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中一个灯奴后边，有一面没有绘制壁画的墙，张起灵在墙上摸了摸，两根手指一用力，把一块砖抽了出来，砖后面还连着一条锁链。机会是立刻，我身边的灯奴就发出几声沉重的动静，往旁边挪开了足够让人侧着身子进去的一条缝隙，张起灵打起手电，率先进去。

往缝隙里走了两步，青砖就变成了凹凸不平的山体，石壁十分光滑，但也有些人工的痕迹，应该是天然形成的火山溶洞被后来修造成的通道。离开那些怪异的甜香味后，腹中的饥饿感立刻消失了很多，我摸了摸肚子，觉得很是奇怪。

虫香玉是一种虫引，比如蜂蜜会招来蜜蜂的攻击，探路蚁留下的信息素，都被称为虫引。主要用途是引导动物发动攻击、进行探路或救援等等，哪怕是身为高级动物的人类，也是无法避免被信息素左右，但这种能引发剧烈饥饿的我是真的第一次见识，而且就目前来看还只针对我自己……不，或者说是只是对正常人效果甚微？毕竟我的嗅觉比普通人类灵敏了不止一星半点，气味方面收到的影响成倍放大。

这夹缝通道里很是凹凸不平，但张起灵和我都走的很稳，前进速度很快，大约十几分钟后就到了通道拐角处，空间稍显开阔了些许。这时候一边的缝隙壁上又出现了一些人工修造的小台阶，旁边还有一些人类活动过留下的痕迹，比如说废弃的铁锈工具、篝火的痕迹，可以看出时间已经非常久远了。

又走了一段时间，大约三个多小时，张起灵停下来，打个手势表示休整一下。他拆开一包巧克力，从中间掰断，其中一块递给我，我直接探头过去咬住，啊，这黑巧克力有点苦得超乎我的想象了。

我一边嚼一边皱眉，吃完后又喝了两口水，把水壶递给张起灵：“巧克力好苦。”

“嗯。”他接过水壶喝一口，低头看了一眼巧克力包装袋，纯度百分之九十二，“下次换。”

我满意了。

接下来又吃了一点压缩饼干，我和张起灵的装备都很精简，简单休息一下就又开始前进。缝隙旁边的那些台阶，一直向上，这台阶与其说是台阶，其实就是一些突起的小石头，必须要把身体贴紧隧道边缘，张起灵用绳子把我和他连在一起，才踏上那些台阶。

几乎是攀岩一样的往上爬了几个小时，我抠石头抠得手指尖都快没有知觉了，只是闷头跟着往上，脑子都快爬懵了，前面张起灵突然停了一下，我侧耳一听，前面竟然穿出了些许水声。

“是温泉。”张起灵轻声说，“温泉边一般会有很多东西在旁边休息，小心不要踩到。”

我应声，接下来的动作就更加小心起来。继续向上爬，就看见那几股不知源头的温泉旁，群聚了很多花纹和岩石几乎一模一样的蚰蜒，都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正处于休眠状态。

那些蚰蜒在我经过的时候动了动触须，但并没有醒来，我嘴里咬着的驱虫符也就没有派上用场。这东西派不上用场更好，跟着张起灵走，一路上不知道少了多少麻烦。

爬过温泉的那片区域，蚰蜒的存在就逐渐消失了，我们的速度又快起来，很快就到了缝隙的尽头，再过去，外面是一个很大的空间，不过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但我心里有些微妙的确信，云顶天宫就在这里。

算了算这一路的路程，我心里嘶了一声，心想这该不会已经到了火山口里了吧？这云顶天宫竟然建在火山口上……不，如果根据海底墓的影画，原本的云顶天宫应该是在上面，然后因为什么原因，比如说雪崩，就坍塌到了火山里。

边缘有一个突起的山岩，我们爬上去，张起灵打起一只照明弹，他打出去的角度非常巧妙，最大程度的照亮了这个火山口，将这座极其宏伟的建筑群和地下森林的残骸呈现在眼前。

在这里并无法看清那座黑黢黢巨大石城的全貌，照明弹的光亮慢慢消失，它如同一只远古巨兽般安静的蛰伏在无尽的黑暗中，只是看着，就给人一种本能般的敬畏感。

我深吸一口气，想要平定了一下自己心中复杂的情绪，那些过于汹涌溢出的情感简直要冲出我的灵魂，此刻我清楚的意识到这些情绪并不属于我，而是潜藏在我的身体里，在一些特定的情况下才会出现，而这一次尤为强烈。

