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伤心处，徐氏又哭了起来：“我就那么一个儿子啊！”
林老夫人是知道只有一个儿子是什么感觉的，那真的如珠如宝，怕他长不大，又愁他长大，既不想他吃苦，又怕他不成事。
看着哭泣的徐氏，林老夫人也是感同身受、心如刀割，林老夫人看着林瑾说道：“快把你堂哥交出来，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母亲哭泣的场面确实让人心碎，但是林瑾不为所动。
就那么一个宝贝儿子结果让自己儿子偷溜进人家花园调戏小姑娘，这事在现代不算什么，在古代这事大了去了好不好。
怎么就你儿子是宝贝，我们一院子女的都是死的不成。
林瑾没理林老夫人，转头看向了徐氏说道：“婶母的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堂哥那么大的人了，又是个秀才，怎么可能迷路迷到花园里，内院和外院那么大，堂哥还能迷路？堂哥不会如今年岁还住在内院和姐妹厮混吧？”
“至于说冒犯我就更不可能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堂哥，堂哥又怎么可能冒犯我？”
林瑾直视徐氏的眼睛继续说道：“还有婶母啊，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仿佛有人亲眼看见堂哥迷路进了花园又亲眼看到堂哥冒犯我了一样？
那人在哪？坏我清誉，我要和他当面对质！”
“这……”徐氏说不出话来，这事自然是没有人看到的，如果真有人看到那事情就容易很多了。
林瑾见徐氏说不出话，冷冷一笑：“堂哥要是不见了，抓紧派人去游船画舫里找才是正道理，婶母怎么能来找我这个外甥女要人呢？”
林瑾一套连招打下来，林清轩赫然变成了一个和终日姐妹厮混、不思进取、流连青楼，还离家出走的浪荡子。
徐氏被林瑾彻底说不会了。
可林瑾的话还没说完，抓着徐氏接着输出：“就算堂哥真的一不小心入了花园，又一不小心冒犯了我，我这个做妹妹的还能怎么办，只能原谅他就是了，婶母找我要人说的好像我这个弱女子能把堂哥怎么样似的，我一个弱女子能把堂哥那么个大男人怎么样？”
有理有据，逻辑清楚，徐氏被林瑾打得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可惜这是不讲道理，只讲礼仪的古代封建社会。
徐氏跪在林老夫人面前一哭。
林瑾再能辩论也无济于事。
看着跪在地上的徐氏，林老夫人彻底怒了指着林瑾：“还敢狡辩！你这个孽障！你给我跪下！”
面对林老夫人，林瑾没有像面对徐氏那样说些什么，林瑾静静看了一眼林老夫人，对着满是瓷片的地面跪了下去。
虽然现在已经过了盛夏，但是人们还是穿着轻薄的夏装，林瑾身上的裙子根本拦不住那瓷片，林瑾刚跪下去，就能感受到瓷片割破皮肤的痛。
“姐姐！”林瑜看着裙子上已经渗出血的林瑾，立刻上前要把林瑾拽起来：“快起来！”
锦绣和纨琦等人也惊呼出声：“小姐！”
可林瑾知道这就是决定自己以后在这个世界到底以什么身份、什么状态生活下去的时刻了。
所以林瑾跪得稳稳的，腰板如第一次跪下给林老夫人请罪时一样直挺，无论林瑜怎么拽就是不起来。
“姐姐，你……你换个地方跪，祖母不会说什么的。”
妹妹啊，你听听你说的话，都跪下了还挑地方呢啊！思想解放真的是迫在眉睫！
林瑜哭着求姐姐起来，林瑾咬紧牙关就是不起。
锦绣纨琦等人也围了过来个个哭得双眼通红，一边扒拉着林瑾身边的碎瓷片怕林瑾再伤到，一边劝林瑾起来，林瑾通通当没听见。
眼见姐姐决心跪着，坐上面的祖母一言不发，林瑜把眼泪一抹心一横，也要跟着跪下去，这可把林瑾吓坏了，林瑜的小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连忙伸手把林瑜捞进自己怀里。
“呜呜呜呜！姐姐！姐姐！”
“瑜儿乖，姐姐没事，你可不能跪。”林瑾把林瑜抱在怀里哄着。
本来自己跪着就已经够疼了，现在怀里又抱了一个，林瑾能清楚的感受到血肉中的碎瓷片又深了几分。
于是林如海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乱糟糟的场景。
满屋子丫鬟都在哭泣，自己大女儿怀里抱着哭得不成样子的小女儿一腿血得跪在一地碎瓷片中。
“这是在做什么！”林如海是真生气了。
他统共就这么两个血脉！这是要嚯嚯得最后一点血脉都没了？！
林瑜见林如海进来，也顾不得害怕林如海了，连忙从林瑾怀里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得扑向林如海：“呜呜呜呜！父亲，父亲你来了，你快让姐姐起来吧！”
林如海抱住瘦弱的小女儿看向林瑾的眼里满是心疼：“瑾儿你快起来吧！”
都已经流血了，哪能现在就起来，现在起来之前流得血不都白费了？这血必须流得有价值！
而且疼这种东西，疼久了就麻木了。
所以林瑾依旧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祖母让孙女跪着，没有祖母发话，瑾儿不敢起！”
林老夫人叫林瑾跪下时没想那么多，就是单纯情绪上头、单纯让林瑾跪下，等到林瑾真的跪下了，林老夫人才看到那一地碎瓷片。
