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有用的并不是令牌。

谢江生很早就知道这座小院里,铺天盖地的阵法困不住自己,即使他只是个毫无灵力的普通人。

也许自己真的是天生邪骨,一旦入道便会使得修真界生灵涂炭……吗?

谢江生当时十岁,也是他第一次彻夜难眠。

之后的八年里,他逐渐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若是自己安于一隅,便能使得所有人平安,那又有何妨?

下一瞬,脸上的面具被人揭开。

谢江生眼前被遮盖出的阴影消失,眨眼间,秋会街道两旁明亮的花灯缭绕皆映入眼中,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眼前模糊的视线清晰:重重人潮中,云窈手中正握着他脸上的面具。

“这个不好看,你戴另一个吧!”云窈笑着说。

云窈说着将那个面具扣到自己脸上,将另外一个丢到谢江生怀中,他再抬眼,云窈已变成了一个喜庆的年画娃娃。

谢江生失声哑笑。

“明明两个都是一样的。”谢江生听到自己说。

“质疑前辈,嗯?”约莫是戴着面具的原因,云窈的声音有些发闷。

这些日子同云窈相处,谢江生已同她再熟悉不过,知道她爱面子,他将怀中的面具扣到脸上,同样发出有些闷的声音。

“前辈说的对。但还生却觉得,前辈更好看些,只因戴的人天姿国色,即使面具也难掩辉光。”

原本清朗的声音,被面具压的有些喑哑。

云窈轻咳两声,夸奖道:“不错,爱听以后多说。”

“子时在那颗树下碰面,若碰到事情不要自己憋着,便用骨笛喊我。”云窈已转身离开,脚步一顿,又返回叮嘱着。

闹市中的年画娃娃沉默地点头。

随后两个年画娃娃,朝两个不用的方向走去。

谢江生摩挲着手中的骨笛,心里却想着不知云窈用了什么办法,所有人都能看到她了。甫一出府,她便塞给自己一个路边买的面具,教他戴着以防被人认出。

正当谢江生琢磨下面改用什么法子脱身时,便听到云窈说:“有些私事要办,分开行动。”

他自然乐得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不过,私事……

云窈,她是在计划什么呢?

云窈当然是在计划联系青爻宗的师傅了,系统任务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闹市中,一处用金字题刻牌匾着“清溪堂典当行”的大堂里,云窈将自己弟子腰牌按到桌上,啪的一声像是惊堂木,激得昏昏欲睡的人们顿时清醒。

“白玉栏处彩云归。掌柜的,看看这白玉的成色如何?”

典当行掌柜的闻声一愣,他诧异地看向云窈,又拿起她手中好的白玉腰牌仔细观察。

这的确是青爻宗的弟子腰牌没错,工艺还是大弟子独有的白玉牌。

可问题是,白日里已经来过一位青爻宗大弟子了啊!

“师姐……如何称呼?”掌柜的吞吞吐吐地问道。

云窈挑眉,青爻宗大弟子云窈他们竟然不知道?随即又释然了,都是打工的牛马,谁会记得山高皇帝远的公司总部嫡系后代都有谁啊?

“青爻宗剑尊李衔霜的首徒——云窈。”

掌柜的懵了,又迅速冷静下来,他确认眼前人身份没问题了。

毕竟剑尊李衔霜的名字几乎不为人所知,除了他们这群搞情报的知道,剩下就是他极为亲近的人了。

“师姐……”可掌柜的确认白日里来的那个也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大弟子,但眼前这个貌似也是。

这掌柜的面上不显山水,可眼底的警惕和怀疑,还是落在云窈眼中。

“你不信我?”云窈皱眉拔剑。若是有人敢质疑一个剑修师从何门,最好的答案就是揍他一顿!

“没没没!“掌柜的连忙上前阻止,只得将实情道出:“云窈师姐,您有所不知,白日里也来了位青爻宗大弟子。白玉腰牌,白玉栏处彩云归的口令,这些都对得上……”

掌柜的擦擦额角的汗,在心底松了一口气。打假的事还是丢给正主解决吧。谁是真谁是假,他们去打一架就知道了,自己一搞情报的就不掺和了。

“有人冒充我?!”云窈一愣,她立即问道:“那人可有留下什么东西在你这儿?”

“倒是没有东西留下。”那掌柜的皱眉说着,又眼前一亮,“店内有留影石!”

说着便打发一个小厮,将留影石取来。

掌柜的恭敬地将装载那人留影的铃铛交予云窈,“师姐,此人还得托您帮忙了。”

云窈一手拿起那铃铛,“包在我身上!”

这人竟然敢冒充自己,胆子这么大,并且还知道密令又有仿制腰牌的能力,修为至少与自己师尊齐平,半步大乘。

原著中没出现过啊……

毕竟书里但凡厉害一点的人,不是在和那龙傲天谢江生为敌,就是在和他做敌人的路上。

“师弟,你让人帮我留意一个叫谢江生的人,他身在何处,弱点是什么?越详细越好。”云窈握着铃铛,嘱咐道。

“师姐放心。”掌柜的从柜台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卷轴,递给云窈说:“若有消息,您看卷轴即可。”

云窈点点头,打量着这卷轴,心里默默吐槽:这不就是修真界版全自动留言板啊!

