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干脆结算

一小炷香后。

程诺从铺满稻草,底下却全是腐朽之气的暗阁爬起来。

虽然这次是故意的,但不得不说皮肉之苦还真是遭罪。

“行了,你究竟找的你的娘子没有?”

地上的一滩绿色从影子里爬出来,没有河神,就是一只长相,嗯……不提长相的河童罢了。

爬上花轿哭唧唧,那时铁匠家的儿子在河畔戏耍,又好巧不巧的遇上出来找寻妻子的河童,所以夜半惊梦。

妖物嘛,并不可怕,这世上所有能用最简单的武力,金钱,能力乃至势力解决的东西都不可怕。

在花轿上程诺就是看出了这点所以才把萧瑾安砸晕以便调出络栖镇百姓失踪背后的真相。

“看你这样是遇到麻烦?”

“仙君英明呐!”河童泡在影子里,程诺盘腿坐着只想别开脸。

看他青蛙一样的红眼睛里豆大的泪珠,头顶上的荷叶也不知道换一片都卷边,本来就大的嘴能咧到耳根处。

虽然惨,但是……

“早猜到了,你能不能把头低下去?幸好提前做两手准备。”

“哦。”

白日里的时候趁着逆徒在扮新娘妆,程诺召集了镇中所有看着就容易成为目标的人,并逐个递交了张定位符。

所以才会比萧瑾安还晚上花轿。

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过离萧瑾安远了程诺才惊奇的发现他的头好似没那么疼了。

头疼的时候连性子似乎都与往昔不同,难道这就是当了师尊后的通病?他从前常常听闻有哪个师兄弟说自家的弟子令人头疼,不想这疼居然不是随便说说的!是真疼啊?

“除了你娘子,其他人的方位都已经没问题?”

“是啊仙君。”他抬头又低头,像个上下摆动的招财猫:“除了娘子在的那个地方有个结界我破不开之外,哦,对了,还有你那个徒弟。”

“他一个修仙的。”程诺摆摆手,本来想说最后,结果不知为何突然无言,起身去撬牢房。

藏在影子里的河童缩了缩脖子,好无情的仙君。

……

萧瑾安以为陈岑说的那些话他理解,所以道心坚定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后来他就发现他错了,世界上的道理跟最后怎么做从来都是两回事,说是考验就真的怎样都是难熬的。

对方似乎十分相信他,就像萧瑾安一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那个少年的。

被人泼了一桶水然后抓着头发一路拖到一个奇怪的屋子,一推门里面的味道几乎让他这个自认为吃过苦的人都差点要吐出来。

他能理解陈岑是为了救更多人而不愿打草惊蛇,可满地破碎的衣物,透明的笼子里关着一个个只能算是人形的生物。

比鲜血更加恐怖或许是那些看似正常的躯体,几乎毫无遮挡,被束缚,又被迫张开,生不如死,是一些无法形容,因为无论用什么词汇形容都只剩恶心的场景。

哗啦啦,被甩出去的时候碰掉了一桌子的东西。

说是让他撑半个时辰,萧瑾安觉得在这里的哪怕一瞬都是艰难。

黑市的交易,人怎么能恶心到这种程度?只为了利益?

“别过来!”

“臭娘们,我看你是还没分清大小王,真当自己还是仙长呢?也不看看如今是在谁人的地界?”

半个时辰,如果他能让眼前这群人安分的不出声,那么半个时辰,不是忍过去的也行吧。

“靠,你怎么是个男的?”

大不了一条命,这样的东西,这样的东西!

“算了,男的也行,你们几个给我抓住他!”

半个时辰,夜色之中,一股浓烟自西面而起。

烈火带来的光亮,在混乱中焚尽黑暗。

向宗门发出的讯号叫七清钥的人在数个时辰后终于赶到,账房里,好多无辜受害者的去向。

河童找到他失散多日的妻子坐在原地抱头痛哭。

萧瑾安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与自己同行一段的少年,只记得双方最后一面大概是他拿着匕首和那群拐子打斗到体力不支,差点支撑不住时对方从外破门而入。

时机卡的刚刚好。

他撑不住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原本就被限制了修为。

“萧予之?萧予之!”

