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澈正坐在位置上吃饭。

柳芸许久再外出差已经有很久没见过言澈，她一直给言澈加菜。

言澈看着碗里堆满的菜道：“妈，我不想吃了。”

柳芸这才煮一袋言澈碗里堆叠的菜，她放下筷子，神情有些恍惚，“哦哦，知道了。”

言澈下意识皱眉，“公司出问题了？”

言澈一向在公司上很上心，谈及这些总会带上平时不轻易看见的认真。

柳芸认真说：“最近没有，就是太忙了，最近接了大单子。”

言澈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说完他三两下将碗里的饭菜吃完就上楼了。

柳芸经营的公司是父亲白手起家，当年言父因为车祸去世，一向在A市鼎力的大公司瞬间朝着萧条的方向走去，不少人想要借着这样的机会喝口汤。

言澈记得他当时正在上小学，在模糊的记忆里，他知道母亲顶着压力上台压住了局面，将仅剩的没被吞下的公司聚起来，在一番动荡中总算是向着好的方向前进。

只不过公司不再像当时一样有巨大的规模和势力。

也在那时言澈真正品尝到了落水的滋味。

言澈刚回房间就躺在了床上，他看着天花板发呆，一阵手机铃声将他吵醒。

他用手摸出手机，上面显示是顾时砚的电话。

言澈接听电话就听见顾时砚说：“言言，来城南，我在这边。”

言澈看了一眼窗外，已经很晚了，因为天气不好今晚的月亮都不见了踪影，比往常还要黑的样子。

“好，我可能会晚些到。”言澈小声说。

顾时砚在电话那边发出明朗的笑，“没关系，等你。”

说完顾时砚就挂了电话。

言澈偷偷打开门，从门的缝隙里，言澈还能看见柳芸那边的亮光。

这时候的保姆也都回屋了，不用担心被发现。

这么晚出去柳芸一定会担心，言澈见屋子里静悄悄的，他跑回屋里穿上鞋就静悄悄的走出大门。

司机这时候也没办法让带，言澈来到门口便点了打车。

顺着夜色言澈很快来到顾时砚所说的城南。

顾时砚说去城南就一定是在赛车，这里的赛车只是几个世子爷包下的场所，偶尔来这里玩一场。

他们还尤其喜欢在晚上飙车，顾时砚曾经对言澈说，这样他能听见心跳声。

司机很快将言澈带到城南，城南郊区周围的绿植也没有用多少，在这样的夜里没有树的遮挡，言澈被风吹的瑟缩着脖子。

熟练的走到场地，顾时砚那群人好像还没开始比赛，言澈倒是来的巧了。

不敢贸然靠近言澈低头给顾时砚发信息，【我到啦。】

顾时砚站在人群中，听见消息铃声后就瞬间拿出手机，看完信息后他开始四处张望，很快就看见了不远处的言澈。

顾时砚挥挥手，发丝感应到主人的心情随着动作起舞，在隐约的灯光下，言澈明显的能看见顾时砚的笑。

言澈这才准备走进，他小跑来到顾时砚身边。

顾时砚自然的将言澈扯到他的身旁，他想周围人介绍，“这是言澈。”

言澈一直知道顾时砚的活动，但他还从来没有去过这里，更别说见过他在赛车的少爷们。

众人嬉笑着自我介绍。

听着众人的话，言澈的视线停在最后一人脸上。

那人勾唇一笑，“我是陆思承。”

言澈不是因为陆思承出众的容貌，而是他与陆远舟相似的眉眼，他们太像了，明明五官不是很相同，但就是让言澈熟悉。

陆思承像是看透了言澈的想法，他揉搓着手上的毛巾说：“我是陆远舟的哥哥。”

言澈点点头，晚风吹过，他鼻子一痒就是一个喷嚏，他瞬间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或许是晚风，他的脸颊微红，“你好。”

顾时砚扬起笑把言澈揽在怀里，“怎么回事，穿的薄了。”

言澈认真解释，“出门太急。”

