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血会吸引那些东西,把沾到的血迹都清洗一下。”我哑声道,心里有些疲惫,闭上眼睛任由张起灵用水帮我清洗脸上的血污。
胖子就道:“听见没,我们小张道长是唐僧转世呢,咱们凡人比不了。”
吴邪叹了口气,抹了把脸,说:“行了天蓬元帅,把包背上,咱们该出发了。”
他们见我还能自主行动,稍微放松了些,只有张起灵清楚我此刻的情况与表面相差甚远。他摸过我的肋骨,知道里面断了三根。
我深呼吸一下,把喉头的药味压下去,对他摇了摇头,表示还好。蚰蜒的生命力极强,这些伤虽然影响活动,但还远不至于让我因此而死,而且已经在慢慢愈合了。
阿宁卷起自己的袖子,把头伸到瀑布里面草草冲洗了一下,洗完之后短发一甩,就招呼我们先出发。
张起灵带着我刚走了两步,瀑布那边突然响起了一声微弱地“咯咯”声,我听见这个动静,整个人猛然一悚,忽地扭头过去,同时吴邪的声音也响起来:“小心一点,离瀑布远点!”
阿宁正在瀑布那边冲洗衣领上的血渍,闻言先盖住了胸口,才扭头看过来,秀气的眉微微皱起:“怎么了?”
就在那一刹那,一条火红的蛇猛的从瀑布里钻了出来,一下就盘到了阿宁的脖子上,高高的昂起了它的头,发出了一连串凄厉而高亢的“咯咯咯”声,然后闪电一般的咬了下去。阿宁用手去挡却没有挡住,蛇头一下就咬住了她的脖子。她尖叫了一声,一把把蛇拽了下来扔到一边,捂住脖子就倒在水里。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我几乎傻在原地,那蛇被扔出去后,不仅不逃,反而猛地又从水里弹出来。
胖子叫了一声,用刀去劈,没劈到。眼看又要中招,张起灵立刻扭身,凌空一捏,一下就把蛇头捏住了。蛇的身子立刻盘绕到他的手臂上,想要把头拔出来。
我伸出手,卡到蛇的脖子上,和张起灵一起反方向一拧。咔嚓一声,蛇头拧了三百六十度,就被张起灵往水里一扔,扭动了几下,就不动了,慢慢浮了起来。
吴邪把阿宁扶着在水里坐起来,她的表情已经凝固了,微微皱着眉,眼睛里含着泪,里面似乎有无数的不甘。
明明没有看见她张开嘴,我幻听到阿宁在求救。
阿宁在用她的眼睛大声喊着。
救救我。
“让她张开嘴。”我咬牙道,从旁边胖子身边拿过匕首,张起灵立刻知道我要做什么,把我携过去。
吴邪一听,连忙捏住阿宁的两腮让她张开嘴。我割开掌心,悬过去用力挤一下,让血液流进她嘴里,然后又在阿宁被咬的脖子上抹了一把,帮助她吞咽下去。
仅仅是几秒的功夫,阿宁的瞳孔就有些涣散了,但似乎还能看见。她把眼珠慢慢地、生涩地转向我,这一个动作似乎就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眼泪蓄在眼眶里,迫红了眼角。
我此刻心下已经明白,阿宁的时间即将停止了。
被咬到的地方太致命了,而且是剧毒的鸡冠蛇,哪怕有抗体也很难生还,我的血液不过只是让她能再多苟延残喘一段时间而已。
吴邪的手在发抖。
被他带动着,阿宁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泪水从眼眶里掉出来,我能听见她已经变浅的呼吸,和逐渐微弱的心跳。
“抱歉。”我低下头对她轻声说:“我没有鸡冠蛇的抗体。”
阿宁的眼睛已经变得绝望,我这个举动无疑是让她清醒的面对自己人生最后的几分钟。她在流泪,几秒后,连泪水也干涸了。
这样一个聪慧且狡猾的女性,阿宁就这样倒下了,她甚至连西王母城都没有进去,仅仅是因为一条蛇,生命就飞快地流逝,不过几分钟后就会变成一具美丽的尸体。
那条鸡冠蛇大概率是因为我的血的吸引,攻击了沾有血迹的阿宁——我间接的害死了她。
可是、可是。
为什么在一瞬间的诧异和惋惜后,我会觉得……羡慕?
