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 103 章

宋闽吐出一口浊气,“你们快走,有人满大街在找江淮予。”

“找我?”系统没有回应,江淮予迸发锋利的寒光,“求之不得。”

“你们必须走!千万不能掺和!这件事情不简单,暴乱来的太突然了,几乎瞬间保护仓被人屠了个干干净净!”想起那个刹那宋闽还心有余悸,他紧摁狂跳的心脏,即使是见过无数个大场面也无法形容那瞬间的感受。

他们本来还在仓外的街上慢悠悠地买东西,是郑玉先看到一个摇摇晃晃从保护仓大门里出来的男人,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如同行尸走肉,每踏出一脚都像落在棉花上。

起初谁都没有怀疑,只认为他是哪个治理者小队的外出做任务受伤,直到他走到人群中央,喷出一口鲜血,轰然倒地,众人还来不及惊慌。

嗡得一声后保护仓大门缓慢开启,一群人好奇地看,这扇四十多米的大门平时只会开一条小缝供人进出,此刻缝隙却远远超过平时,直至在万人瞩目下完全打开!

门内的保护仓吹起一卷风沙裹着落叶在地上盘了一圈,一个人都没看到,大街空空荡荡,东西却凌乱不堪。

所有人都在好奇的张望时,刚才倒下的男人抬起一条胳膊,气若游丝地挤出一句,“快逃——”

郑玉眉头一紧,就要靠近,脸上却忽然被人泼了一盆热水,带着腥臭的气息。

宋闽和高聿风神色同时一变,张嘴惊恐地指着他。

郑玉缓缓伸手一摸。

满手鲜血。

旁边被击中的人木然地看着他们,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一秒后,他直愣愣地砸在地上。

郑玉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抬头去看城墙上,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竖起一排排冰冷空洞的枪口,对准下面惊慌失措的居民。

一声哨响。

身上的人类一个个倒下,甜腻的液体宛若用牙签猛然扎漏装满水的气球,砰的一声爆开带着滚烫的温度泼到黄土地上,深红浓郁的色彩剥夺所有感官,这种刺激下世界就在眼前一点点变成黑白色。

不像在屠杀有血有肉的同胞,像是在杀一群无法反抗的牲畜。

宋闽痛苦地闭上眼睛,手用力抱住脑袋,“太突然了,谁都没想到,等我反应过来我们三人已经被打散了,我眼睁睁看着有人摔倒,在地上爬,用不了两秒上面的人就会继续射击还在动的人,他们不是普通的射击手,是治理者,子弹可以轻易穿破我的屏障,而且他们并不恋战,整个过程很短只不过是几十秒,等我再冲出去救人的时候这群治理者已经消失了。我立刻跑去仓内,本来以为仓外这种情况有大门隔着,仓内肯定会好很多,可我没想到里面更严重,保护仓仓内常年紧闭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出,所以里面出事了外面都不知情。”

“之后我杀进了办公大楼,打开了主舵的办公室,龚吴启趴在桌子上,已经死了。”

“龚吴启死了?!怎么可能!”夏翎厉声道:“那群护卫是吃白饭的吗!主舵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被杀掉了!”

江淮予耳朵像是塞了棉花,转身就要往出走,“郑玉和高聿风还没回来,我去把他们带回来。”

“江淮予!”宋闽吼他,“我告诉你了!你不能去!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他们在找你,不杀掉你不会甘心的,你去是要送死吗!”

宋闽指着江淮予的肚子,“你不要命!他不要吗?!你这样折腾你想没想过他还能不能活下来!!”

江淮予侧了半张脸,没有悲伤,没有失控,没有崩溃,整个人很平静。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我就不会回来。至于孩子,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他。”

宋闽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他只是固执地爬起来挡在门口不允许他们出去,张嘴的时候吐出一口血沫,接着整个人开始剧烈的咳嗽。

一只手摁在他的肩头,宋闽和萧安措四目相对,后者摇了摇头,宋闽读懂了,他挣扎了许久,最终在萧安措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叹了口气,往旁边退了一步。

江淮予扬起满是血丝的眼睛看向宋闽,“你在这里好好恢复。”

---

辽东保护仓。

战后的战场如同一块被遗忘的土地,硝烟还未散尽天空一片灰白,笼罩这片喧嚣的土地,坑洼里积着浑浊的水,几天还摆着集市的大街,现在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散乱的货品,有的死去时仰面对天空,眼睛还睁着,有的蜷缩成一团,捂着中弹的地方。

血还没有干涸,杀人的都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在上空盘旋的秃鹫,虎视眈眈地盯着下面的死人肉,企图让他们发挥出最后的价值。