“此事甚急,尽快。”

丢下这句话,云窈便拿出铃铛,以指引影入剑,不多时,她的配剑便嗡嗡作响,背影消失在门外。

“掌柜的,白日里来的那个师兄,不是留了一个玉佩在店里……”说话的这小厮随即头被痛敲了一下。

“你怎知道她二人谁真谁假?那玉佩却是真的无疑,既然玉佩是剑尊的,便绝对不能由咱们交出去,明白吗?”掌柜的揉着自己的手教育着,小厮手捂着脑袋,这才懵懵懂懂地点点头,似有所悟。

另一处的谢江生,此时也在一处小院中,却不在闹市中,而在城郊处,周围寂静,他母亲南秋水的声音正如坚冰上的冰锥一般,一字一句地凿穿他过去十几年的人生。

“所以……那道判我天生邪骨的箴言,”谢江生不可置信,声音也干涩颤抖,“一切都是……假的?”

南秋水的声音也一同消失,谢江生只能看到母亲开口说着什么,可他却仿佛失聪一般,周遭一切皆无声。

谢江生的世界天旋地转,头脑嗡鸣。

脑中不断闪过这些年来自己因这一句判词而忍受的痛苦。

谢江生想到自己幼时,谢静姝总是会来那座院子中去,却只坐在高堂上冷冷地盯着他,她眼中没有亲情的温度,仿佛在估算他的价值。谢江生怯懦的抓紧自己的衣裳,鼓起勇气喊:“姑姑……”

却被谢静姝严厉地打断,她眉头紧皱,轻放下手中的茶盏。

“你应当喊我家主。”

谢江生不懂,依旧坚持喊她姑姑,就这样喊了很多年。

谢家掌权人的态度小孩子琢磨不清,府里的奴仆却是最为清楚。于是,谢江生这位家主弟弟的亲生孩子,原本应为谢家的掌中之宝,却成了谢家偏院中人皆可欺的对象。

可这一切,竟然从头到尾皆是假的!

而自己……自己也本不用忍受与父母分离的痛苦,也不用孑然一身面对无望的未来,更不用忍受那些白眼和轻视。

这些年来的漠视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谢江生眼角发涩,却流不出眼泪。

南秋水看着谢江生的模样,心中也同样如刀割,她不知谢静姝为何要制造这样一场阴谋,可如今不是要与她从伦理道德上争个对错的时候。

“谢静姝虽掌权,我与你父亲却也不会任她摆布。”南秋水将眼角泪水擦拭干净,她看着谢江生一字一句的肯定道:“还生,三日后我同你父亲便会将你接回家。”

谢江生沉默地盯着自己的母亲。

南秋水看到自己孩子这副样子,在心中恨谢静姝更甚,她上前轻拥谢江生,却感受到他身体紧绷着。

“好孩子你放心,”南秋水的声音不似从前那般温柔,恨意与心疼使她的声音变得颤抖,“我同你父亲也定不会让你平白受这些年的委屈!”

“她的所有谋划,皆到此为止。”

谢江生后退一步,挣扎着离开母亲的怀抱。

南秋水在这一刻,更加真切意识到谢江生已经默默长大,而她错过了一年又一年,腰间的黄金剑似乎感受到南秋水的情绪,嗡鸣着像是在替她悲鸣。

南秋水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压下表情恢复了温柔的模样,“我和你父亲,都很想你。”

谢江生眼尾泛红,半晌后才发出一声喑哑的声音。

“还生也很想你们。”

谢江生此刻却有些无所适从,他匆匆告退,便离开小院。

谢江生一头扑进闹市,像游魂般穿梭在热闹的人潮中,他站定,却发现天地之大,人皆有所属。

而自己呢,自己所属何方?

十几年来的认知被全然打碎,周围的人群仿佛变得透明,一瞬间巨大的孤独感将他淹没。

谢江生抬起手,看到自己一直紧握着的那枚骨笛,他突然迫切的想要见到云窈,想要见到她证明自己的存在。

谢江生颤抖着将骨笛吹响,发出似鸟啼的声音,下一瞬却像是被人斩断般戛然而止。

“莫怪莫怪!”人群中冲出来一个蓝衣男子,将他动作打断,巧的是,他也戴着年画娃娃的面具。

“抱歉抱歉!小生非有意为之。”

蓝衣男子将谢江生扶正,眼神不断瞟着后面,他急忙上下打量着谢江生,确认没事后丢下一句话!“我名云舒,公子若有事可去青溪堂典当行寻我!”说完,便匆匆忙忙的离开。

下一瞬,云窈出现在谢江生身旁。

“你遇到什么事了?”云窈紧张地问。

话锋一转,她眉头紧锁盯着刚刚蓝衣男子离开的方向,喃喃道:“是冒充我身份的那人。”

云窈下意识便以为谢江生被他欺负了,一时间新仇旧恨叠上心头,拉着谢江生的手,想追过去,却被谢江生一下拥进怀中。

“他打你打的这么惨吗?竟然这般委屈!”云窈被抱的一愣,呆呆地问。

谢江生不语,将额头轻抵在她肩头。

云窈将他扯开,护犊子般问:“他怎么欺负你了?我这就带你打回来!”

“刚刚没人欺负我。”

“那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的?”云窈皱眉,想起刚刚谢江生脆弱的模样,往常他最讲究的就是君子端庄,可刚刚却完全失态。

所以当谢江生抱她的时候,云窈没有推开。

“只是有些想你了。”云窈耳边传来这句似叹息般的呢喃。

十八章啦~恭喜本书是个成年书啦[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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