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上了演武台,四周的喧嚣声一重高过一重,不远处开设的小赌局都要停止下注了,结果高台之上的人还是没有回头看一眼。
明明千万人的目光都注视在这,但少了一人,内心竟然也会隐隐的失落。
然后再把这失落转化成动力。
“唉,开始了。”赶在最后一注前,程诺突然反应过来,干忙终止聊天。
“等等师弟,予之的比试,我得去问问我先前存放在他们那的灵石下了没。”
虽然他们北黎山是整个七清钥最有钱的一个山头,地广人稀不差赌局上的那三瓜两枣,但作为师尊,这种支持的觉悟程诺也还是有的。
说完就打算绕过许夜尘,结果对方可能真是再也看不下去他这种愚蠢的行为了,许夜第一次拉人叫住,“师兄。”
卧槽!程诺整个人都僵住了,感觉被抓着的那一条手臂可能触电了,谁懂呢?平常总是直呼其名的一个人。
“你,你没事吧?”怎么有一种死刑犯上路前吃最后一顿晚餐的即视感?
程诺把头转的有一点僵硬,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倒是让许夜尘心头倍感悔意,这个人,就不该拉住他!
深吸一口气定定心神,再开口是好意提醒,“你徒弟反常或许并不是因为少年心性,只是想你多加关照。”也好过求而不得,让萧瑾安觉得他的师尊不在乎他,浑身上下没得半点安全感。
“他如今不过十五,正是慕儒之情,你。”
“打住打住。”程诺直接一声紧急叫停,接着就是满脸疑惑,“你说什么?”
孺慕之情?徒弟?对谁?对他!刚从反派转行的良师?
好吧,虽然有时他是承认他自己做人不错,但……也别那么不要脸吧?
程诺觉得他的脸皮应当没有那般城墙厚,虽然徒弟乖巧,但要说萧瑾安对他是依恋这是不是有一点过头了?显得他特别没有自知之明。
“师弟,我觉得是你多虑了,予之他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默默拉下许夜尘牵住自己的手,程诺真是惊奇,没想到许夜尘这人比他还自信!有前途。
但是,“先不说了师弟,我这真的急,改日到你那,到你那我们再坐下来好好叙旧。”
“就这样了啊,师弟回见。”程诺脚下生风,告别的背影比天边飘散的浮云都快。
许夜尘看着手中空落落的一片,这……难怪他名声不好!
程星遥那是一点眼色都不会看!
走在前面的程诺莫名发冷,这天,奇怪,抬手搓了搓双臂。
可惜金米花不在,他连个能吐槽的朋友圈都没,还孺慕之情?许夜尘想什么呢?小徒弟要真能依赖他程诺觉得他现在就是做梦也能笑醒。
但也都怪金米花!没事瞎搞啥剧本?“就是虽然说我觉得徒弟单纯吧,但主角又不是个傻的。”程某人开始边走边嘀咕。
哪有人是前那么几天还想刀了师父,后那么几天就开始依恋?感觉还是做梦快一点,毕竟萧瑾安要真那样想,程诺浑身一哆嗦就感觉更冷了。
那他不就是拐卖幼崽并且还看着孩子数钱的罪人吗?
“真是的,我哪里就这么过分了!我明明只是想当一个好师尊,徒弟也只是个乖徒弟而已!”
摇头,很快走到演武台下方支起的小赌局前头。
远远的,一众弟子对这次的比试也各有各的看法。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沈师兄赢一赔二,萧师弟赢一赔三,买定离手,概不退还!”
庄家摇着骰子,明明不是比大小,但多个骰盅就莫名正式很多,瞧那上上下下,骰子在盅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个穿绿衣短衫,额前碎发二八分的草木堂弟子开口:“为什么沈师兄是一赔二轮到萧师弟就是一赔三了啊?”
这买过的人都知道,赔率越大,下注赌他赢的几率就越小。
所以旁边望舒城一个绑着马尾腰挂青玉小葫芦的女弟子就替庄家答了,“这不是因为去年沈师兄得了第一,萧师弟才刚入了前十嘛。”
那么短短一年的时间有没有可能后来就居上呢?
“不过,我倒是听说那个时候萧师兄状态不好,指不定今年。”粉衣姑娘开口。
胜负不定,所以是赌局,眼前一群人穿的各不相同,只是他们七清钥五堂七峰十二城,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规格,当然除了程诺所在的北黎山。
他和萧瑾安没有统一的教服,但若真有人问起吧,“为什么同一个宗门人家都有你没有?”