江淮予踏入这里时,每走一步就感到脚下在细微的晃动,如同大地叹息,他一具具尸体看去,生怕在这些扭曲变形的人中,看到熟悉的面孔。

这样血腥的气味和画面,他的身体在抗议,一股股恶心反胃的感觉在向上顶,江淮予本能地护着肚子,用意志力抗争。

侥幸活下来的人绝望的翻找着自己的家人,有的已经找到了,抱着早已冰冷的身躯嚎啕大哭,有的还没找到,惊恐地眼睛四处张望,提心吊胆地继续往前走。

“我们分开找他俩,赵晏河和夏翎留在仓外,我和萧安措去仓内找。”

几人迅速分散开。

走进辽东保护仓大门的时候,江淮予心脏像被某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攥住,五味杂陈,这是他生活了三年的地方,这些天他一直想要进去,但始终没有机会,本想着不用着急,之后一定会有办法,没想到真的能进去的时候,这里已经满目疮痍。

仓内损失惨重,被轰炸的房屋、倒塌的树木、随处可见的尸块,过去的痕迹被埋进泥土里,江淮予看着一草一木,用力摁住心口的位置,这里犹如刀割。

“戴上这个。”

带着橘子清香的面罩被轻轻系到脸上,缓解了呼之欲出的恶心和头痛。

萧安措牵着他冰凉的手撕下衣服上的布条缠在手上的伤口处,一圈两圈,最后在掌心利索地留下一道蝴蝶结,这过程中一直用心智力安抚对方的情绪,江淮予感受到了,泛红的眼皮一抖,抬眸看去,“去里面看看。”

“好。”

那群人摆明了故意破坏,在里面乱来,波及的范围太大,保护仓内早分不清三街六巷,江淮予凭着记忆回到了那间小院,是他和刘琦刘变生活了三年的小院。

夏天他们在院里一起切磋出了一身汗后站在井水旁边冲冷水澡,冬天这里铺满大雪,天不亮三个人盯着凌乱的头发一人握着一把铁锹有说有笑地铲雪。

现在一切都化为一捧土。

江淮予闭上眼睛,用力去感受空气中残留的过去的味道,只盼望着它能多停留一会。

“小予。”

他睁开眼睛,一座小小的房子模型出现在他眼前,窗户、木门、台阶、屋里的家具、院里的水井甚至连竖在井边的扫帚都和记忆中如出一辙!

“这是!?”

萧安措不忍看他难过,把模型放到他的手上,又摸了摸他的头发,“这是从砖石反射中提取出来过去的景象,应该和你过去的相差不大,如果你想见刘琦,我帮你找他。”

江淮予鼻子酸了又酸,他小心地避开模型抱住了萧安措的腰,把脸埋到他紧实的胸前,喃喃说:“谢谢你。”

萧安措用不会伤害到他的力气回抱住他,他们的身体天生强悍,哪怕是普通的拥抱都需要更用力才能达到心灵上的满足。

“不要对我说谢谢,我总是遗憾不能为你做更多。”

“你已经为我做很多了,安安。”江淮予望向他的一双眼睛闪动着柔软,“其实我一直想回来看看,但总觉得时间还长不急,拖到今天,什么都没了,治理者的寿命是很长,但我一点都不想再浪费了,之后我们不要在遗憾里度过。”

街上还有不少人被压在废墟里,周围的人聚在一起努力抬起沉重的石头救人,保护仓里的三家医院全都被超额收治病人,有部分医生护士亲下前线去救治那些动弹不了的伤患。灾后重建十分重要,死了这么多人如果不能处理好尸体,恐怕会有瘟疫。

正午阳光照射下来的时候,保护仓里已经摆起一排排施粥的摊子,长长的队伍一直从医院门口拍到三条街后。

“我家还有两个小孩,能不能多给一张泥饼和一碗粥。”佝偻着背的阿婆捧着碗苦苦哀求,她身后的人见状不满的抱怨。

“谁家没孩子,都给了你们,我们吃什么?”

阿婆手一抖,浑浊的目光翕动,无可奈何地抬脚离开。

“阿婆。”温润如玉的声音像夜里划过砂石的水流,轻轻缓缓地淌过耳畔,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温柔。

“饼给您放在袋子里了,粥您端好,如果家里有人受伤了,一定要及时上报。”

阿婆接过粥和饼几乎要哭出来,那双枯槁的手想要触碰眼前这个男人,却因为对方那张好看干净的脸变得有些胆怯。

江淮予的袖子卷到肘部,露出光洁的小臂方便他干活,一上午的时间他出了不少汗,此刻见阿婆想摸摸他,就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主动递上去。

“阿婆,这几天会一直有人在这里发放粮食,您放心,肯定会有饭吃的。”

阿婆泪眼婆娑,弯腰道了好几声谢才跛着脚慢慢离开。

她身后的人听到江淮予的这句保证心都跟着踏实下来,也不闹了,老老实实等着盛粥。

这时候萧安措回来了,他脱去了上身的衣服,露出一身强壮肌肉却不夸张的身体,肩上挑着扁担,扁担两边挂着沉甸甸的粥桶,汗水顺着他的裤腰流下,阳光一照身上亮晶晶的,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放了东西简单擦擦汗就马上走到江淮予这边接过了他的工作。

“怎么样,累吗?”

