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个陌生号，路窈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给她发这么一张照片。她放大照片，舞台的一角，露出一片白裙。

那天他在金鸡湖，他们视频，她激动问他怎么来了。他说是晚上来办点事，应该就是这个时候。

路窈又去看发来的手机号，她想起前一阵收到的陌生短信。但她对数字不太敏感，不记得是不是同一个。犹豫再三，她选择拨号过去。

号码是通的，无人接听。

路窈觉得挺奇怪的，她不好奇齐越来苏州办什么事，他来了，还来找她了，这是惊喜，无所谓他是公事还是私事。

想通了，这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路窈放下手机，先上床休息。

接下来一周，齐越忙，路窈也是。他忙公事，她忙专业课期中小组作业。老姜分组给他们布置了份小组作业，指定案例的营销分析。他们要想偷懒网上照抄，老姜铁定发脾气。

LY：【脑细胞已死。】

她给齐越发消息，图书馆闷了三天，她现在特别想放个风，但不知道他忙不忙。

他的消息隔了会儿才过来：【在学校？】

路窈自拍一张，照片里是她故意挤出来的苦瓜脸：【可不，图书馆奋笔疾书！】

齐越原本想打电话，看到她身后低着头的学生，合计了下，发了个定位过去。

他在茶室，与合作方约了会面。进度顺利，但后续事情不少，他抽不开时间去见她。

路窈收到，精神振奋：【小齐同志这是在摸鱼？】

齐越简单解释，说下午外勤，可以在外办公：【路小姐能否赏个脸？】

他们四天没见，他工作忙，又舍不得她来回折腾。每次他回家她都睡了，她找他，他又在会议中，只能简单聊两句。

路窈地图里搜索，两部地铁的距离，转一部也就是一站路。她果断合上笔记本，先刷卡离开图书馆，跑到外头才发语音消息：“不影响你工作？”

她原本想逗逗他，玩笑两句，一想到他忙，舍不得了。

齐越：【不影响。】

路窈背上包，先跟周周说晚上不去食堂吃饭，被她表情刷屏，才和齐越说：【周周都骂死我了！】

齐越很上道：【下次请她吃火锅。】

LY：【好的咧！】

她打车先去地铁站，大学城交通方便，一条线到市区，再换乘。她一路跟周周聊，周周见她重色轻友，提醒她周六的江景双人餐。

LY：【大餐我能错过？】

周周吐槽：【那说不定的，反正浪费了我就打死你！】

太高大上的环境，她一个人寂寞，路窈要是放鸽子，其他人叫谁都尴尬，她自己肯定也不会去，绝对肉疼。

路窈保证：【放心，齐越忙死了，我跟他现在就跟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似的。】

周周无语：【我果然是备胎！！！】

路窈发过去抱抱的表情，她俩关系好，最不需要煽情，吵吵闹闹才是欢喜。

周周问她到哪儿了，她刚要换乘：【诺，你自己看。】

她拍了照，准备下地铁。

周周又想起她们喝下午茶看梦中情楼那天：【我的梦中情楼！！！】

路窈被她这么一说，反而想到中明隔壁的咖啡厅。拿铁不错，巴斯克也好吃。等会儿在茶室待着，她不爱喝茶，挺寡淡的。

她想了想，直接出站。

中明也在这站，三四百米的距离，她出站直接拐去咖啡厅，点上两杯热拿铁外带。她没问齐越要不要，他不喝，她就两杯。

等咖啡时，路窈到落地窗边，她给周周拍了梦中情楼：【拿走，不谢！】

周周秒回：【你为啥！】

路窈打字，手机又是一震，还是她：【小章帅哥怎么和美女未婚妻在一起？】

LY：【？】

服务台叫号，路窈去拿咖啡，打包袋挎在手腕，她推开门。看了又看，她没理解周周什么意思。

周周索性在照片里圈了两个人：【这不就是小章帅哥？】

路窈细看，还真是。她刚好在店门外，扭头朝中明大楼看去。

这位小章正跟传闻中的中明未来老板娘说话，两人站在中明大门附近，离咖啡厅不太远。刚才她光顾着拍大楼，没注意到两人，一不小心就让他们入了镜。

周周问：【小章帅哥怎么跟美女未婚妻认识？】

她关心的是中明CEO的八卦：【原嘉还说指不定两人各玩各的，小章帅哥不会就是……】

路窈觉得周周想多了：【就不许人谈工作了？】

周周：【IT？】

路窈也不清楚，只知道齐越肯定是不认识，吃广西菜那晚，他们遇上，明显互不相识。不过，小章认不认识，她总不至于八卦到这份上。

她这一聊，站得有些久，章孟远最先看到她，他瞬间心虚了下。全靠过硬的心理素质，表情管理在失控前归位。他尽力稳住，在她望过来时点头致意。

路窈一愣，回了个微笑，他身旁的美女看到了她，竟也朝她笑了笑。

然后，美女先行离开。

章孟远往她的方向过来，到她跟前，“路小姐。”

