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澈点点头，“阿姨好。”

大姨笑出声，将炉子上的红薯递给言澈，“今天种的红薯甜，尝尝，这孩子真招人喜欢。”

言澈接过红薯，树娃领着他坐在炉子旁，他将红薯上方的尖尖撕开，甜香的气味萦绕在周围，他咬上去含在嘴里轻轻一抿就化，接下来就不用剥皮了，只用一吸就能吃完。

树娃和大姨在聊地里的事，言澈也听不懂，他还在回味红薯的味道，手在炉子边很暖和。

树娃适时开口：“言言，你去打电话吧。”

言澈也不磨叽，他站起身拍拍裤脚的灰就朝里屋去，里屋很简单也就是一张床，一张桌子再加上电视，一个简单的居所，这里面没有炉子，倒是让言澈感到冷了。

屋里都是灰尘的味道，还带着一丝的潮味，言澈刚进屋就看见了电视旁放着的电话，是个红色的座机。

言澈自信地拿起话筒，回想着柳芸的电话拨了过去，话筒并没有什么反应，他迟疑一瞬又拿起话筒，按下免提继续接听，还是不行。

言澈摸了摸鼻子尴尬的走到门口，隔着门帘还能听见树娃和大姨聊天，他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不会打电话。

想了想还是踏步走了出去，他朝大姨笑了笑，而后跳到树娃身旁，手放在树娃身上支撑，他伏在树娃的耳边说：“我不会打电话。”

树娃嘴角轻微上扬，他对着大姨说：“电话那头让我过去呢。”

大姨笑着摆手，言澈跟着树娃进去，他还小声说：“我是真不会。”

树娃已经带着言澈走到电话前了，他拿起话筒熟练的按下号码，“电话。”

言澈连忙报出来，而后就接过树娃递过来的话筒，想着对面的柳芸，他竟然有些紧张，毕竟平常自己擦伤都会被柳芸一顿补。

嘟嘟嘟，电话传来一段杂音，言澈手已经攥紧，他迷茫的看向树娃，“这是什么意思？”

树娃看了一眼言澈垂下来的眼睛说：“没接到电话。”

“那我再打一下可以吗？”

“打吧。”说完树娃又帮言澈按号码。

一段时间过去对面一直是忙音，言澈顿时有些慌，柳芸不是那种手机会关机的人，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再打吧。”树娃轻声说。

言澈点头，他只记得两个号码，一个是柳芸的一个是沈霁的，这次他打响了沈霁的号码。

很快沈霁接通了电话，言澈抿了抿嘴小心说：“喂？”

“安安？”对方的声音很疑惑。

“是我，我没事。”

言澈听见对面许久没说话，许久他听见沈霁说：“在哪儿呢？我去接你，柳总很担心你。”以为沈霁已经说完，谁知他听见沈霁叹了口气，“我也是。”

“等我问问啊。”言澈说完眼神示意树娃，将话筒远离嘴边，“这是哪儿啊？”

树娃简单讲村子信息告诉言澈，言澈点点头对沈霁说了说，接着他问：“妈妈那边是有事吗？”

“最近一直在熬夜，刚让她去休息，可能没接到安安的电话。”沈霁那方传来文件的声音，“安安有受伤了吗？”

“腿骨折了，其他都没有事。”突然的关心让言澈顿时有些鼻酸，他吸了吸鼻子继续说：“这里的白菜好吃。”

沈霁笑了一声，“好，等我去了也尝尝。”

树娃见两人已经开始聊，他退出了房间和外面的大姨继续说话，大姨给他的红薯他照吃，只是心思一直不在和大姨的聊天里。

树娃想听言澈的电话内容，想知道言澈是不是真的要离开了，他真的太孤独了，他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急切的需要有人在自己身边，简单的呼吸也好，只要是让他感受到自己不是一个人。

就像昨天张子强说的那样，他确实没有一伙儿的人，没有说话的对象，他只是每天静静地看着熏黑的天花板，如果有什么流浪的小动物进来，他会欢迎它们，随便这些动物做出什么乱。

树娃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言澈终于从里屋走了出来，他脸上洋溢着笑，但是眼角还是红着的，可以明显看出来是刚哭过的样子。

树娃走到言澈身旁，“打了五次电话，我放钱到桌上了啊。”

“好嘞。”大姨笑着说，接着她拿起一个红薯递给言澈，“再拿一个吃。”

言澈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吃饱了。”

大姨也不再推辞，树娃将钱放在柜台上带着言澈走了出去。

跟着树娃出门，刚推开就感觉到冷了，言澈吐出一口气瞬间成了白雾，他搓了搓手后放进口袋，“我其实想吃糖。”

树娃停住脚步，“带你去买。”

言澈眨着眼睛看树娃，“真的？”

