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的笑稍纵即逝。
有些难以置信地拉着洛念的手,灵气顺着她的手臂,在触碰到洛念皮肤的瞬间就散了开来,化作蒸腾的雾气飘散。
“这……”木仙长似乎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怎么可能……绝灵之躯……”
但凡生灵,资质有好有坏,取决于对灵气这种东西的接纳程度,谓之纳灵,这是判断修行资质最基础的法子,而只有极少数一部分生灵,生来与灵气无缘,称为绝灵之躯,基本上可以说是修行无望。
洛念觉得手上全是雾气湿漉漉的不舒服,不让木仙长抓了,木仙长也就放手松开了她,锁幻蹲下身子拿出帕子给洛念擦手,“令仙长失望了。”
木仙长脸色并不好看,没想到自己会有看走眼的时候,眼下的情景叫她有些挂不住。
长公主叹了口气,“也是念念没有仙缘。”
千逸猜出了其中原委,面上却不显露,“仙长进来喝盏茶吧。”
“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锁幻躺在榻上,洛念乖巧地坐在她旁边。
“还好你动作快。”千逸扯下帐子笑道,“我当时都愣了下,险些就被你糊弄过去。”
“没办法,起码还要再住几十年,我怎么能叫小宝贝被带走呢?”锁幻抓着女儿的手指,“肯定是自己教才比较让我放心啊。”
洛念出生近一年,锁幻也在慢慢教她引导灵气,属于灵族的那部分血脉使得她在灵气的吸收上生来就没有壁垒,至于真正开始修行,锁幻准备等她长大再说。
说着,锁幻就打了个哈欠,“困了。”
“睡觉。”洛念自觉地接话。
“好,那你午睡,我出门一趟。”千逸低头在母女两额头各亲了下,“可能得傍晚才能回来。”
千逸在朝中也是挂了职位的,算不上忙碌,不过总免不了要去衙署。
换好衣裳出了门,千逸心情很好,外边是个大晴天,千逸这一年来力量也有所回归,全然感觉不到炎热。
离衙署没多远了,便下了马牵着走,千逸已经能看到衙署的大门了,忽然感觉周围的天色暗了一瞬间。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陷入了寂静,时间如同被定住一般,身后传来脚步声。
千逸回头,心跳立刻剧烈了起来。
又是那个人,那日他看到的站在茶楼上的男人。
对方迎着光走来,俊美的脸上是一如既往地从容与淡然,带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你得回去。”他开口了,声音也如他的相貌一般淡然。
千逸压下心中突然升起的慌乱,“回哪里?”
“你再不回去,就晚了。”男人继续道,“你没有时间再问我前因后果。”
盯着这张与锁幻异常相像的相貌,千逸相信了他,回身上马,马鞭一扬便狂奔而去。
男人盯着他的背影,身躯缓慢地消融于阳光之中。
离府邸越近,千逸越是心慌。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进府邸的,一切与一刻钟前没什么变化,灵归正在给洛念缝制衣裳,看到他回来,愣了下。
千逸也不说话,一路冲进了卧房。
没忍住就是一阵眩晕,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
床帐里,洛念安安静静地睡着,旁边却不见锁幻。
她失踪了。
千逸浑身发凉,总算是明白了那男人说的没时间是什么意思。
“幻儿不见了。”千逸对跟上来的灵归说,声音虚软,“应该是被人带走了……”
这话说完,便一头扎倒在床上。
锁幻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十分长。
周身是无法忽略的疲乏,不舒服地伸手按了按额头,紧接着另一只手就被人握住了。
浑沌的意识逐渐回复,锁幻不适地抽回了手,一睁眼,就看到满脸担忧的连倾城。
“你醒了。”连倾城缩回自己的手,目光回避不敢看她。
“叫你皇兄来跟我说话。”锁幻只看了他一眼就背过了身。
趁着她放松心神的空当,连歧直接利用祖上传下来的宝器跨越空间的限制,将她带回了灵天。
锁幻方才也看到了,正摆在屋子中间那张桌子上的一方玉璧,正是那东西,接连抑制住她的力量,并且叫她始终处于疲乏之中。
“皇兄在忙。”连倾城小心翼翼地说道。
锁幻不回答他。
“对不起。”连倾城又说。
就这一阵的功夫,那股疲乏之感已经又涌上来了,锁幻昏昏欲睡,逐渐又没了意识。
这次睁眼,总算是见到了连歧,穿着简单的便服,坐在她床边,发现锁幻醒了,立刻欢喜道,“你醒了。”
锁幻不舒服地揉着自己的眉心,“你到底想做些什么?”