阿宁将死去,我却觉得高兴。这种感觉发自内心,有一个声音在说:她得到了解脱。
死亡是自然流通链中的一个环节,是世界变化中的必然。
她心有不甘、恐惧、绝望,但她得到了解脱。不再会有下一个阿宁出现,她将会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我握住她的手,感受她细弱的脉搏逐渐消失,这种生命流逝的感觉令我产生一种微妙的颤栗感。
阿宁微弱的动了动指尖,身体已经软下来,然后头垂下来了。
莫约有五分钟,她的呼吸和脉搏都停止了,我伸手盖住阿宁被死气替代了狡黠的眼睛,忽然有一种就该如此的感觉。
“晚安,阿宁。”我喃喃道。
这里是宿命之地。
天亮了。
“……虽然很突然,但这是意外,我们必须要接受。这里不知道还有没有那种蛇的同类,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走吧,找个干净点的地方再想办法。”潘子沉声道。
我把手垂到水里,让雨水稀释血液,张起灵用匕首割下一条布料把伤口紧紧缠住,使它不再流血,身上其他的细小伤口此刻已经开始长出血痂,很快就能愈合了。
吴邪有些木楞地沉默片刻,也知道此刻如果带上阿宁的尸体只会是增加负累。而且阿宁的口腔里残留了很多没有吞咽下去的血液,虽然有些不忍她留在这里,但已经没有办法了。于是把她平放在水里,又把她的双手交叉在腹部上,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小张你也不要太难过……”胖子想拍拍我的肩,但手抬起来,又想起我的伤,然后只是抹了把脸,不再说什么。
但事实上我并没有怎么难过,只是摇了摇头,让他们仔细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沾上我的血迹。
几个人不敢再往丛林里去,就沿着峡谷的边缘,蹚水前进。
一路无言,只有偶尔因内脏和肋骨再生的痒意让我止不住地小声咳嗽一下,连胖子也没有再继续唱他跑调的歌了。
随着日头逐渐升高,水汽蒸发,身边几乎可以看出蒸腾的水雾来,非常闷热。胖子浑身是汗,热得直喘气,到后来潘子都得扶着他往前走。
张起灵一直握着我的手腕,一直到了峡谷的出口,几个人停下来,面面相觑。我抬头一看,才发现这所谓的峡谷出口居然只距离我们昨天晚上驻扎的地方十几分钟的路程而已。
在沼泽的浅处,有一块很大的平坦石头,很突兀的突起在沼泽上,没有被水淹没。我们爬上去,才发现这块巨大的石头上雕刻着复杂的装饰纹路,而且在水下有一个非常巨大的影子,似乎是好几座并排的大型的雕像的一部分。
修复身体时我的反应都比平时迟钝一些,张起灵望了望四下,觉得没有潜在的威胁了,就让我在石头上先坐下休息。刚一坐下,就听见胖子叫了一声,让我们看他那边。
我没有动弹,张起灵拿起望远镜看了后,就淡淡道:“这座山谷之中应该有一座十分繁茂的古城,西王母国瓦解之后,古城荒废了,排水系统崩溃,地下水上涌,加上带着泥沙污泥的雨水几千年的倒灌,把整座城市淹在了水下。看来西王母城的规模很大,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是凤毛麟角。”
他们又看了一会儿,就都坐下休息。我扯了扯贴在身上的湿衣服,因为类似昆虫外骨骼的皮肤结构不会因为吸水变皱,倒也没觉得特别难受,不过衣服糊在身上的感觉还是让人不太舒服。
我的皮肤可以防止体内水分像人类一样因为大量出汗而产生缺水等状况,但也有较为明显的弊端,比如说在体温有些过高的时候较难快速排出热量。
吴邪和胖子、潘子他们三个已经在脱衣服了,我看一眼张起灵,他微微皱了一下眉,没有表示什么,默许了我把所有衣服脱掉的举动。
说真的,衣服脱掉的一瞬间我突然有一种回归自然的感觉,就像贴在身上的塑料袋被揭下来,连呼吸都更顺畅了。
只是脱掉最后一件上衣时,吴邪突然叫了一声,我差点就下意识地拿衣服抽他了。
他磕巴一下,指着我的腰腹部:“我的天!小奥你身上!”
旁边往石头上摊衣服的胖子扭过头来,怪叫一声:“我滴妈呀!小张兄弟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一低头,恍然大悟。
之前被树蟒抽到的腰腹部乌青了很大一片面积,一眼看过去整个人都被这些青黑色分成两节,因为我肤色白,边缘已经有些化瘀了的痕迹就极为明显,难怪把他吓成这样。
潘子看起来非常震惊,他除了肩上被蛇咬出的痕迹外,身上还有一些应该是被蛇甩出去摔出来的淤青,但远没有我这看起来那么可怖。
他不可置信地摇头:“我还以为之前是我看错了……小张兄弟,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看见你被小哥接住……难道你是被那蛇直接抽过去的?但是这种伤势人怎么可能还能活下来?还有你刚刚喂阿宁的血……我觉得这已经不是道士可以做到的了。”潘子说完,眼睛又盯着我脖子上的疤痕看。
你都这么说了,可不就是怀疑我不是人了?我挑了挑眉,简单回答了一下:“是。活着。能疗伤,但没有抗体。”然后就把裤子也脱下来,把衣服都摊开在石头上。
潘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我说了什么,摸摸鼻子哦一声,就也不再问什么。倒是吴邪,一幅仿佛被蛇抽得人是他一样的表情,担忧又心疼地问我:“你……不疼吗?”
