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谁啊,我们老大问你话,回答!哑巴了吗,小朋友。”卷毛冲栗舟挑衅轻浮地昂了昂下巴,嘴角叼支圆珠笔,摇摇欲坠,就像是被捆起来横放在桌面上任他们戏弄的周颖,孤立无援的人,活生生变成了这帮人打发时间的玩具。
这是学校啊,是神圣尊严不可侵犯的教室,更是被他们誉为高高在上的国重点覃三中,站在栗舟面前的这些同龄人是被师长和外界称为未来国家栋梁的后生力量。
这便是他们的后生,便是他们的骄傲了?
栗舟宁愿是自己眼睛瞎了也不愿看见这眼跟前真真的一幕,真是令孔夫子都蒙羞一幕。
周颖嘴巴被黄色胶带死死封着,只给她留两只小小的鼻孔呼吸,她就像一只被死死捆住的鱼,只待人解剖,只待柴上沸水扑盖,只等他们众手推下锅里了。
周颖绝望的眼神里堆起了羞耻之色,她挣扎着逃离却从课桌上跌落下来,一圆珠笔砸到了地砖上瞬间四分五裂,骨骼和肌肉全然被撞出声响或拉伤,痛苦横卧在地上望着栗舟绝望地哭,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怪异又令人生寒。
“都他妈愣着干嘛,把神经病架起来放讲台上去!快去啊!”高个子一脚踹在卷毛腿上,不爽地催促他们动作麻利点儿。
“吼!”女生们惊喜鼓掌,好像在给那些干体力活儿的男生打气助威。
有男生将手指曲起放进嘴里,吹起响亮的口哨。
在热闹的起哄声里,周颖像只祭品那样被他们抬起来,搬运着离开过道,放在了最高最威严的三尺讲台上。
高个子用手摁着周颖的头,令她脸颊挨着冰冷坚硬的瓷砖。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着站在后门的栗舟,嘴巴却恶狠狠对周颖说:“你哭!”
他们撕开封口的胶带,像教小狗那样叫周颖哭出声音来,如若不然他们就掐就打。
周颖哭着望着栗舟,栗舟也看着她,栗舟看见周颖横陈陈的身体暴露在他们的眼睛底下,什么自尊心,什么尊重,什么同窗,什么人性……统统都被他们拿捏住踩在了脚底。
“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好孩子。”
栗舟耳边不断回荡起来这句话,她的眼睛逐渐干涩眼眶边缘变得猩红潮润。
周颖隔空望着栗舟哭出声,眼泪鼻涕都淌了出来,她的求助哭声是悲哀孱弱又无助的,一声一声撞在栗舟耳膜上,捣在栗舟心坎上,听得她眼泪径直滑出眼眶。
游戏在这瞬间达到**,窗户外边趴着围观了好多好多面孔,他们就像不需要花钱买门票就可以随意参观动物园的游客,认识或者不认识周颖的昔日同学都在那里站着、看着、等着。
有人不痛不痒说找老师。
然后就好多人起哄:“老师们都在开教务会,来不了了。”
“就是,来不了了。”
“保卫科呢?”
“那群吃干饭拿闲钱的关门大爷,你还指望他们来主持公道拉架劝和呢?”
“是啊,平时出校进校查我们这些拿请假条的学生倒是恪尽职守得很,抓校里打架的,他们敢吗?”
他们说他们的,他们听他们的,并没有谁站出来帮周颖。
卷毛好像等得不耐烦似的,嘴角微斜冲栗舟冷嗤两声,挑衅着。
再也不能等了。
栗舟抄起来脚边的凳子疾步过去,卷毛不屑一顾冲她吐嘴里的圆珠笔,栗舟眼睛虚眨了一下,走到近处就毫不犹豫举起凳子朝他肩膀骨缝关节处砸下去,一气呵成重新提起凳子朝旁边高个子后背肋骨处砸。几大声鬼马般的叫声充斥整个教室,疼得他们直跺脚,连带讲台都跟着共振。
栗舟顺势扔掉凳子,扬手给离周颖最近那个,就是非常热心帮忙摁住周颖盆骨不让周颖挣扎的女生,栗舟铆足了劲儿一巴掌扇在她胸脯上,立刻疼得她眼泪憋了出来,羞囧涨红了脸,捂住胸口弯腰曲下去歪歪蹲在哪儿没脸没意思,又羞又急痛得直哭。
这时他们才反应过来栗舟手有多狠,卷毛回过疼劲儿来后直接跟栗舟打起来。
讲台上乱做一团,外边看热闹的也乱作一团。
林优扒开人群冲进来,她像只炸毛后无比记仇冷静的狐猫,顺手抄起第一排的墨水瓶子跳起来往高个子脑门儿上砸,一脚踹开那个穿裙子的高马尾班长,帮着栗舟跟他们打了起来。
打着打着栗舟扶着周颖站到了边上,林优却占据了最高处她直接站到了讲台上,抬手对纪律委员一巴掌指着高个子咬牙切齿警告道:“陆远封你他妈惹到老子了,没觉得吗?”