路窈也打招呼，她看的是美女未婚妻离开的方向，美女连走路的身姿都特别优雅。

章孟远见状，心里头又是一个咯噔，“刚跟客户在谈事，你来买咖啡？”

路窈意外他的主动解释：“嗯，买咖啡。”她没说要去找齐越，觉得影响不大好，但她好奇，“我以为IT都是住在公司埋头码代码。”

章孟远被噎了下，他不过是顺着老板的话说，这会儿是多说多错。

路窈没有追问的意思：“你忙，那我先走了。”

章孟远松口气：“好，再见。”

路窈重新进地铁站。

章孟远目送她，赶紧给老板打电话，直接说遇到路窈的事情。

“路窈现在进地铁站了？”电话里，齐越的声音没有多少起伏，辨不清情绪。

章孟远斟酌再斟酌，琢磨不透，“嗯，路小姐进去了。”他停顿一下，“顺利进站。”

他猜或许齐越在意的是路窈是否安全，腻歪中的情侣，连对方过个马路都操心，他这么认为。

齐越果然说“好”。

章孟远说完路窈，再说正事：“范总说周六会所的饭局建议您还是露个面，正好当晚您同时给宋总小宋总送行，范总问是否干脆就订隔壁409包间，方便您过来。”

范珞颐说的是隔壁紧挨的包间，隔音私密性都不差，也就是走两步路的事情，这样两边都不耽误，他觉得这话在理。

周六江景会所的饭局，不管是做给傅家姐弟看也好，还是只露个脸，两人一同出席，总归没坏处。

齐越淡淡回：“不急，再看。”跟范珞颐同框的应酬饭局他能避免就尽力避免，他已经对不起路窈，便不想在未来让她受委屈。

章孟远预想到了，到此为止。

路窈到齐越定位的茶室，闹中取静，大隐隐于市的复古茶室。面积不大，环境特别优雅。

是她喜欢的风格。

齐越在最里边的小包间，服务生替她开门，她站在门口没动。

两人四目相接，他对她挥挥手。

服务生会看眼色，早早关门离开，路窈直接绕过小圆桌坐他边上。

他开着笔记本，满屏英文字。她英文还算不错，乍一看这么多字母，还是头疼。

路窈将咖啡放桌上：“这么忙？”原本她想说的不是这句。

齐越给她倒茶，看到她提过来的拿铁，面不改色说：“嗯，最近忙。”他把装咖啡的纸袋子打开，“这么喜欢这家拿铁？”

路窈先喝了口茶，挺香的，但她不会品茶，茶在她眼里还没一杯奶茶好喝，“不是你说好喝的吗？”

齐越：“……”明明是她不爱喝茶，还要拿他当借口。

“是，谢谢我女朋友。”他给她开了盖，提起她的小组作业，“作业呢？”

路窈刚见到人，就被他扫了兴，“不解风情第一人，肯定是你齐某人。”

齐越笑笑，又把果盘往她跟前推了推，“空运的水果，我替你试过，很甜。”

路窈又瞬间舒坦了，她搂住他脖子，“不想吃。”

齐越低头，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他抿了抿唇，伸手挡住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嗯，想你了。”

他贴着她的唇说。

好几秒，他离开，路窈重见光明。

“我做作业了！”这次她主动说。

齐越放开她：“哪里不会？我给你参考参考。”

路窈坐回去，先拿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出来，开机时，她支着下巴打量他，“咱俩专业又不一样。”

齐越语塞，对，他是IT。

电脑开机声，路窈打开作业，她没什么思路。光标在wps里不停跳动，她盯着看了会儿，放弃治疗。她忍不住抬头，看对面的人。

他今天也是衬衫西裤，依然是深色系的，瞧着特别严肃。如果周周见到，一定又要说他有霸总气质。尤其是此刻，他专注看着屏幕，鼻梁上一副眼镜，斯文又锐利。

挺矛盾的感觉。

她这才发现，他居然戴了眼镜。

不知是不是她看得过于热切，齐越忽地抬头，她反应过来，马上低头，装作打字。光标箭头打出一排“aaaaa”，很是辣眼睛。

路窈一点点删除，她觉得差不多，故意正了正笔记本屏幕，又悄悄看过去，与他的视线撞上。

路窈：“……”

