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李卜怀絮絮叨叨，神色也算不上好，但还是顺着嘉成郡主的离开，招呼家中的下人帮李长恩找猫。

李长恩的猫不是宫中专门进贡的狮子猫，就是经常会见到的大橘猫，是当初李长恩从菁华阁抱回来的，一直养到现在。

成婚前往成国公府送嫁妆的时候，嘉成郡主曾想着让人将大橘猫一起送过去。

毕竟依照李长恩的话来说，这只猫也是她嫁妆的一部分。

但李长恩认为成国公府人生地不熟，担心大橘提前故去，没有自己的陪伴吃不好睡不好，只好等着归宁的时候，再将大橘带到成国公府。

另一边，李长恩依旧在面对盘问，虽然心虚，但她还是早已经准备好理由。

李长恩的头靠在李长锦的肩膀上，恨不得半个身体都贴在李长锦身上，“我记得长姐曾经和我说过，女子若是太早生育，对自己的身体十分不好。”

“我明年才真正年满十八，我不想太早生孩子。”李长恩抬起头同李长锦对视，随后又将脸埋进李长锦的臂弯里，“长姐我胆小，我怕死。”

“死好疼啊。”最后几个字，李长恩只是模模糊糊发出几个音调，并没有让李长锦听清楚。

李长恩吸了吸鼻子，努力将昨晚噩梦的阴影驱赶，又继续同李长锦说话。

“之前长姐说过，避子汤对身体不好，但除了避子汤，旁的避孕手段也都各有各的危险，我不想小小年纪就怀孕生子。”

“好在顾知时通情达理，理解我的害怕，再加上顾家也没有长辈，没人盯着我们，所以我才和顾知时商量着，十八岁之前，我们暂时不圆房。”

“长姐，你一定要和娘亲保密啊，要是让娘知道我做这种事情，肯定饶不了我。”

这是李长恩回来路上琢磨出的理由。

只不过第一次骗姐姐，李长恩总觉得有些心虚。

说这话的时候干脆没有抬头，只要长姐看不到她的表情，就不知道她在说谎。

李长锦没说话，只是碰了碰妹妹的发髻，头发高高盘起，是京中妇人流行的发髻。

但想要耍小聪明的时候，样子依旧和以前一模一样。

低着头不看自己，手指却仅仅抓着自己的衣袖，试图蒙混过关。

李长锦心中长叹一口气，闭了闭眼，将怒气下压，语调温柔，“如今你长大了，知道为自己考虑，这是好事。”

“顾知时虽然是你的夫君，但你们两人早前并不熟悉，你暂时不可全心全意信任她。”

李长恩抬起头来，瞪大眼睛，“长姐，你觉得他不像个好人？”李长恩的惊喜感有些掩饰不住。

抓着李长锦的衣袖晃来晃去，心中不停向系统感叹，长姐不愧是长姐，长姐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只有长姐一眼就看出了顾知时不是个好人，是个大反派！

李长锦拍了拍李长恩的额头，“我只是觉得你们相互之间还不够熟悉，暂时不同房也不错。”

李长恩重新高兴起来，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我就知道长姐对我最好。”

李长恩看着李长锦的面容，又碰了碰李长锦的鬓角间的碎发，“如果我们生活在话本中，长姐肯定会是话本中的女主角。”

“又乱想什么呢。”李长锦点了点李长恩的额头，对于妹妹时不时冒出来的古怪想法，只觉得无奈。

“我是说真的。”李长恩的表情正经起来，“长姐这么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话本的主角当然会是长姐。”

“话本中的主角不论遇到什么事情，到最后肯定都会成功，长姐肯定也如此。”

“好，那我是话本主角，你是什么？”看妹妹这么严肃，李长锦索性顺着妹妹的话开始往下说。

“我自然是话本里的第一配角，而且我还……”李长恩顺势想要将系统的存在说出来。

不管姐姐此时信不信，但说出来之后，至少心中负担没有那么大了。

但是很快，李长恩就发现自己说不出来。

一旦说到同系统有关的事情，自己的嘴巴就好像被粘住了一样，根本无法开口。

李长恩又试图绕过系统，同李长锦说起书中的内容。

虽然系统抠门，极少给她提供有用的信息，但是毕竟发生过的情节她是知晓的，也知晓最终的结局，真想说，还是能说几句的。

但是李长恩发现，自己连这些内容都说不出来。

“系统！”李长恩不甘放心，只一个劲儿在心中呼唤系统。

“系统的存在不能被外人知晓。”系统好不容易出声，但声音却很冷酷。

李长恩的心情瞬间低落下来，埋在李长锦的肩膀上不愿意开口，也不愿意动。

“怎么了？”李长锦拍拍妹妹的肩膀，“是难受妹夫……”

