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城中突然开始传言，说李卜怀身为丞相，却家教不严，放任女儿接触外男，不顾礼义廉耻。

这样的流言传到顾知时的耳中，已经过了段时间，追根究底之后，发现原因竟然是自己。

不知道是谁，在满京城宣扬，说当初救顾知时的那个人正是李卜怀的长女——李长锦。

李长锦年幼时候，就对医术展现出了极大的爱好和天分。

京中贵女年过七岁之后，就会被送到菁华阁读书，除了基础的琴棋书画之外，贵女们还可以根据自己的爱好，再选择一门自己喜欢的课程。

当初李长锦一入菁华阁便选了医术，从未变过。

且年过十岁，就被当时药王谷的神医看重，成为神医的关门弟子。

而且根据时间线推断，当初顾知时在京郊身受重伤的时间，李长锦身为神医弟子，当时也正跟随神医在京郊为人诊治。

不论是身份还是时间，两人都对得上。

足以说明，当初的顾知时对李长锦一见钟情。

根据流言中的描述，顾知时对李长锦一见倾心，一直在等着李长锦长大，到时候好去李家提亲。

结果没想到，顾知时还没来得及行动，竟然就被李家小女儿李长恩一见钟情了。

李长锦身为长姐，自然对幼妹百般谦让，旁人问起，只说自己不认识成国公顾知时。

听到这些流言，顾知时皱起眉头，如果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个流言背后有人在故意操控，那他这辈子就白活了。

而能够让流言来势汹汹，止都止不住的人，如今普天之下能够做到的，非新帝莫属。

新帝不满李卜怀，身为新帝的心腹，从一开始就是清楚的，也正因此，顾知时不想同李卜怀扯上关系。

但顾知时没想到，新帝竟然会选择用名声当做开刀口。

家中风气不正，李卜怀身为丞相自然也受到了不少弹劾，手中的权力被分出去许多。

而为了让流言尽快平息，李卜怀让大女儿李长锦远离京城，小女儿也不再出现人前。

最后傅成荣站出来，向皇帝求娶李长锦，说自己因为救命之恩爱慕李长锦。

并且为了让皇帝承诺，自己五年之内必定大败漠北，换取王朝几十年的平静。

傅成荣年少时，曾经也是新帝的伴读，在新帝登基时，也曾有从龙之功。

按理说应该是新帝的心腹。

但奈何傅家三代，替帝王征战漠北，虎符一直都在傅家手中。

甚至有传言说，漠北百姓，不知帝王，只知道傅大将军。

因此再多的功劳和情分，都抵不过帝王的猜疑之心。

而傅成荣求娶李长锦，帝王虽然不满意文官和武将的结合，但是更为傅成荣所提出的条件心动。

大败外族，傅家归隐，虎符上交。

因此不久之后，新帝开口为傅成荣和李长锦赐婚。

京中流言平息了一半，顾知时在权衡利弊之下，也向皇帝请旨赐婚。

皇帝成全了他同李长恩的婚事。

顾知时从梦境中睁眼，眼神清明，仿佛根本没有睡过。

他不是第一次做梦，但却是第一次做这么清晰的梦。

月到中天，顾知时没有丝毫睡意，他下意识想要提笔作画，但拿起笔又很快放下。

如果自己梦境中，面容模糊不清的女子，真的是自己的妻子……

胸口有些沉重地闷痛，手背上的青筋明显。

梦境中，他亲手杀了那个女子。

所以说，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

顾知时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自嘲一笑。

有什么好沉痛的，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妻子的身份并不能代表什么，到下手的时候，他也定然不会手下留情，

李长恩一觉到天亮，睁开眼睛看见颜色稍显沉重的床帐，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成婚了。

顾知时不在身边，李长恩坐起身摇了一下床幔上的铃铛，门外一直在候着的丫鬟，进来帮着李长恩洗漱。

张嬷嬷自然也走了进来，看向李长恩的表情依旧是欲言又止。

从昨天到今天，张嬷嬷这样的表情，李长恩已经看见好几次。

“嬷嬷想说什么？”

张嬷嬷扫了一眼书房里的人，确认房中都是李长恩的心腹，这次开口。

听到圆房这两个字，李长恩打了个哈哈。

老天爷啊，她根本没有和反派圆房的心思，毕竟照本宣科念台词，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