“你莫要明知故问。”连歧叹了口气,知道她抗拒自己的碰触,保持了那么一份距离。
“强扭的瓜不甜,你何必如此执着?”锁幻又说。
这个道理连歧不会不懂,但是他把能用的手段都用了,逼婚也好,强抢也好,甚至同意了锁幻去人间静养,结果还是没起到半点作用。
就连当初他被锁幻重伤,都没有丝毫怪罪过她,连歧想不通自己究竟哪里不好。
不知不觉就问出了这句话,锁幻沉默了下,终于在连歧的注视下开口,“你没什么不好的。”
“那你为什么——”这话说到一半,就被锁幻止住了,“我们没有缘分。”
她拒绝地十分果断,就像千年前那样。
连歧看着她,忽然间想起来千年前锁幻也是这般告诉他的,只不过那时的锁幻,要更加尖锐和锋芒毕露,看来这千年的时间,终究还是叫她的性子软了下去。
连歧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对锁幻才好,他的母亲与锁幻的母亲自小相识,也为将来的子女之间定了婚约,锁幻母亲走的早,锁幻自然不知晓这些,但是连歧从小就被告诉说,邻国那位天子绝伦的公主是他未来的皇后,自然也就对她多了很多关注,因为知晓对方在冥界求师学习,甚至安排了自己的庶弟也去,借着锁幻大哥的名义,嘘寒问暖无微不至,而他自己也在不断刻苦,生怕自己的妻子学成归来后自己会配不上她,可是连歧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中间杀出那么一个来历不明之人,硬生生把锁幻抢走。
“你当真不曾在乎过我?”连歧问。
问完他匆匆站了起来,好似并不准备要听锁幻的回答,“倾城就在外边,你有事尽管找他。”
连歧对连倾城,是十足的信任,都说帝王家无情,连家在这一代却好像是个异类。
灵族是个长生的种族,相应地孩子不多,但还是免不了彼此倾扎,况且灵族的帝位比起人间来说,多出的还有更多东西,已经不只是财富地位这么简单了,锁幻想起自己家中为了帝位斗得水深火热的几位兄长,一时间竟也对连家生出几分羡慕来。
连歧在这之后几乎没有来过,锁幻每日里仍旧是昏睡居多,连家那件宝贝不是凡物,制止了锁幻凝聚力量,连歧好像铁了心地要把她留下,甚至比起千年前要更加执着。
锁幻在这千年间学会了用柔软的外壳来掩盖毕露的锋芒,连歧却反其道而行之,锁幻怎么都想不通,到底为什么会有今天的局面。
她担忧千逸和洛念,只是自己没有力量,别说回去了,就连走出这间屋子都做不到。
知道她被带回来这件事的,似乎除了连倾城没别人了,就算知晓锁幻不许要食物,每日里仍旧是殷勤地带着侍女送进来,锁幻不理他也无所谓。
他的那些心思没瞒住锁幻,锁幻叹着气叫侍女们退出去,连倾城正不知所措,就听到锁幻对他说,“你,别像你皇兄一样犯傻。”
连倾城浑身凉透了,与被旻烛指出来不同,锁幻发觉了他的心思,叫他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让锁幻清楚自己猜对了,她偏过头,接着说,“原来不是我多心。”
连倾城僵硬地站在原地。
他活了一千多年,最恨的两个人是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他的母亲,不过是个寿命不过百年,须臾间便要面对死亡的凡人,当年以冠绝天下的美貌被人间某位帝王纳为皇妃,只可惜帝王家的恩爱来得快去得也更加简单,受不住寂寞的皇妃又遇上了风流不羁前去人间玩乐的连氏帝王,对这么一个风流种子来说这不过是一段风月韵事,没多久就抛到了脑后。
而皇妃还在怀念着花前月下的恩爱缠绵,生下对方的孩子后东窗事发,险些丧命。
至于活下来的原因,是她拼死说,孩子的父亲是上边的人。
连倾城自小就在这种情况下长大,宫中人对他的身世心知肚明,名义上的父亲自然是对此讳莫如深,好吃好喝地供着但是从来避着他们母子两。
连他的名字都是他母亲在怨恨中取的,一个对于男孩子来说十分诡异和不合适的名字,过去的甜言蜜语在七年的苦苦等待中化为了怨恨,从小便是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
直到七岁那年,他的兄长出现,拿出了两瓶延年益寿的丹药,一瓶换得了带他回灵天,另一瓶换得了他的母亲后半生平安顺遂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