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真假亦幻

街上还有人群的奔逃叫喊声,火焰中也传来了了哭闹的声音。

“别动。”华逸一把按住准备从自己背上往下跳的英潇,“你别过去,那便危险。”

“那是我家,我爹我娘都在……”英潇挣脱了他然后跳了下去,华逸抓住她,“这么大的火,你进去也是送死。”

说着蹲下身子,拿衣袖擦掉她的眼泪,“你就在我旁边,哪儿都别去,你爹娘都是有本事的人,不会出事的。”

好言安抚,总算是稳住了英潇的情绪,小姑娘眼睛仍旧有些红,华逸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了一间客店中,“你在这里歇息,我带人去救火。”

说着又叫小二送了点心和热水上来,“等我回来。”

刚要走,英潇扯着他的衣袖,“你……一定要回来。”

“一定。”华逸答应她。

等华逸回来时天已经完全亮了,英潇趴在窗户边上,脸上的眼泪还没干,想到最后的结果,华逸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刚刚走近,小姑娘就醒了,胡乱抹了把脸上的痕迹,“你回来了。”

满眼期许,“我爹我娘呢……”

华逸神情复杂,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走水原因是宴席间烛台倒了,一群大人都喝醉了,加上又是深夜,各个屋子全都锁了门,惊慌失措间,就……”

英潇张了张口,半天没说出话来,眼泪都流不出来,忽然问,“那,那位贵人呢?”

这场宴席举办的原因时,新帝特地来探望她的父亲。

“……那个人没事。”华逸摸了摸她的头,正想继续说什么,英潇已经抱着他的胳膊开始哭了。

到底是个十岁的小孩子,面对如此变故,也实在是难为她了。

容城郡守家中失火,上下连带仆役几乎无人生还,幸亏新帝有上苍庇佑,才逃过一劫。

这一消息传遍容城大街小巷,华逸听到下人进来报时,只是沉默着“嗯”了声,低头看着趴在他膝盖上睡着的英潇,又问,“你说,孤带她回去,可行吗?”

那下属似乎有些诧异,仍旧是规矩地答道,“陛下想做的事情,自然是可行的。”

华逸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听到下属继续说,“只是陛下须得三思,英家大公子如今还在外边,对他隐瞒英小姐的位置,实在是有害无益,况且,陛下就算真的将英小姐带回京中,又该叫她以何身份回去呢?”

“潇潇算得上孤的救命恩人,若非是她要出去,孤怕是也一道葬身火海了。”华逸说,“只是你说的也在理,她兄长断然不会同意叫孤带她回去的。”

下属听到那个异常亲密的称呼,又听他这么说,大着胆子问,“陛下,属下有一时斗胆请问。”

“你问便是了,这有什么敢不敢。”华逸回答。

“属下听闻,英家小姐今年才十岁。”下属看了眼英潇,小小年纪却是已经初见绝色,“就算日后倾国倾城,现在也只是个孩子,陛下与她又是初见,为何会……”

他感受得到陛下对这姑娘的用心和喜欢,但是怎么都想不通缘由。

“你问这个?”华逸苦笑,“这个问题,孤也想知道啊。”

他心中是清楚答案的,只不过那个解释于他自己看来都实在是太过荒谬,若是说出去,怕是会叫旁人以为他是疯癫了。

他从小就在做一个梦,梦里有位黑衣白发的姑娘,相貌堪称倾国倾城的人间绝色,只是始终冷冰冰地,不爱说话,也不爱笑,那姑娘身边有个青年,相貌英俊,气度不凡,看那姑娘的眼神始终都是炽烈的。

华逸初时只当那是个梦,并没有过多地在意,只是后来随着自己年岁渐长,某一天猛地意识到,自己的相貌竟然有些似曾相识。

越往后,越觉得熟悉,最后终于寻到了这份熟悉感的源头。

是梦中那个青年人。

他与那个青年人有着相同的脸,甚至于当他长到二十岁时,发觉自己的身形都和那青年一样。

后来好像听到了那女子的名字,阿欢。

如此一个长达十数年的梦境,叫华逸开始契而不舍地寻找这么一个名叫阿欢的女子,他固执地认定了自己便是梦到的那个青年,而梦中那个冷冰冰的姑娘就是他的妻子,此生所注定的人。