“这可是大事，小姐要抓紧时间啊！”张嬷嬷忧心忡忡，看了李长恩一眼又一眼。

李长恩本来不准备问下去的，但张嬷嬷的表情实在是耐人寻味，她还是没忍住。

“大小姐这一个月都不准备出京，等明日回门的时候，小姐不如请大小姐把把脉。”

“我昨晚听国公府里的人说了，国公爷根本没有在府中供养大夫。”

“若是有机会，姑娘不如请大小姐顺带也给姑爷把把脉。”

“虽说国公爷后院干净，但咱们多准备一点，总是没错的。

张嬷嬷说得隐晦，但李长恩却已经听出来了。

张嬷嬷怀疑顾知时不举！

李长恩倒吸一口凉气，但仍旧兴致勃勃地答应下来。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这件事本身就很好笑。

堂堂反派，被人怀疑不举。

“你说这不会是真的吧？”李长恩将自己的揣测说给系统听。

“书里李长恩和顾知时成婚五年，李长恩好像一直没怀过孕吧？”

而李长恩敢保证，不管书里的李长恩是不是她，李长恩的身体肯定是不会有问题的。

毕竟神医就在身旁，如果有问题，李长锦早就开始为李长恩调理了。

所以成婚五年没孩子，要不然就是顾知时不举，要不然就是顾知时当了五年的忍者神龟。

或者顾知时心狠手辣，故意给李长恩灌避子药。

若是前两者，那顾知时就是身体疾病，身体不健全。

若是后者的猜测成真，那顾知时就是心狠手辣，不把人命当命，反正不是正常人。

李长恩本来只是胡乱想想，但是看着张嬷嬷的神情，竟然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对的。

顾知时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封建时代的人，即便他如今是个武将，但他接受的也是这个时代最正统的封建士大夫教育。

而经过这样的教育之后，自己独身长到了二十多岁，后院竟然干干净净，一个人都没有。

成婚前，李长恩就知道了这一点，但当时她是高兴的，未来丈夫身旁没有乱七八糟的人，对她是一件绝佳的事情。

但是如今依照现在的逻辑来看，怎么也不对劲。

系统：……再次重申，沉默是我的本色。

“娘子，在想什么？”顾知时的声音突然传入耳朵，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李长恩吓了一跳。

李长恩看向顾知时的眼神有些奇怪，她本来是不打算理顾知时的，但想了想还是不能这样。

自己之后还要完成台词任务，如果前后表现太不一致，保不准顾知时做出什么妨碍任务完成的事情。

“相公一大早就不见人影，我正在想相公去了哪里，总不能是刚刚新婚，就已经看腻了我吧？”李长恩歪歪头，眼中似乎已经有了泪水。

顾知时下意识向虚空之中看了一眼，以为李长恩方才的表现像昨天晚上一般。

有个所谓的系统提示，虚空之中会出现一个面板，而李长恩的话就是面板上的话，完成所谓的任务。

但是今天显然没有这个面板。

所以方才这些话，是李长恩自己说出来的？

“娘子这是说得什么话。”李长恩演戏，顾知时也乐意配合，他相信若论演技，没有谁能超过他。

“我一向习惯早上练功，若是早上醒来见不到我，只管去前院的武场寻我。”顾知时拍了拍李长恩的肩膀，又仔细看了看李长恩脸上的妆容。

最后在妆匣里挑挑拣拣，又亲自给李长恩贴了粉色花钿，端的是好好丈夫。

“昨晚见你喜欢那道清汤燕窝，今早又让厨房上了一蛊，等饭后我们还要去宫中谢恩。”顾知时一边说着，一边将燕窝端到李长恩手边，眼神依旧笑眯眯的。

李长恩原本对今早的饭菜很期待，但是看着顾知时的模样，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吃不下去。

李长恩按了按自己空荡荡的胃，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要是以后都要这么吃饭，她怕自己还没按照书中情节被反派杀死，先因为食不下咽把自己折腾出胃病了。

不管李长恩心中怎么想，但这顿早饭也算是吃的相安无事，李长恩在顾知时的搀扶下，上了成国公府的马车。

车轮滚滚向皇宫的方向而去。

马车上，李长恩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同系统沟通。

“宫中没有我必须要上演的戏份吧？”入宫本身就是一件耗费精力的事情，如果还要在宫中演戏，李长恩觉得自己承受不来这样的痛苦。

好在系统并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李长恩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加舒适，打定主意在宫中当哑巴，绝不多说一句话。

却不想顾知时突然开口。

“等拜见陛下之后，还要劳烦娘子同我去一趟慈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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