刹然间动手的不管是主打那几个还是搅浑水那几个都纷纷停手,面面相觑。
卷毛吐掉嘴巴里的血水,朝林优抬头蔑笑道:“你算个……”几把两个字还没脱出口林优抬手扇在他下巴上,脸都给他扇偏过去。
卷毛挨过打暴躁如雷跳脚起来挣面子,要跟林优拼命,失心疯了的狰狞起面孔:“我他妈弄死你。”
林优站得高出脚方便,铆足劲儿迎面给他一脚,就踢在他被栗舟砸过的肩缝上,伤上加伤往死里整治他。
林优这女魔头嘛,向来是仗着自己成绩好家境优渥,一向怎么开心怎么来不怎么服从校规管束,像她性格的学生只要不主动惹事,她们班的班主任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管拉学习进度。不仅如此她还穿得很放肆,带小尖和跟儿的公主鞋,踹人有多痛谁挨过谁知道。
卷毛疼得吸气的力气都被抽走一半,林优居高临下凝视他的脑门儿顶,“再他妈废话一句出了这个校门儿老子就找人干你。你不是很喜欢羞辱别人吗,我们也能让你试试这种滋味,还有你。”
林优说:“陆远封。”
“我打听到了,外头有几个哥们儿对你很感兴趣,指的是你的人。”
陆远封獠牙:“你什么意思!”
林优冷着眼神冷着脸:“什么意思不清晰吗,我什么路子你不明白吗?我能干出什么事儿你他妈还有能耐让我林优不干了?告诉陆远封,我能找人把你强/奸了你他妈信吗。”她靠近陆远封低低威胁道。
陆远封微微张着嘴巴喘气,木讷机械转动脖子挪过下巴,眼里布满惶恐望向林优,半晌才吐出一句:“你他妈疯了。”
林优直立起腰身高声道:“是你们先疯起来还要逼疯周颖,没爹没妈丧良心的狗东西,对,我说的就是你们这几头害群马,还有你,你也是女的。”林优一盒粉笔狠狠拽力砸在短裙子脸上,畅快唾斥道:“你摁周颖盆骨、打她肚子的时候你都在想什么,啊!邓美涵。”
短裙子被林优吼声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捂着脸憋着屈咬牙含恨敢怒不敢言,只是低着眼眸死死盯着地板砖。
林优还没顺过那口恶气上去踹在她肩膀上,“我告诉你们啊今天,周颖!这个人我林优罩了,今天以后你们再找她麻烦就是跟我林优过不去,谁能在人情上让我林优不痛快,你们试试就知道老子的耳巴子是开过刃的。”
“听见了没,你?”林优调头盯向犹有些憨莽的陆远封。
陆远封呸了口唾沫,不服气地‘噌’站起来跌撞往教室门外冲,恶狠狠扒着围观看戏的隔壁班同学,一推一搡怒火冲冲走了。
他一走剩下跟着他闹起来的那些个跟风狗同学们当然也是畏畏缩缩跟着跑了,谁也不想留下来承受林优的暴脾气。
林优揪起短裙子的衣领,她的眼睛好像受到惊吓的小猫儿一般,嘴巴两瓣唇也磕磕巴巴碰撞着开始威胁林优,“你打我,我非要告诉我哥哥们,我哥哥认识的人好多了,我认识的哥哥也多得很你小心些,啊……”她说着说着就害怕起来,女孩子一旦害怕就很容易哭起来,尤其是她那种我见犹怜的白莲花妹妹。
林优嗤声:“那拜托你赶紧去找你的哥哥们来,我好怕啊,嗯?你看我怕不怕?”
邓美涵微微仰脸两只眼睛却死死盯着林优的瞳孔,切齿反复说:“你太可怕了……”
简白扶着受过强烈刺激的周颖经过她的面前,邓美涵下意识缩起两只脚,腿和身体折成一团。林优给栗舟使个眼神,走吧。
周颖现在精神状态看起来令人忧心,神经明显高度紧绷着,以至于身体不受控制地间歇性发动抽搐,连她的同班同学简白扶着她都令她排斥不已。可见她已经将自己锁起来了。经过栗舟身边时她木讷望了栗舟一眼,那个眼神掺杂了悲悯怨艾、屈辱和恨,栗舟不确定周颖是否在求救,还是在记恨。
“她这种情况校医院怕是不敢收,跟班主任请假吧,让她回家去继续休息。”林优说。
简白反对道:“那怎么行。我们现在高二的课程进度拉得那么快,每天比海水还多的新东西要学,她要是休学回家那回来以后肯定跟不上了啊。”
林优:“她根本就不适合读书了,难道你没发现?”
简白:“我……”她被林优的话噎住,恍然又觉得当着周颖的面说这些不好,示意林优不要再说了。
林优却说:“即便是她休息好了回来我觉得她也能跟上,你忘了她上次回来照样跟得上比我们谁都考得好的事啦?”
简白:“周颖过目不忘,也是天赋。”
三人合力将佝偻起身子的周颖小心翼翼护送回寝室,因为没有请假条,简白说了好些好话、林优签了字,宿管阿姨才放她们上楼,嘱咐她们回头别忘了补课间回寝假条,还让送了人就啊快点回教室去。
林优不耐烦扯扯嘴角:“知道了,亲妈。”那小眼神敷衍死了。
简白和栗舟住高三的混寝,可是好在周颖是跟林优一个寝室,所以在寝室里基本上没有人干明目张胆欺负周颖,她的床位在靠阳台的位置。简白温柔询问她,“你要不要脱了衣服上床铺去睡会儿。”
周颖两只眼睛紧紧盯着脚边的地板某个点一动不动,神色怪异,仿佛自己在和自己做困兽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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