顾时砚指着远处的座位，“我的外套放在哪儿了，你一会儿穿上。”

言澈再迟钝也知道他们要开始了，点头后他来到座位，他没有将衣服穿在身上只是盖在腿上。

看着远处的顾时砚围着车转了一圈，而后他带上头盔，嘚瑟的看了言澈一眼。

言澈朝着他挥手，顾时砚才好好带上头盔。

隐隐的灯光下，顾时砚穿着赛车服，只不过这赛车服没有好好穿，他将拉链拉开，灯光能清晰的照见他的肌肉，是独属于少年人的朝气。

贝贝悠悠开口，“孔雀张屏，这种小心思我一看就知道。”

顾时砚迈腿坐进车里，夜色里赛车的轰鸣声震耳，赛车紧贴地面飞驰，掀起一阵阵风波。

言澈还是第一次看这样的场景，顾时砚的车速很快，他下意识带入只觉得心跳加速。

顾时砚身后紧紧跟着的是陆思承，陆思承车技明显不错，在转角处一个加速轻而易举的就超过顾时砚。

顾时砚红色的赛车很快不服输的赶超，赛车风驰留下长长的灯光，在黑夜里言澈看见顾时砚终于超过了陆思承的赛车。

“陆思承故意输的。”47说。

几乎从来不怎么说话的人47一说话，就让言澈下意识的想法多了起来。

联想到陆家的争夺，很难不想到陆思承是为了拉拢顾时砚。

顾时砚下车后就直接看向言澈的位置，火红的赛车前顾时砚笑的夺目。

他随意将头盔摘下来，头发顺着甩开，发丝落在顾时砚脸颊，清晰的能看见他的笑容，像是希望被表扬的金毛。

言澈上前走到顾时砚面前，对于赛车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夸，“开的好快，厉害哦。”

顾时砚额前还有汗珠，他结果旁边人递过的毛巾，随意的擦拭后扬起眉。

陆思承笑着说：“甘拜下风啊，顾少。”

顾时砚笑道：“再来吗？”

陆思承摆摆手，“不了，玩一下午头都晕了。”

顾时砚也没挽留，他拍了拍言澈的头小声说：“怎么样。”

言澈抬眼，在月色下像是闪着亮光，“帅。”

顾时砚揉了揉言澈的头，“好好看我。”

说完顾时砚就招呼旁边的人再来。

言澈就和陆思承一路回到座位，言澈将外套搭在自己腿上，身旁的陆思承他完全不熟，两人瞬间就陷入沉默。

远处的赛车已经开始发动，陆思承笑着说：“顾少赛车可是一流的。”

言澈点点头，“很厉害。”

陆思承不再去看面前的赛车，他转头看言澈，“我是不是很像陆远舟？”

言澈疑惑的看过去，而后盯着陆思承的脸认真说：“有点像。”

陆思承笑出声：“是吧，虽然同父异母。”

言澈摸不着头脑，他默默点头。

陆思承漫不经心说：“但是我现在开始接手一些事了，陆远舟还在上学，家里人不会让他明面上进去公司。”

言澈不懂陆思承给他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他没有说话看着陆思承。

“柳总最近忙的单子是我手下的。”陆思承靠在椅子上说。

言澈呼吸一滞，从鼻腔里吐出来：“嗯。”

陆思承看见言澈的表情微微一笑，“我想要知道陆远舟前段时间在学校里发生过什么事。”

言澈干巴巴说：“我和他不熟的。”

陆思承挑眉，“我在传闻中听到的可不是这些。”

言澈知道他说的什么，无非是前段时间宴会上的事。

言澈抿了抿没说话。

陆思承也不再多说，他拿出手机将微信码递给言澈，“你可以回去问问柳总再考虑。”

言澈犹豫一刻扫了微信码，微信上出现一个头像是大海的联系人。

这个陆思承看样子才二十出头，但却用着老年人经常用的头像，

陆思承微微一笑，“多谢言少了。”