树娃没说话他带着言澈进屋，这个小卖部里的零食实在是很少，有好几样他都没有见过，随意拿了几个看上去顺眼的结账。

树娃从口袋里拿出皱巴巴的零钱一张一张的数，言澈看见后顿时觉得羞愧，走出门他问：“等回家我会还你的。”

树娃只是点头，丝毫不在意言澈的承诺。

言澈强硬的截住树娃前进的动作，“我真的会还你的！”

“知道了。”

言澈听见树娃的回答他才满意的跳着向前，快要回家了他现在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看田边长着的不知名的花，看在城里没有的纯净的天空，再看一旁的树娃。

言澈突然道：“我后天就走。”

树娃点点头，“我知道了，明天要去镇上。”

言澈激动的跳了跳，“好啊！我还没去过呢。”

回到院子里树娃又开始忙活，言澈坐在旁边看，树娃的脸很像男主，但是身世呢？一定不那么简单。

虽然知道47不会说，言澈还是无聊问：“树娃的身份可以告诉我吗？”

回答的是贝贝，她模仿着47的音调，“不可以。”

言澈：……

树娃干完农活时天已经暗了，周围陆陆续续亮起灯光，隐约的还能听见有老人喊小孩的声音，声音虽说苍老但感觉都要穿透整个村子。

晚上果然还是白菜粉条，言澈连续吃了一周早就腻了，他悄悄看了树娃一眼，“我今天晚上能不吃吗？”

“不能。”树娃没犹豫就拒绝。

言澈埋怨，“你倒是听听理由啊。”

树娃放下手上的碗，他对着言澈说：“我听。”

言澈自知自己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单纯的不想吃，他讪讪道：“我现在想吃了！”

之后言澈就吃一口站起来走一会儿，再吃一口看看哗哗作响的窗户，门口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言澈心中疑惑，都这么晚了还能是谁？他迅速说：“我去开门！”

树娃没拦言澈，看着他打开房门，门口的翠翠手上拿着一个塑料袋，衣服还只穿着里面的内衬。

“翠翠姐？”

翠翠抬起头笑着说：“给树娃哥的。”说完翠翠就要走，树娃叫住了她，“翠翠进来烤烤火吧。”

翠翠脚步瞬间停下，她勉强提起嘴角，“不用了，家里还等着我吃饭。”

言澈直接上前揽住翠翠的胳膊，“进来嘛。”

言澈腿上还有伤，翠翠也不敢推开只能被言澈带着进屋。

屋里的树娃递给翠翠一个红薯，“吃。”没问翠翠为什么穿的那么单薄，也没有问翠翠为什么突然来。

翠翠接过红薯，她吃了一口脸就皱了起来，“树娃哥，你家的红薯不好吃。”

言澈顿时觉得赞同的点头，“就是就是。”

树娃咬了一口红薯，他一直吃的就是这些，吃习惯了也吃不出什么好坏，“那扔那边的簸箕里吧。”

翠翠叹了口气攥着红薯，她把手上的塑料袋递给树娃，“给你拿的，在这儿待一会儿村里该有话说了。”

言澈伸头看了一眼，有小瓶的油也有盐，还有些瓜果。

树娃没有接，“我明天去镇上，你拿着吧。”

翠翠只好站起身，“那我就走了，明个去镇上能不能给我带个皮筋。”

同乡之间这样的事很正常，树娃答应下拿着柜子里的外套给翠翠，“穿上走吧。”

翠翠犹豫一瞬还是拿着了。

两人什么也没说但是心照不宣，言澈不由问，“翠翠姐这是怎么了？”

“替张子强道歉，毕竟他们是一家人，再有他们家肯定觉得没必要道歉，翠翠只能晚上偷偷来。”树娃边洗碗边说。

言澈了然的点点头。

天气越来越冷，前几天树娃都强硬的拿木板躺地上，今天言澈看着树娃说：“你今天必须上来睡，不然不还你钱了。”

树娃自顾自的在木板上铺着床铺，言澈见他不回话就直接下床踩到刚铺好的单子上，随即他得意的仰头笑，“你上不上来吧。”

“床太小了。”树娃将枕头放好说。

“我很胖吗？”言澈装作生气的样子。

树娃叹了口气，“行，我把被子搬上去。”

言澈摸不准现在是什么时候，他盯着微微透着亮光的窗户，戳了戳身旁的树娃，“你为什么不买个表呢？”

“没必要。”树娃没说实话，他以前是有一个表的，但是他总是要看，总是去计算时间，于是日子开始煎熬。

言澈是觉得床是真的很小，不能翻身只能两人躺平在床上，随便一个动作就能碰到树娃，前几天总要暖暖被子才能睡，但现在能感觉到旁边人的体温传过来，逐渐的言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