想说他跟白千羽以前常去Quino,牛排的确不错,地方也豪华,但没到非要不可的地步,有那么重要吗。

难不成那会所下面是个金矿?那也不能采啊,那犯了非法采矿罪。

叶荃:“Quino是我和我的父亲出资,所以不能便宜了陆锦明。”

严则滞了滞,这故事像从哪里平移过来的,好像他的“恪守成宪”也是同样的境地,他道:“但之后却是陆锦明经营成今天这个样子。”

叶荃:“严则,请你不要怀疑你的客户,而选择站在敌人的一边。”

严则:“只是客户吗?”

“等离婚办完,我们再说其他的。”

跟叶荃道互道再见后回到律所,严则仍不能消弭怒火。

白千羽实在反常,不仅夜不归宿、跟客户打得火热,还对他不理不睬。

难道把他关在摩天轮,强迫他交出律所,就让他起了别的心思?

白千羽也像叶荃一样,认为自己出了钱,什么都不干,就成他祖宗了吧。

严则推门出来,淡淡地扫了一眼律师们的隔间。

从许山倾的委托协议开始,再到一个又一个或大或小的公司,一个又一个熙来攘往的委托人,严则犹记得每份合同盖章时的心情,记得每次辩护时的策略,那都是他向更好的生活搭起的地基。

叶荃给他暗示过,叶青华跟她的背后有一个神秘组织,等阶森严,不乏掌控华国命脉的巨佬,还有叶青华这样的立法者,一旦有幸进去,他将有能力改变很多事情,松动根深蒂固的东西。

自然地,也会用资源换来让人踏实的人民币。

再多一个,就再多一个叶青华,他就有机会当严老爷了。

白千羽别想打其他的馊主意,也别想……严则烦乱地撑在安妮桌前,额角渗出星星点点的细汗,Paul坐在安妮旁边,发现严大好像有些不适,冲他使了个眼色。

严则余光看见,“啧”了一声,“张保荣,你手上事情办完了吗,还不好好工作。”

“严大,我叫Paul……”张保荣先前烫了个饥饿感拉满的发型,打扮得也是盘条皆顺,潮得不像个板正的律师。

严则轻轻叩着桌角,抬头道:“Paul,跟我出去一趟。”

张保荣也是从小镇出身,一路考到好学校,对法律的热爱跟严则有的一拼,现在沾了严则的光,摇身一变,也是事业有成,前年买房买车,很快就要跟女朋友结婚了。

相同境遇的人,一定懂他劳顿后却有可能一无所得的恐惧。

严则带他到慢摇吧喝酒聊天,点的是一击致命的高浓度伏特加,快速高效地晕死过去是这晚首当其冲的目的。

小调音乐靡靡地传入耳中,严则也渐渐喝上了头。

律所所有人都知道严则的习惯,他出去谈业务才会喝酒,跟自己人从来不喝,一是为了养胃,二是因为白千羽拦着。

有白二在场,严则总会有意无意地收敛。

前两年他喝出胃穿孔,白千羽在医院不休不眠地守夜,律所的文件拿来签字,他都是看都不看地就打发走,“恪守成宪”那些天就整个瘫痪了。

严则知道这事后气得跳起几丈高,指着鼻子骂白千羽拖他后腿,万一他辛辛苦苦拉来的人头跑光了,这笔账他要让白千羽断胳膊断腿地来还。

白千羽一脸无辜:“那你就不要喝呀。”

所以严则吃一堑长一智,对自己的胃开始有节奏、有步骤、并且分人地养,像张保荣这种自己人,后来都没机会一睹严大喝完酒跳Disco的风采,更别提被他拉着交心谈心了。

严大能轻易泄露的心眼子,全隔着白千羽的办公室大门,过了那道门,才能听见严大不同于上庭那种社会精英的一面,叽叽歪歪的,炮仗在嘴里开大会。

“严大,我敬你一杯,敬你带我们伟大的律所,上到更加光辉的门槛。”张保荣举起酒杯说。

严则眯起眼,碰了碰他的杯子,“张保荣,你语文不好可以少说话。”

很大方地一饮而尽,朝他展示空空的杯底。

“严大,我再敬你,把气都攒着,只撒到白二身上,让我们免受其害,哈哈。”

严则觉得他在趁机骂人,这杯酒他不大想喝,想好好辩论一场,他放下酒杯,掏-出香烟,挟在指尖点燃,吐出几个小烟圈,严肃地看着他:

“我也没有只冲白二撒气吧。”

呵。张保荣心说你那还不止叫“撒气”,叫“有事没事吼白二打白二”,上升到定性,那叫打老婆,用探究真理的口气问道:“严大,白二到底怎么你了。”

严则心里清楚,口中有点难言,只是隐晦地慢慢说:“我到海市的第一天,就让这的高架桥吓晕了,那么高,汽车像在天上飞一样。像咱们这种小镇青年,事业对我们来说,属于不得已而为之,我还记得我大学那辆自行车,前后只花了一百二十块钱,是从裤腰里挤出来的。而那些钱,也就是别人的一顿饭钱。”

张保荣似懂非懂:“啊,那我要好一点,我是你嘴里的‘别人’。”

严则无奈且自闭地笑了笑,“可能你会懂,也可能不懂,但白二是真的不懂。他不懂没关系,我可以教他。”

“但是吧,把白二从合伙人里踹出去,可不算教他啊。”张保荣有点战战兢兢地说完,闷头喝完杯中酒后,心想严大也不会真冲他们发脾气,说就说了,怕什么。

“你们都知道了?”严则坦然自若,手臂有些戒备地挡在耳边,“白二没有什么资源,而我又是从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律所要像你说的,上到光辉的门槛,只有我们两个肯定不行,一旦有外人加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即使我不踢他,别人也会。与其到时候难看,还不如让我去当这个坏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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