言澈没有回应，他转头去看远处的顾时砚。

手机上已经是凌晨两点，顾时砚终于玩的尽兴了，他随意将身上的赛车服褪下来到言澈身旁。

感受着身旁独属于顾时砚的热气，言澈将一旁的毛巾递给他。

顾时砚随意擦上头上的汗，对旁边人说：“散了吧。”

有顾时砚这样的话众人纷纷调笑顾时砚作息规律。

陆思承在一旁依靠在赛车旁：“散了吧，困死了。”

“得了吧，你什么时候这个点困啊。”旁边人说。

陆思承笑道：“今天晚上困了。”

终于众人开始散开，陆思承对顾时砚说：“明天还有工作，顾少我就先走了。”说完还有意无意的扫过言澈。

言澈咬着下嘴唇，看着陆思承远去。

……

沈霁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晚没睡了，他听着身旁人的汇报。

“陆老爷今天突然进医院了，二房最近动作很频繁。”身穿常服的唐峰说。

沈霁揉了揉眉心，“前段时间陆远舟身上的伤是陆思承的动作？”

“嗯，最近陆思承接手的事务多了起来。”唐峰说。

“好了。”沈霁摆摆手。

唐峰抱着文件就退了出去。

沈霁看着桌子上言澈的照片，是去年论坛上疯传的一张，他点了点言澈的脸颊叹了口气。

最近言澈和陆远舟的关系又开始传开，陆家关系错杂，和陆远舟牵扯下来就不会有好下场。

陆老爷子强硬的不肯退位，私生子们又接二连三的出事。

言澈不知道会不会牵扯进去，沈霁点开言澈的聊天界面。

言澈的头像是一只小猫，瞪着琥珀色的眼睛，一副可怜样子。

沈霁发去信息，【安安今天有没有熬夜。】

言澈看见信息时已经到家了，认识沈霁这么多年他还没怎么熬过夜，言澈觉得奇怪，【没睡啊。】

对方没再发来信息，言澈觉得沈霁可能已经睡了。

言澈的信条就是提前睡或者通宵，今天晚上他就通宵了，五点他就下楼，阿姨站在书房问：“少爷今天早上要吃饭吗？”

“不用了。”言澈道，他打算去外面吃些不常吃的早餐。

慢悠悠的走出社区大门，刚出门言澈就看见了远处的释然，他面前还放着小推车，社区门口从不允许这些小摊主在门口。

言澈走进，面前的释然还在折腾着摊上的瓶瓶罐罐，“释然？”

释然扬起标准的小白花笑，“你好，吃什么？”见面前是言澈，他微微一愣。

言澈看着面前的豆浆，迟疑的开口，“那我要豆浆，油条也来根。”

释然低下头灌豆浆，“油条不买。”

“啊？为什么？”言澈问。

面前的豆浆散出热气挡住了言澈的视线，释然漫不经心说：“豆浆是用我家用了好几次的油炸的，对身体不好。”

言澈笑出声，“那你的油条买给谁的。”

释然将豆浆递给言澈，他漏出熟悉的小白花笑容，“你猜。”

言澈不想猜，他还问为什么门口保安不赶他呢，他站在释然摊前插上吸管，就着冷风喝上一口。

香精勾兑出来的味道，喝进嘴里甜的腻人，还有一些莫名的碎渣，言澈将豆浆含在嘴里迟迟不敢下咽，他看向释然。

释然饶有兴趣的注视着他，“怎么样？”

言澈硬生生将口里的豆浆咽下去，他放下豆浆，脸都皱成一团，“好难喝。”

释然疑惑着直接夺过言澈手上的豆浆，“不会吧，这个花了我很多钱的。”

刚喝完释然就和言澈一个表情，“我20块钱买的啊。”

言澈一阵语塞，看着面前摊上两大桶豆浆，20元的……

贝贝已经笑个不停了，“搞的我都想尝尝了。”

言澈问：“你要买给谁？”

释然随意坐到旁边的台阶上，“卖给那个陆远舟呗，他钱多。”

“他不住在这儿。”言澈默默说。

释然暗骂一声，接着说：“那在哪儿？”