齐越放下鼠标，索性看着她。

她不自在地扭头，目光落在边上的热拿铁，她拿起抿了一大口，稍稍平复情绪，“齐越。”

“嗯，你说。”齐越将他的电脑往左手边挪，这下，两人真正面对着面。

“你喜欢用微信还是钉钉？”路窈随口那么一问，不承认自己刚才盯着他是脑袋空空，被他帅到。

齐越想了两三秒：“期中作业？”

路窈点头：“差不多。”

老姜的作业是对比微信和钉钉的营销，分析哪个更成功。她第一反应当然是微信，可又觉得老姜的作业不会那么简单。如果说是钉钉，她又分析不出个一二三四五来。

这几年暑假，她没去实习，不是同爸妈朋友旅游，就是准备考试，缺乏实践经验。说白了，她看问题的角度与见过“世面”的同学不一样。

齐越听完她的问题，心里就有了底，他考虑的是如何引导，“窈窈，我一天工作八小时，电脑全天在线登录的永远只有钉钉。”

路窈张张嘴，想反驳，发现没道理，“因为工作？”问完，她就知道这是个极蠢的问题。

齐越关闭电子合同，电脑屏幕转向她，他右下角的钉钉图标在跳跃，“营销八大模块，钉钉倒是占得挺全。”他点到即止，将思路提点给她。

路窈惊讶，默默在脑中过了遍市场营销的八大模块，“客户细分和目标客户选择？”

齐越电脑转回来：“真聪明。”

路窈思路打开：“也就是说不以服务所有客户为目的，主攻企业。在微信功能强大的存在下，钉钉能成为主流工作场景的沟通工具，本身就已经是成功了，是不是？”

这点齐越不予置评，他想说的：“窈窈，事物都有两面性，这话适用于任何场合。”他将自己的经验一点点教给她。

路窈点头，知道怎么写了，然后，她好奇，“你怎么知道市场营销八大模块？”还说得这么精准。

齐越看着她，这话他其实能圆回去，不过，他记得她在高铁上说的话，“以后告诉你。”

路窈：“……”

“不说就不说。”她抿抿唇，又瞅了他一眼，“我做作业了。”

齐越指指电脑：“我看钉钉。”

路窈忍不住笑了。

两个人各忙各的，偶尔一个眼神对视，相视而笑。

*

周六晚上六点，路窈跟周周来到霸王餐会所。外滩绝佳位置，自带露台，外滩最美夜景尽收眼底。

路窈之前只在软件里看过图，真到了才惊觉这比照片更美。

两人进门，服务生询问是否有预约，周周调出霸王餐截图，服务生眼底似有惊讶，但很快恢复，“二位这边请。”

一楼大厅灯光昏暗，是复古的黄，别有一番滋味。

路窈低头给齐越发消息：【你猜我现在在哪儿？】

今晚他有事，说要跟朋友聚餐。她没有问是什么朋友，只说自己也跟周周有约。

消息发送，齐越没回。

服务生带两人到电梯，左右两个电梯，一个从地下上来，另一个从四楼往下。

周周下意识去左边地下上来的电梯，没想到，被服务生客气地拦了拦，“抱歉，这是专梯。”

路窈跟周周对视一眼，两人默契，读懂对方眼中的信息。都有专梯，还差她们霸王餐的客流？

她俩惊讶，服务生同样。她不明白眼前两个还年轻的小姑娘是如何能让老板亲自开口给出了四楼vip的私密带露台包间，还非要借着霸王餐的名头。不理解管不理解，这儿不可说的秘密多了去，她上班第一天就学会了闭上眼。

电梯从四楼到一楼，门开，里头空无一人，服务生请两人进去，然后介绍她们即将用餐的407包间。整个会所最好的包间之一，露台一侧能看到外滩街景，另一侧对着东方明珠。一般vip都进不来，今天却专门为两人预留一整晚。

隔壁专梯先一步到四楼，齐越手机转出信号。他看到路窈的消息，跟他玩猜猜猜的游戏。

齐越配合她：【怎么办？猜不到。】

他出电梯，熟门熟路往左，他的固定包间在4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