程诺急忙查看,心中莫名有一种大石头,感觉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然后松了口气,幸好没事,就是撑的太久虚脱了。

不过后来这件事却被萧瑾安记了很久,在回宗门后萧瑾安常常遗憾没能和陈岑告别,同样放不下程星遥当年为什么要封了他的修为。

程诺也懒得解释,他做的最不地道的一件事就是硬控,将一切的不确定性都控制在自己所能触及的范围,却又不屑的去和旁人解释。

师徒关系渐行渐远,陆长泠本来是希望下山一趟他们能有所缓和,不曾想事与愿违,那本来就很一般的关系彻底降至冰点,连装都懒得再装一下也真是愁坏了他。

之后的第一年萧瑾安与人结伴同游南海,传回消息差点被鱼吃了但索性无碍,废物虽然废物但活着回来就算他到底没给师门丢人。

第二年游历雪原,在药王谷结识了几名好友,收获颇丰。

第三年宗门大比回回第一,居然斗胆要向他的师尊赐教。

程诺当然没有留手,只是这一打才真是发觉门下弟子的成长速度惊人。

只是如果再加点旁门左道,或许……

他得了头疾,还是一见弟子就会莫名发作的那种,平素与人相处还算良善,唯独就和这门下唯一的弟子处成了仇敌。

他对萧瑾安一点也不好,但却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和他一样。

被束缚住手脚,在三年之后又一次师徒二人一同远行至一处秘境。

山洞中,程诺被偷袭,逆徒用朱砂在他身前绘制出数道符咒。

远处柴堆里的火光明暗,在那柄他见过的刀刃上,萧瑾安真是长情,用惯了的匕首过了许多年依旧。

“师尊,曾经有人告诉我,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若是万一不幸倒霉遇上,那人倒行逆施,戕害他人,就当除之,以正道心。”

程诺皱眉,好耳熟的话。

“当年师伯他们为什么来我不知道,可你分明清楚镇中之事不是妖物作祟,你就那么不喜欢弟子,竟然不喜欢到眼睁睁的看着里边那么多人受苦也昧着良心,只为甩掉你门下这不成器的徒弟?”

萧瑾安人生中的至暗时刻,除却那一回的经历,他在之后的道就走的无比顺畅,因为他在年少时就见了最黑,最恶的世道。

陈岑这个人的出现就是在告诉他前路无论遇见什么都不要彷徨。

所以他决定直面所有的问题,就比如弑师。

程诺想起来了,就算被控制住人也不自觉的笑一下,“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控制我,徒弟你难道不知道你师父有头疾,一见你很就弱三分?”

用他教的道理来正自己的道心,程诺觉得他们这一个师门也当真是好笑。

“你有头疾?”萧瑾安诧异,有吗?他怎么从来不知道?

“有啊,头疼的要命,尤其是见到你,一见便恨不能杀了你。”亏他还能忍那么久到徒弟动手,程诺很佩服自己。

萧瑾安皱眉:“你在讽刺我?”

此人嘴里果然没一句真话!

但是,莫名又放下刀,在动手之前他还想问最后一句话。

“你既然不喜欢我,当初又为什么要把我收入门下?你说你想杀我,我信,但你为什么一直不动手?”

总不能是在等他动手?

徒弟字字句句都问到点子上,程诺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是他不想提醒,他发现他俩现在所在的这个洞穴实际上是一个火蚁穴。

一种群居并且带有剧毒的妖兽。

这妖兽不喜欢朱砂。

“你想让我告诉你?你别画了,怪痒的,你把这朱砂倒地上,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为什么?”萧瑾安看着手上的朱砂,程星遥看着拿朱砂的他,莫名其妙,“真的很痒?”

“嗯。”程诺点头:“真的。”

萧瑾安转头把东西倒掉,一点都没发觉异常,奇怪了,他为什么要听程星遥的?他不是来弑师的吗?

“那你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为什么?”

“帮我把衣服穿上,怪冷的。”

“啊?哦。”

“还有绳子,勒。”

“真的吗?我没绑很紧吧?”

“红了,会疼。”

还真是,萧瑾安捧起来一看就赶忙动手解开,然后松到一半愣住了。

不对!警惕后退:“你用了什么蛊惑人心的办法?你为什么突然就能控制我?”

程诺也意外,他只是随便试试,直觉说可以,没有想到实际居然真可以。

“你这么听话?”

“你!”萧瑾安更加确定:“你果然用了什么方法!”

程诺在一瞬间找到了继续的意义,脚下的土地突然开始颤动,千军万马的脚步声,萧瑾安下意识回头看向洞穴深处,瞳孔骤缩:“这,是火蚁穴?”

再低头,刚刚的朱砂。

“你早知道?”手被人攥住,“程星遥你疯啦!你知不知道这样我们会一起没命?”

程诺也看着地上那一块,嘴上说的话却令人心寒。

“那就,同归于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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