言澈歪头说：“在城南啊，你上次不是去了？”

一阵冷风刮的言澈缩了缩，言澈小声说：“你现在去可能行。”

释然看了言澈一眼，身上还穿着在家的睡衣，帽子还幼稚的带了猫耳朵，他随手将身上的外套脱了扔在言澈身上。

言澈被这外套吓得向后一退，他眨眼睛看着释然。

释然啧了一声，“穿上回家，我走了。”

言澈将身上的衣服拢了拢，“哦。”

释然也不多说话，他转头推着车就要走。

言澈只好慢悠悠的回家。

家里的柳芸现在已经起床，正坐在桌前吃饭，看见言澈回来问：“去哪儿了？”

“外面逛逛。”说完言澈就坐在桌前，他抬头笑着对阿姨说：“还有饭吗？”

阿姨又端上一碗汤放在言澈面前，他喝下一口汤，“我们家最近有陆家的单子？”

柳芸显然没意料到言澈说这些，她愣了一瞬，“有是有，就是不是那么重要。”

言澈知道母亲不会在公事上说谎，那就是这个项目不是那么重要了，陆思承无非就是认为他不会问母亲，认为他只是一个不问世事的小少爷。

言澈笑了一声喝了一口汤。

吃完早饭言澈就懒懒躺在沙发上，明天就该上学，他晃着腿只觉得无聊，想起来今天早上的释然，他突然坐了起来。

言澈准备去城南，看看释然要做什么。

坐着自家司机的车，言澈无聊的看朋友圈，他微信里没加几个人，圈子里的人又不喜欢发朋友圈，草草翻了几下朋友圈就放下手机。

“47，释然的家庭条件怎么样。”言澈问，释然既然是剧情里的贫困生，一定有不同的地方。

没指望47会回应，但言澈等了一会儿47还是说：“父亲进了监狱，家里母亲跑了。”

言澈无聊的靠在玻璃窗上，一点也不稀奇的家庭，他毫无真情的说：“好可怜哦。”

很快言澈就到了城南，城南不像他那里繁华，他在街上慢慢走去社区。

陆远舟住在郊区，离市中心远大大小小的小巷很多，言澈经过一个路口就听见一声闷哼。

他脚步一顿，这都快要走到社区，不会是释然被保安看见后被打了吧，言澈想着早上那个外套，他走到小巷口偷偷看去。

巷口一个人低头整理衣裳，嘴角还有血迹，显然是刚在打斗后的样子，即使这样狼狈这人还是面无表情的处理伤口。

言澈见不是释然就要后退出去，但小巷里的那人像是有察觉一样的盯住言澈的眼睛，像是蓄势待发的狮子，不带一丝情绪。

是陆远舟，言澈在心里叹气，这次不是他刻意想要的遇见，他只能定下脚步转头从墙角走出来。

陆远舟收起神色，皱眉看言澈后继续处理伤口。

言澈吐出一口气，他缓缓走到陆远舟面前，“那个，你吃早饭了吗？”

陆远舟低头不说话，寂静的小巷都是他撕开绷带的声音。

言澈不敢再去招惹陆远舟，他递上去纸巾就要走出小巷。

“谁告诉你我在这里？”陆远舟在他身后冷冷道。

言澈回头，他顿时有些心虚，总该不能说是为了找释然吧，他磕磕巴巴出口，“我想找你。”

不用继续说，陆远舟已经脑补到后面的话，偶然遇见，他看着言澈低头不敢看他的样子，像是拼命想要缩头的仓鼠。

“没吃。”陆远舟说。

听见这莫名的话言澈一愣，随即他就知道陆远舟是什意思了，他没吃早饭。

“哦哦，好。”言澈呆呆的点头。

他走出小巷到街上，在街上随意买了几个自己喜欢的早餐就往小巷走。

小巷里早就没了人影，言澈看着地面上残留的血迹，他将豆浆放在自己口中，哼了一声。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言澈拿出手机就看见上面显示的沈霁两个字。

对面的声音很冷，“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