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时间很长可是班级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只有头顶的风扇呼呼声和笔划过纸的唰唰声。偶尔有几个人的讨论也是关于学习,谁都知道大家很珍惜自己现在一分一秒的时间。
所以黄齐松确实太聒噪了。
他不是喝水就是打很响的喷嚏还不停找栗舟问数学题,栗舟原本就心里不舒服,她在座位上趴了一会儿,不知道迷糊了多久睁开眼睛时发现许修坐在自己旁边。他乖乖的、中规中矩坐着,身体一如既往挺得很正,侧脸下颌尤其好看。栗舟揉揉眼睛,撑起身体伸手问前边的虞欢:“黄齐松呢。”
虞欢:“他啊因为废话太多被老徐叫出去单独谈话了。”
栗舟点点头,就和许修不打扰各自认真学习,免得自己主动找他讲话他又要开始分心。不过相比起黄齐松,栗舟真的好喜欢许修当自己同桌啊。
最近呢,因为班里有学生始终一个多月到现在还没有结果,所以整个学校的气氛都开始变得奇怪诡异起来,之前都是女生下课结伴走,现在男生们也都是这样,而且下晚自习后留在教室里继续学习的同学也越来越少了。
虞欢和郑雪要回提前回宿舍洗衣服,她们问栗舟一起走吗?
栗舟说:“你们先走吧,我去年级办公室拿点东西。”
虞欢:“哎,舟舟你也早点回寝室吧,不要最后一个走。你听说了吗我们这栋楼最近闹灵异事件。”
栗舟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虞欢:“真的。生物实验室的兔子接连消失,”
栗舟:“一定是被恶作剧的人带走的吧。”
实验室里的动物尸体带走干嘛用呢,除了拿来做解剖实验还有什么别的用处呢,都是冰冻过的动物尸体,分明就是心理不健康的人去偷走的。郑雪浑身都起来鸡皮疙瘩了,她催促栗舟道:“舟舟早点回寝室哈。”
栗舟:“嗯。”
可是她写完几道数学大题目再抬头时教室里的人基本上都走得差不多了,除了万年不变的许修还在等她。
栗舟抬头看墙壁上的钟表,快要到熄灯时间了。下面的保安大叔已经在挨层楼清场了。
栗舟赶紧找东西:“许修,等我一下。”
许修坐在第三排过道旁的课桌上,一条长腿搭在桌角一晃一晃的悠闲望着手忙脚乱的栗舟,笑着说:“不着急,你慢点儿。”
栗舟抓起收纳盒里的微型手电筒,对许修说:“我好了,走吧。”
许修:“你去后门,我拉电闸。”
栗舟:“嗯嗯。”
两个人结伴回寝室,下楼梯时候其它层楼的学生也是慌里慌张地往外赶,后面保安大叔雄浑的嗓音催促着:“你们太慢了啊!明天还这样全部记名字……你是哪个班的!”
栗舟牵过许修的手:“快。”
许修:“慢点儿,舟舟。”
栗舟拉着许修就飞快跑掉了。
好不容易走到楼下终于不用被保安大叔催,栗舟整个人都松口气。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都牵着许修,不好意思起来抽回自己的手掌,许修:“和我牵手怕什么?”
栗舟:“没怕,是有点热。”她说。
许修:“撒谎。”
栗舟:“………”
“没有对你撒谎啦。”她无奈哄着。
许修两手插兜小表情傲娇且固执数落栗舟:“你从来不帮着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喜欢你这样人,我看你的小脑袋瓜里装的一定是纯净水,你人索然无味也就不奇怪了。”
“我闻到了。”栗舟突然说。
许修歪头:“闻到什么。”
栗舟:“福尔马林泡过的肉的味道。和白天那个味道一样。”她看过石梯上面的绿竹小丛林疾步跑上去,她跑得很快,手里的电筒不断在深幽黑漆漆的小竹林里慢慢扫过去。
味道愈来愈浓烈,而且散发出一股子恶心的腐烂味道。
栗舟刨开小竹子踩进去,弯腰在里面一丛丛照着找。学校绿化区会种很多观音竹。这种竹类生长不高且丛生密茂,平时不用叶常青,连平时班级做公区值日这里也是最受欢迎的区域,因为根本就不用来打怎么打理就能四季枝扫这里,可见是被人长年忽略的隐性重灾区。肉眼观望去这片小丛林易藏也可掩盖气味,如果盖不住那就只能说明味道已经太大了。
栗舟往里走了一会儿忽地一股非常刺激恶心的味道蹿进鼻孔,一直冲进肺里,她心头顿然冒出止不住想吐的冲动。
“呕——”栗舟抓住旁边的小竹子弯腰干呕。
“我找到了。”她说。
味道就是从这块儿土里冒出来的,而且看土成色和颗粒干燥程度,应该是不久前或两到三天才被挖掘翻新过,应该是星期五或者星期六才被人埋下去的。
许修蹲下来拍拍她的后背,“慢些。”