那些敬畏几乎在瞬间就被这些负面情绪淹没。痛苦、愤怒、绝望以及荒诞的可笑感，它们纠集成一种更为深刻的情绪，我想，这或许就是仇恨。

我在山岩上蜷缩起来，完全无法抑制自己的颤抖。这些情绪不属于我，却在一些时刻严重地干扰着我。

这些，凭什么啊？

凭什么要我来承受这些不属于我的东西？

张起灵完全没想到我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几乎有些无措地碰了碰我的肩膀，又把我从旁边捞起来，揽在怀里，还笨拙地拍了拍我的后背。

这家伙，哄小孩呢？

没毛病，此刻现在我就是小孩。

我一边掉眼泪一边抹，完全控制不住，张起灵擦在我脸上半干的血迹都被晕开，可能把脸全都蹭花了。

“不要哭了。”张起灵的嗓音很低缓，他揉了揉我的脑袋，“我在这里。”

我：QωQ(此处应有流泪猫猫头）

太可靠了，张起灵，但是就是因为太可靠了，现在你这么说很容易让我不管不顾地哭成狗。

我扒着张起灵隐约还带着一丝洗衣液味儿的兜帽深吸一口气，算是稳定住了，一抹脸，又是精神抖擞的张小奥。

张起灵带着一丝忧心地看了我一眼，确定我现在真的行了，又用手背蹭了蹭我被眼泪和血迹糊得一塌糊涂的脸，才掏出防毒面具让我戴上，准备下去。

到了陵墓的神道，这笔直的道路上横着很多枯死了很久，几乎变成了木炭立刻就能点火的树木，我和张起灵跑酷一样飞快地翻过去，来到了一处石门处，过了石门之后，神道两边出现了大量的白色石雕人马。

这里的空气质量很不好，我们几乎是一路飞奔过去，并没有很仔细地看那些东西。特殊的步伐使脚步声几乎微不可查，略过那些黑色的断壁残垣，很快就到了陵宫里。进入陵宫，里面显得十分萧瑟和破败，那巨大的陵门早已坍塌，巨大的门板倒在地上，被我们踩踏着跨过去。

张起灵显然很有目标，要穿过门殿往皇陵中心去，跟了一段路后，我突然意识到，我现在不能继续跟下去了。

有一个地方，我一定要过去，而张起灵有他自己的事要求做。

打起一个呼哨，张起灵的身形停下，他扭过头看我，防毒面具使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在几米开外向他打个手势，表示二人就此分开，我随便指了指某个，表示要去那里。

张起灵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才点了一下头，又接住我抛过去的几张黄符，其中一张能够帮助我感受他的位置，张起灵就把那张折起来，贴身放着，然后示意我小心行事。

如果不是我跑的够快，他那个气势看起来，就可能还要把我糊一身麒麟血才放行。

与张起灵分别后，我极快地奔往那个方向，不出片刻，面前已经出现了一道断裂的石桥，底下黑蒙蒙的，看不清有什么东西。

这石桥断裂的距离并不宽，我很轻易就能跳过去，但在原地没有犹豫一秒，我就顺着自己的直觉直接往沟渠里跳。

我换上了系统卡片的手提青灯，纸灯上的花纹精简而神秘，里面的白色蜡烛似乎永远也不会燃烧殆尽，看着几乎只有装饰能力，但实际上光线的穿透性极强，也很难被熄灭。至少我在河渠间穿行的锁链上一连几个跳跃，直到落到地面的时候，里面青色的烛火依旧平稳地燃烧着，似乎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盏灯在系统卡片上，被称作青行灯。倒是有些耳熟。

在河渠底下还有殉葬渠，殉葬渠高底不平，有几段，里面的人俑碎裂的十分严重，似乎是被什么巨大的东西碾压过，底下不时还有人俑的头颅的四肢出现，似乎下面还有一层。

我随便找了一块，用脚底清理了一下，突然发现了一个让我表情有些僵硬的东西。

一个没有头颅，手臂和身体已经断裂开，但明显能够看出原本有四只手臂的人俑碎块。

我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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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云顶天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