李长锦尚未将自己的猜测说完，门外的丫鬟便慌慌张张进来。

“姑爷回来了，国公爷回来了。”

李长恩没动，李长锦皱皱眉头，“何至于如此慌张。”

“国公爷受伤了。”

李长恩抬起头来，“受伤了？伤在何处？”

是不是能严重点？要是严重到让反派丢掉性命的程度，原书内容是不是就能直接崩盘，这样自己以后说不定就能完全摆脱系统，不再被系统钳制。

李长恩的反应太大，李长锦站在身后，忍不住皱起眉头。

没想到成婚才短短两天，顾知时对妹妹的影响已经这么大了。

“不必担心，我们先过去看看。”李长锦眉头微微皱起，牵住李长恩的手。

李长恩跟在身后乖乖走路。

“原书中有这个情节吗？书里是怎么写的？”

“顾知时好歹是书里的第一大反派，大反派好不容易受一次伤，书里竟然没有大书特书吗？”

“请宿主按时完成任务。”对于李长恩的询问，系统只有这么一句简单的答复。

说完之后就好像下线消失不见一般，不论李长恩再说什么，都始终不曾出现。

李长恩琢磨了一会儿，心情好了起来。

系统之所以这么沉默，十有**是剧情出现了偏差，而这种偏差和自己没关系，她恨不得这种偏差能多一点。

“烦请长姐给相公给把脉。”踏入房间前，李长恩一脸忧心地请求李长锦。

“你放心，里面情况肯定很乱，不如你现在外面等等？”李长锦暂时还不清楚顾知时受伤到何种程度，担心房间里的血腥会吓到李长恩。

但李长恩摇了摇头，“我和你一起进去。”

进去祈求一下漫天神佛，看看反派能不能早日飞升。

况且李长恩还记得自己以前看过的一本小说结局，男主重伤好不容易醒来，女主太过激动，一不小心再次碰到了男主的伤口。

男主就此一命呜呼，小说达成be结局。

虽说按照正常理论，小说不具有参考性，但是毕竟自己也属于小说中的一员，万一自己也能达成此成就呢。

到时候她一定会感念反派做出的巨大贡献，给反派举办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巨大葬礼。

毕竟死者为大。

李长恩心中的小九九，李长锦自然是不知道的，因此她的眉头皱得更紧，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你站在我身后。”李长锦到底没有拒绝李长恩，但也试图用自己的身躯，替李长恩遮挡一部分不好的事情。

好在房间里的情况并不混乱。

顾知时半靠在床上，面色苍白，额头上也布满冷汗，但好在没有昏迷。

“什么情况？”李长锦松了一口气，伤者就在眼前，也没顾得上再关照妹妹，上前一步观察顾知时身上的伤口。

李长恩看到顾知时还醒着，大失所望。

受伤连昏迷都没有，更别提直接升天了，自己的期盼到底是一场空。

顾知时一直在盯着门口的方向，第一时间看到了李长恩，自然也注意到了李长恩眼中划过的失望。

顾知时垂下眼睫，看着自己的伤口，眼眸中划过一丝讽刺。

他自认为从未主动害过人，但是从一开始，李长恩就因为系统的存在，认定他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反派。

想来方才看到自己好端端还活着，李长恩很失望吧。

顾知时的思绪有些混乱，让他想起昨夜杂乱无章的梦境，

这些年，他所做的梦，不管是清晰的还是模糊的，基本上都会成为事实。

所以昨日梦里，那些指着他鼻子骂他的话，也会是事实吗？

他为了洁白无瑕，讨人喜欢的名声努力了一辈子，到最后还是逃不出被人辱骂的结果吗？

顾知时突然有些百无聊赖，这个世界着实有些无聊。

或者自己可以试试，做实系统口中的反派人设？

顾知时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毒药虽然不致命，但到底对自己产生了影响。

他的命是自己的，他的路也只能是自己来走，他这些年唯一的奋斗目标就是绝对不让旁人称心如意，任由旁人捏造自己。

以前父母，姑母，舅舅，乃至先帝都不能捏造他，如今所谓的系统更加不能。

顾知时抬起头来，冲着李长恩微微一笑，开口道：“对不起。”

随后便晕过去，不知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