只是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此次来英家,本是午睡又做了那个梦,心情烦躁之下才去英家的花园里散心的,结果竟是碰上了英家的小女儿,一个胆大包天的女孩子,而这个女孩子的相貌,与梦中那个姑娘实在是太像了,只要再给她些日子,就可以长大,长成梦里那样的倾国倾城的面貌。

华逸认定了对方或许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人,怎么都想不到,原来不是那个姑娘不存在,只是她还没有长大罢了。

英潇醒来时是下午,呆呆地躺着不动弹,仍旧没能从已经发生的事情中恢复过来。

看了看周围,华逸正伏在桌上写着些什么,侧着脑袋问他,“我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华逸看她那副双眼无神的模样,站起来走到她边上坐着,“别怕,有我。”

英潇看着他,嘴唇哆嗦了下,眼泪就又流了出来。

“别哭。”华逸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慰她,“不是你的错,与你无关。”

“你……”他犹豫了下,“跟我回去好不好?”

“我带你回去。”第一句话说出口,后边的就简单多了,“我给你一个家。”

“我爹我娘都没有了,那怎么能叫家。”英潇咬着嘴唇,“再说了,你也总归是要娶妻生子的,我又该以什么身份跟着你呢?”

她的顾虑竟然与自己的下属一样,华逸正想将自己心底的说辞和打算和盘托出,就听到英潇接着说,“不过还好,我还有哥哥,我哥哥还在世,你让人把我送到我哥哥那里吧。”

“求陛下恩准。”说着就想起身行礼,被华逸按住了,“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那日拜见时,无意间瞥到的。”英潇回答,“一开始就知道了,本是想装傻权做外出的由头的,这几日实在是劳累陛下了,”

华逸呆呆地无言以对,亏他还自以为掩饰地很好,结果对方竟是一早便心知肚明了,忍不住又问,“那你这几日都是装的了?还有你说过的话也……”

他怎么都忘不掉英潇玩笑时说出来的那句“大不了我以后嫁你呗”,并且因为这句话兴奋地整宿睡不着觉。

英潇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似乎有些犹豫,在华逸的紧追不舍下,才答道,“这几日间,皆是真情实感,没有半点虚情假意。”

“那你……”华逸还想再说,被英潇阻止了。

“陛下。”她开口,声音有些虚乏无力,“英潇年纪尚小,这些事情,还得以后再谈。”

说着伸出手,抱了他一下,“陛下可曾听过,君生我未生之语?”

然后接着说,“我与陛下年岁差的实在是太多,就算有缘,那也未必有分。我现在只想快些前去兄长身边,至于别的事情。”

“若是真的有缘,我与陛下将来必定会有相见之日。”

她这么一长串说下来,华逸总算能开口了,“相见之日,又是何时?世事难料前路莫测,谁知道我们哪一日才会相见?”

“……那我答应陛下,再次相见之后,我必定与陛下生死相许,不离不弃,如何?”

“只要那时陛下还认得我。”又说。

“好。”华逸低下头,“必定会认得你。”

过了半个月,英潇才被华逸的护卫送到了英临身边。

到时英临正同几位将军商议,听军营的守卫来报,说有人持陛下令牌,护送小姐前来,惊了下,连件衣裳都顾不得披,

比起出门前,英临显得成熟了不少,也沧桑了不少,英潇看到自己的兄长,一时情难自禁,扑上去就抱着他哭,英临慌了,忙问发生了什么,英潇也不说,就是一个劲儿地哭。

英临拉着她进了帐里,客气地问华逸的护卫发生了什么,为何会是他来?

华逸的护卫见状,叹了口气,将华逸的信件交给他,“英公子,这是陛下的书信。”

英临看完书信,脸色异常难看,只是有妹妹在场,还是生生忍住了悲痛之意,“既是天灾,也怨不得谁,劳烦大人送家妹过来了,请大人稍坐片刻,用盏茶。”

“英公子,陛下那边近几日会有赏爵的文书下来。”华逸的护卫道,虽说不知陛下的意思,还是透露了些东西,“陛下对令妹喜爱有加,公子在外边安营扎寨实在是劳苦,担心小姐吃不得这苦,想叫公子去京中做个文职。有郡守大人和夫人的脸面,公子实在犯不着在外边拼这命。”

英临脸色立即阴晴不定起来,过了阵,低头问英潇,“潇潇你说呢?怎么办好?”

“我听哥哥的。”英潇抱紧了他的胳膊,“哥哥,我只有你了,你去哪儿我就跟着你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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