那就得程诺掏出帕子酝酿的时候了,“可能,是因为不配吧。”再甩一甩手中的帕子凹一个妖娆一点的姿势抹泪,45度角向上显得楚楚可怜,“没关系,这么多年,习惯了。”
坚强不屈小白花,再加上身后还有一块乌漆麻黑的宝地,头顶破了个洞正好有一束光照在他身上,旁边拉二胡的先生适时拉起了调调,这一套下来也差不多可以去奔丧。
但其实他说的也没有错,一个偌大的北黎山上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还是一个徒弟,一个师尊,其实就算千行堂的人想没事给他两安排了,七清钥的大家估计也只会觉得他们在浪费资源!
罢了,罢了!
弃我去者,不可留!
不过就冲着这赔率也还是有不少人把灵石下在了萧瑾安这边,弟子们也想赌一把大的,即使还有至少三份之二在求稳。
没眼光,程诺一边观望一边在心底给投了萧瑾安的那三份之一点赞,不像那剩下的一大半,后来者怎么就不能居上了?
他们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逆境中生长的凌霄花吗?再掏一掏家底,怎么说都要把他小徒弟的脸面撑上去!
“可是,我觉得还是沈师兄比较好一点。”
有人犹豫,就有人讨论。
“是啊,灵石又不好存,咱们累死累活一年也就那么多,沈师兄是苍凌峰的大弟子,虽说这星遥师叔和夜尘师叔的实力不好比较,但,我觉得夜尘师叔更会教导弟子!”
“是了是了,看来还是把这一百灵石压在沈师兄身上比较好!”
“萧师兄天赋很好,可是星遥师叔……”
看起来的确不太行?程诺原本还在掏灵石,结果话题的中心居然就不知不觉转移。
并且他本人还有一种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的错觉!手中刚碰到袖口那个储物袋,下一刻程星遥直径上前就把东西拍在小桌上,“我压我徒弟,和着先前的,再压百万。”
原本只打算压个五千,现在,呵呵,没有人懂得一句不行对当事人的杀伤力!
现场小小的躁动了一下,在一瞬的寂静后沸腾,这可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嘴碎舞到正主面前了,还因为程诺这一掷千金的气势。
但这好像也不止一千金,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一个拉着另一个,就连原本认真观看比试的弟子也忍不住偏头向后看过来。
一些语句通过风,就飘飘荡荡传到台上去,“我去,娘嘞,星遥师叔出手好大方。”
“是啊,百万灵石,这就算把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加在一起打包卖了都不一定能值这么多!”
“啧啧啧,好阔啊,就说这一点,星遥师叔就是那个!”
说完都忍不住比了个手势,又有多少人满带艳羡的向台上的萧瑾安投去了目光。
但这些台上的人都不能知晓,只是隐隐约约似乎听闻程星遥在台下,而且还为台上的某一个人舍出了一笔巨款!
庄家汗颜,抬起衣袖擦了擦鬓边不存在的虚汗,这这这,万一真给他赢了自己怕是要连底裤都赔出去!
但程诺压完就三步两步走到演武台边上了。
台上二人有来有回,手执长剑打法就跟直接与那些个坏米不同,剑在手中,破空而来是有音爆的。
虽然点到为止,但好歹此刻也正处焦灼,沈流月的玄霄剑能引九天玄雷,虽如今还不成气候但只在同辈之中也算遥遥领先。
反观萧瑾安,程诺突然发现一个重点,徒弟的本命剑呢?哦,不对,十五岁的萧予之还未得到凌霜。
所以反身躲闪并快速向前时背部的衣料几乎贴着对方的剑身。
沈流月回防,后闪,攻下位,萧瑾安跃起,瞬移,脚踩演武台边上的石柱借力,但再多几个回合二人自身体力都有不同幅度的下落。
额间冒出热汗,连带后背的衣料都湿了一片,又燥又闷还有些吃不上来劲。
萧瑾安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听到底下的议论,余光一瞥,方才还在高台之上不知在何时已经抵达台下。
静静的站在那,于他而言不过相隔几尺。
程星遥?赌局?一瞬间心底已经门清,但唯有一点不能确信。
这个自己挨揍也能站在树后看热闹的师尊啊,程星遥一掷千金该不会投的沈流月吧?
算算谁比较容易赢,萧瑾安心里就越发拔凉,刚刚还跟旁人有说有笑,嘴上倒是念叨着什么最喜欢他了!
好歹,好歹压他一个灵石吧,程星遥总不能半个灵石都不压在他身上?
不,他可以,他都能看着我被打。
不想知道答案了,萧瑾安握紧手中的剑,“他都压了那么多,不管怎样总要分我一个吧?他会吗?他会的,他一定会的!”自我催眠中。
然后程诺就看到自家徒弟脚踩到台子边看了他一眼后就迅速撤离。
不是,程诺刚准备张口脖子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扼制,所有的声音全都憋回肚子了,他无辜的眨眨眼,徒弟是看到他了吧?他就是看到他了吧?
为什么不理我?他这是在躲我吗?好不容易被遗忘的问题又一次浮出水面,提问,惹徒弟生气了要怎么哄?在线等挺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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