栗舟不言其他猛地单手折断一枝竹,用削尖的竹尖朝那片异样土迹用力戳下去,飞快锹土,刨开上面一层下边的土有些湿润带红,白色电筒照在上面非常明显,土色猩红猩红的;越往下锹味道越浓越变质,像臭泔水混合了烂鲜肉的腐臭味。
栗舟忍住极强的呕吐感不停锹土,直到一竹子下去,竹尖戳到硬物带出一片儿动物的毛皮,在白色灯光下血腥腥挂在。
“呕——”栗舟终于忍不住吐出几口酸水。
幸好晚饭没吃不然她……呕……
栗舟用小臂捂住鼻子照着电筒继续锹土,越锹就越触目惊心……几乎小排扇那样大小的面积下埋着一摊腐肉,血色很沉,肉腥糜烂。
许修:“这是什么动物的尸体。”
栗舟站起身皱眉幽幽道:“是兔子。”
许修:“是吗,谁干的。太残忍了吧。”
栗舟说:“这里有三个兔子头骨却只有四只前脚五只后脚,那说明他们是被……”
许修说:“他们是被剁开后分别掩埋的。”
“对,应该是被肢解后分地掩埋处理。”栗舟疑惑道:“可是实验室正常昨晚实验的小动物都是有专门处理过程和路径,根本就用不着这样随便埋在小竹林里。带这些小兔子出实验室的人到底想做什么呢?”她暂时想不通这一点。
为什么要带这些小兔子出实验室呢。
许修:“你想想,你们最近传言得很邪门的事情是不是得跟这个有关?”
栗舟点点头。
许修:“白天上午最后一节体育课的时候虞欢背了个黑色的书包,我从来没见她背过,她说要背回寝室放东西,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会不会她……”
“不会。”栗舟想都不想就否定了许修的猜测。
许修不开心了:“……为什么。”
栗舟认真回答:“因为书包是我的。”
许修震惊:“什么?书包是你的。那……那你为什么要给虞欢背着。也不对啊,虞欢当众说书包是郑雪的啊。”
栗舟现在对任何人都没有这样的耐心除了许修,她耐心解释道:“书包里除了课本还装了件证物,我早晨来教室前将书包交给了郑雪,告诉她麻烦帮我把书包给虞欢,中午再帮我带回寝室所以她可以带着去上体育课放了学就直接回寝,并且我让郑雪不用特别提醒虞欢书包是我的,我还说虞欢明白的。这是一件举手之劳的事情,只要是郑雪让虞欢背着并且带回来,虞欢就会照做不会多问,因为她们关系很好,虞欢也自然而然地认为书包是郑雪的。”
许修:“可实际上虞欢不知道书包是你的,还一个人在哪儿背得乐呵呵的,别人问她为什么背着书包,她还说书包是郑雪的呢。”
栗舟:“这就是我想要的。”
许修不明白了:“为什么?”
栗舟:“以后有空了全部告诉你,我们先……”话音未落。
“喂!你是哪个班的站在哪儿干什么呢,教学楼都清楼了你怎么还不回寝室!名字班级,扣分了啊!”忽然出现的巡逻保安大叔厉声吼道。
许修耸耸肩:“这里出事了,大叔。”
栗舟抬起捏着手电筒的手臂:“对不起叔叔,我是高三3班的学生我刚路过发现这里有动物尸体。”
大叔大惊失色脸抽了又抽,半天才问:“你说什么尸体?”
“各层楼都注意了熄灯了熄灯了别再熬夜了,都高三了还熬夜呢,身体还要不要了?快睡觉哈。”门外传来值班阿姨查寝特有的声音。
隔壁虞欢偷偷凑过正在刷牙的脑袋来提醒栗舟厕所可以两个人一起洗漱,要一起吗?
栗舟摇摇头说先写会儿题。
郑雪在上铺闻声叹口气:“唉……当一个学神比我等普通人还努力的时候,就意味着高考已经失去仅存的公平性了。”
“得了吧,高考没有失去公平性,你考不赢人家栗舟纯属个人问题,别怪公平。” 郑琪问旁边的赵菁,“你说对吧,赵菁。”
赵菁戴着眼镜还在唰唰算题,闻声抬起头说:“对,我不同意。”
郑琪得到战友的肯定支持更加有底气,一拍手一昂头冲对面上铺的郑雪:“你看看你听听听。”
赵菁自顾自继续说道:“我一点都不同意郑雪竟然自称为普通人,还囊括‘我等’?那么请问郑雪同学。”赵菁昂过下巴转身看向对面上铺的郑雪,质疑道:“普通人还能轻轻松松在联考中稳上上六百五十分?请你不要狡辩回答。”
郑雪一愣,立马就笑得不行,直接反击郑琪:“你听听,你听听人家的关注重点。正合我意。”
“虚伪。”郑琪哼了一声继续背单词顺便白旁边的损友一眼:“她的话,她就是书呆子。”
赵菁直接凶回去:“你才书呆子呢,你全家都是书呆子。”
虞欢抱着洗脸盆从洗手间出来,说:“你还真猜对了,人家郑琪一家都是书呆子,郑琪她爸是博导,她妈是大学老师兼名家教授,郑琪搁古代就是内阁大臣家千金。这气派没人能比。”
郑琪背不下去了:“虞欢你烦不烦啊。”
“不烦不烦。”虞欢吐个舌头。
郑琪;“你走开啊,真是和黄齐松坐得太近也学得招人怨。果然还是那句话说得好,近墨者黑!”