看着林瑾染血的裙子，林老夫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居然让自己孙女跪在了碎瓷片上，她不是有意的……
说话的时机稍纵即逝。
林老夫人不过愣神的一会功夫，就再找不到开口的时机。
林瑜哭着劝林瑾起来，劝不动就要跟着林瑾一起跪，林瑾跪在瓷片上把林瑜护在怀里哄着林瑜，丫鬟们为自己小姐哭成一片。
丝滑连招。
完全找不到开口的机会啊！
就这样一愣，林如海就走了进来。
“这是在做什么！瑾儿你快起来吧！”
“祖母让孙女跪着，没有祖母发话，瑾儿不敢起！”
“母亲，你怎么能让瑾儿跪在瓷片上呢！”本来就对花园事件有点意见的林如海，看到自己女儿跪在瓷片上，到底是没忍住怨气，埋怨起自己母亲来，“再大的事也不能这样罚孩子。”
林老夫人看看埋怨自己的儿子又看看跪在地上面目表情的林瑾还有跟前一脸期盼看着自己的徐氏，心里五味杂陈，情绪翻滚最后都变成了恼怒，喷涌而出。
“好你个不孝不悌的孽障！”林老夫人指着林瑾：“自己不孝顺就算了！挑唆着你父亲也不孝！你跪在那是做什么！给谁看！”
林如海皱着眉又一次觉得母亲老了，不孝不悌这话太重了，“母亲……”
“闭嘴！！！”林老夫人猩红着眼，已经进入了暴怒状态。“她不想起来那就跪着！想给我扣上个不慈的帽子，那我就不慈了！”
林老夫人现在已经彻底上头了，她从来都是一个要强的人，不然当年也不会拒绝娘家帮助硬撑着一口气维持侯府荣光带大林如海，之前苦日子都过去了，养尊处优那么多年，结果今天当着一个依附她家的商人面前，孙女、儿子通通都造反，里子面子全都丢干净了！从来都自己她逼别人的份，可从来没有别人逼她的份，她今天还就非要彻查清楚这件事不可，只有查清楚这件事，把林清轩找回来，拿住林瑾的错处让她乖乖认错乖乖嫁人，她心头这口恶气才能出了。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把林清轩藏哪里了！”林老夫人如老鹰盯着猎物一样盯着林瑾。
“孙女不知道祖母说什么！”林瑾依旧坚持自己的说辞不动摇。
“好，你硬气你不说，我就不信你身边人都不说，”
林瑾能玩盘外招把林清轩弄不见了，林老夫人自然也不会非要守什么规矩，你不开口，我就让别人开口。
“王保家的呢？带人把她这些丫鬟都带下去问仔细了！就从她那个大丫鬟锦绣一个个开始审！不说的就都打板子卖出去！”
王保家的是个身形臃肿打扮言谈略显庸俗的婆子，这样的形象和举止，即使一直服侍林老夫人在林老夫人身边的地位也一直不高，不过任何人都有他的用处，王保家的就是在收拾丫鬟仆人派得上用场，这些年随着老夫人年纪大了不怎么训斥下人王保家的甚少出手，现在听到老夫人叫她，可算有用武之地的她立刻气势汹汹甚至有些得意洋洋的站出来，一伸手就拽住林瑾身边锦绣的头发往外拖。
锦绣被扯得生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是愣是一声没吭生怕自己叫出声让小姐担心。
平日里这些寿康院的丫鬟们和林瑾白青院里的丫鬟都相处的不错，但是前有林老夫人的命令、后有王保家的行动打样，她们也只能动起手来把往日的姐妹往外拉。
一听林老夫人发令要审自己丫鬟，再看身边的锦绣被拽头发的样子，原本跪在地上林瑜怎么拉都不起来的林瑾强忍着伤痛踉跄得爬了起来，咬着后槽牙照着正在拽人的王保家的脸上左右开弓上去就是啪啪两巴掌。
“我看你们谁敢动我的人！”
这下可把王保家的打懵了，她都多少年没挨过巴掌了，她自从跟着自家小姐当上侯府夫人就没挨过打，王保家的捂着脸楞了三秒不知道怎么办了，直到感受到其他丫鬟投来的视线才反应过来只觉得这脸上和心上都是火辣辣的臊得慌，当即用帕子捂住脸奔向林老夫人：“老夫人！老夫人！你要给我做主啊！”
其他丫鬟见王保家的都被打了，纷纷松开手，不敢再碰林瑾的丫鬟们，生怕自己也挨打，丫鬟打丫鬟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还回来，小姐打丫鬟可真是还不回来。
之前都只是言语的交锋，现在林瑾直接玩□□冲突，打的还是她手下的管家媳妇。还是当她面，这可又双叒叕一次把林老夫人气坏了。
“放肆！你还敢打你祖母的得用人？！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你这个……”
林老夫人不孝二字还没说出口，林瑾的小白牙就先亮了出来：“一个下人，打就打了，难不成我这个做主子的还动不得她了，打了一下她就到祖母眼前挑拨我们祖孙关系！祖母眼前都是这样的得用人，怪不得孙女会有今天的祸事！还是趁早打发了吧！祖母舍不得，孙女今天替祖母打发了这个不敬主子以下犯上的奴仆！”
小时候曾经跪到过碎玻璃上，很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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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不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