连声音都放轻了,生怕大一点声音就会因为空气共振加剧我的痛感一样。这个问题一出,张起灵也看着我,他一直都知道我是怕疼的。
emmm……
我想了想,然后摇头:“暂时屏蔽痛觉……需要转移注意力。”暂时还是别透露我能调节痛觉吧。
张起灵摸了摸我的头发,帮我往后抓成背头,露出了被湿漉漉头发掩盖住的那一圈伤疤。蜈蚣一样的疤痕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多了一点缝合的痕迹,看起来更吓人了一点。
不过吴邪他们看见了我藏在湿头发下的疤痕,也都不再说什么,胖子拿出压缩肉干先撕了一块递给我:“来,伤员先吃,看看我们小张道长可怜的,胖爷我心疼啊,赶紧补充补充营养。”他夸张地作出捧心的动作,吴邪见状,笑着摇了摇头,把消毒片扔进锅里煮了茶水,倒了一些给我。
潘子这时掏出一只塑料袋来,掏出两根烟,一只自己叼着,另一只给吴邪,拍着他的肩发音有些含糊道:“小三爷,咱们去那边。”
胖子一看有烟,立刻追过去:“
还有吗?大潘给我也来一根。”
“来一根个屁,就俩了。”潘子掐了半根给他,结果胖子几口就抽没了,再要潘子就不给了。
他们抽烟都默契地避开了我这个伤员,不过应该是看张起灵这个没受伤的也没烟抽,就也分出半根给他。
我一边嚼肉干,一边幽幽地盯着张起灵,却见他把烟接过去后,没有抽,而是直接放在嘴里嚼了起来。
“我靠,小哥你不会抽就别糟蹋东西。”胖子抗议,“这东西不是用来吃的,你不想熏着小张就过来抽啊。”
“你懂个屁,吃烟草比吸带劲多了,在云南和缅甸多的是人嚼。”潘子反驳他,然后看向张起灵,问:“不过看小哥你不像老烟枪啊?怎么知道嚼烟叶子?你跑过船?”
张起灵摇头,拉过我那只放血割伤的手拆开布条,露出里边泛白的伤口,其实我割得并不深,但因为泡水和高温导致的皮肉翻卷,使看起来比实际上更严重一些,隐约还有些血丝溢出来。他低头把嚼过的烟叶吐在我掌心的伤口上,涂抹均匀,算是帮助止血了。
因为自己本身就是很好的药材,所以伤口什么的用药物治疗对我来说还没有自己愈合来的快……嗯,大概就是那种……耐药性?应该可以这么理解。
吴邪看着,不知道心里想了些什么,见我看过去,表情突然一怔,几乎落荒而逃一样狼狈的把头扭过去,猛抽一口烟,结果被呛到,咳嗽得天昏地暗,把潘子吓了一跳,连忙去给他拍背:“这土烟劲大,小三爷你悠着点啊。”
小吴觉得小奥可能有点喜欢阿宁,虽然这样很不道德,但有一瞬间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心里在庆幸,阿宁死了。
不会再有三周目了,所以也不会再有下一个阿宁了。
一开始潘子他们只以为小奥是被蛇掀开的水花波及出去的,看见淤青的时候就,震惊他怎么还是整个的,还有点怀疑是不是跟陈皮阿四那样诈尸了(?)
目前和他们之间的关系算是有一个比较大的进步了吧。
之前光震惊小奥身上的伤了,吸了烟放松一下后才想起来小奥也光着的小吴,后知后觉地害羞了。
——妖怪pa段子,残三角(神兽混血张,青蟒齐,小妖奥)
张平时不苟言笑,连情绪起伏都很少其实是有原因的。他身上有麒麟血脉,而且纯度相当高,四舍五入一下就是麒麟神兽本兽了。麒麟代表祥瑞,往往情绪一高涨,身边就会出现一些祥兆,最常见的就是飘雨。
某地方的井龙王发现,这两天的天气有些不对劲,明明还不到该下雨的时候却飘起了细雨,把井龙王吓了一跳,连忙仔细调查,发现张最近来了这里,赶忙去拜访。
张在当地有个宅子,开门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不少,井龙王把来意一说,张沉默片刻,表示知道了,以后会控制一二,然后就关了门。
结果井龙王刚回了自己的龙王庙,雨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了,井龙王懵逼,井龙王沉思,井龙王怒摔狗粮。他娘的有对象了就来抢龙王饭碗?好没天理!
等雨终于停了,井龙王再去拜访的时候,发现门口站着个大妖,一看就是他这种小神官惹不起的,大妖正对着门里骂。
井龙王觉得饭碗再重要也没命重要,跑回了龙王庙,不过庆幸的是麒麟很快就离开了他这一亩三分地,保住了饭碗。
那天齐在门口骂什么呢?骂:好你个哑巴张!
齐那个气呦:明明卿卿是他们两个的,结果只许麒麟日日风雨,不许青蟒夜夜笙歌,好没天理!
小奥正在里屋睡觉呢,身上还缠着鳞片的印记没消,张怕他被吵醒,放了个结界,于是外边的齐从原本的小声骂变成了大声骂。
——
就,我平时没事干就很喜欢翻翻评论区,我也不回复,但一翻,哎嘿,这么多人喜欢啊。就有动力了。结果搞了这么一出……感到哽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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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蛇沼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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