虞欢冷哼一声:“那我还天天和你睡一头呢,我怎么没近猪者蠢呢。”
“你。”郑琪快气急败坏,望着虞欢冷言寡脸也只得着急地说:“你走开啊。”
“千金发话了,我等闪远点吧。”虞欢像小猴子一样蹿上铺。
寝室发出一阵嬉笑声掺杂说话声。
‘砰!’门被剧烈打了一下。
值班阿姨凶巴巴站在外头使劲儿骂道:“604还讲呢!再讲话扣分!”
郑雪熄掉台灯,躺下前伸出头朝铺下的栗舟轻声说:“舟舟,睡觉啦。”
栗舟:“嗯。你先睡,我马上就好。”
寝室在短暂的斗嘴被点名后立刻恢复安静。好像大家都睡着了。
栗舟抽出夹在架子各种习题册中间的笔记本,前边厚厚实实写了大半个本子,翻开翻到中间部分,着笔继续写。
她简单写道——
“9月10号,白露的第三天,暑气未曾消减。
今天也是想你、向你告白的一天。
想你,撕心裂肺地想和喜欢,执着寻找,深深惦恋。
突然想到那些兔子,昨天体育课时我已然在学校石阶闻到很淡很淡的腐臭味,心中有十分疑惑却没有半分把握,是以不敢告诉老师和同学们,担心被乱传乱说。
下晚自习我特地去石阶上面的隐蔽小丛林仔细翻找,在腐臭味的牵引中我不出意外找到了那个埋藏腐肉的土坑,就在一丛竹的旁边,站在那里腐臭味非常刺鼻,我看见那里的土壤干燥且颜呈白灰色,土壤痕迹很像四到五天被翻过。
那些味道能钻出土壤或许并不是天气炎热发酵了腐肉的缘故,应该是坑挖得不够深,掩盖不住那些挥散出来的气味,说明作案人挖坑时间并不充裕,或许是课间、放晚自习后……但是土坑壁凿痕迹平滑(工具可能是铁锹用脚踩的那种),挖出来的土也没有因为慌乱而倒得四处都是,我猜得出作案人十分沉着冷静且心理畸形,或已超出常人心理。
我用数字刨开土壤后看到下面埋着一堆动物的尸体,来源应该就是学校实验室里那些被饲养准备用来做解剖实验的兔子。我见过它们。坑里有三只兔子头骨和三个胸腔骨,却有四只前脚五只后脚,所以我猜,原本被肢解的兔子应该不止三只,应该是很多只被人分解后分开掩埋。
我清晰记得那些兔子尸体被肢解的形状和刀痕,因为土壤被血染过颜色的部分不多,所以我推测兔子应该是先被杀掉、放干净血,从喉咙处朝肚皮剖皮,仔细将其皮肉分开,之后开始四肢分解。
从骨头刀痕来判断作案工具应该是家里普通菜刀,其中每一只兔子胸腔骨那里都有两刀砍痕,因为纵向的刀痕并不一致有断层出现所以并不是一刀剁断,说明作案人力气不足以支撑它一刀剁开兔子,我初步猜测是个解剖技术熟练但力气不够的女生或者小孩儿;因为每只兔子脚被砍断的趾爪床是在比例下的同一地方,说明作案人是个心思细腻且有固定思维的人。综上,我更倾向于是个女生在做这件事。”
好了,晚安,梦里见。
栗舟摁下圆珠笔头,坐在台灯下望着写得密密麻麻的随记思考问题,如果这次动物埋尸是偶然事件那解剖技术怎么能如此熟练;如果是必然事件,会不会跟阿哲失踪有关呢。毕竟这两件事都超过常人接受和理解范围。
“砰砰——”
忽地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栗舟就坐在离门最近的位置大半夜的冷不丁被这突兀的敲门声吓到。
栗舟:“谁啊?”她轻声问。
“是简白吧,只有她还没有回寝。”赵菁从上面伸出头来对栗舟说:“你帮她开下门。”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