“不累,我就盛盛饭,你呢,又是守粮仓又是搬东西做饭的,累不累。”

他们从那栋院子拐出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辽东保护仓的粮仓,辽东保护仓实力雄厚,仓内有养殖动物植物的大棚,是不缺东西吃的,但灾难面前,如果人们因为怕吃不上饭冒然争抢的话,这些食物没办法被普通居民平均得到,而是落到有心之人手中,那时够不够分就不知道了。

所以他们先一步占领了粮仓,一直守到保护仓的军队赶到,之后立刻开展灾后救援工作。

主舵没了,几个能管事的死的死伤的伤要不干脆就跑了,一个舵长见江淮予的脸熟悉,大着胆子上前询问,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居然把枪托平高举到头顶。

“江舵事!现在保护仓群龙无首,希望您能帮保护仓度过这个难关!”

他这句落下后,身后一众人群也跟着喊,希望江淮予能伸出援手。

江淮予望着他们,这些年过去,保护仓里的血液早就换了一轮新的,大多数人他都不认识,可这个地方对于他而言太过熟悉,连带着里面生活着的人们,他都感到分外亲切。

“不用喊我江舵事,我早就不是了。”江淮予将他扶起来,“我不会作势不管,一直到保护仓其他高官回到工作岗位之前,我都会在这里。”

“谢谢江舵事!!!”

战士们低沉雄厚的声音宛如一柄锤敲击耳膜,江淮予遥遥看去,乌泱泱跪倒一片,他眼眶隐隐有些滚烫,胸中万分感慨,这幅场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了,就算是在梦里都看不到了,如今再见到,却一点都不觉得欢喜。

“宋闽闲不住,能站起来之后就过来了,帮着他们一块救助伤员,郑玉和高聿风...还没找到,夏翎赵晏河带着人出去了,再等等,很快会有消息的。”

江淮予点头。

等人排到差不多末尾的时候,之前那个周.舵长又过来了一次,和江淮予大概说了一下暴乱的猜测。

“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在这里保护仓大会之后,龚主舵会卸职,从消息走漏的那时候开始,仓内两股势力就一直在针锋相对,一方是陈舵事一方是范舵事,他们二人是目前最合适新主舵人选的,龚主舵在任的时候就一直在压制二人的力量,所以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直到神...蒋正衣要炸毁首都保护仓的事情一出,偏向蒋正衣的陈舵事先坐不住了,他过去为了得到蒋正衣的提携给蒋正衣送过不少好处,这些大家都看在眼里,蒋正衣一出事,他急着撇清关系,但范舵事巴不得他出事,二人的矛盾在上个星期保护仓下发的新制度实施上爆发了。”

“新制度?”江淮予问。

“对。”周.舵长点头,“这是龚主舵去年就想推行的新政,他想取消保护仓仓内居民的税制,让仓外居民进入仓内一起生活。”

末日爆发以来这么多年,仓内仓外资源不能共享的问题已经困扰大家许多年了,仓内因为交着高昂的税费可以得到更好的资源,而仓外人的安危因为交不起税得不到保障。

仓外人挤破脑袋想进去,仓内人掏空一切也要留下。

不仅如此,阶级制度的问题也由此诞生,仓内的人憎恨外人来侵占他们的东西,对于仓外人一直都是厌恶的,仓外人只能在他们面前低下头生活。

那扇只留一条小缝的大门就是彼此嫌隙的最好证据,除了每年变异种的大迁徙,仓外人员必须进入仓内避难,其余时刻之后小部分因为家属在仓内居住的人可以或者一年几次的进入仓内机会。

“这些年人口数量骤减,几乎每年都会少去前一年的大半,仓内现在空余的房子很多,让仓外的人进去也不是不行。”

周.舵长无奈摇头,“话是这样说,但是有些人霸道惯了,觉得那地方就是空着也是他们花钱盖的,没道理白给外面的人去住,因为这些事情已经不知道爆发几次争执了,龚主舵认为现在的仓内居民已经有了过去小市民的模样,他们不愿意参加训练不愿意外出,虽然交着税,但是每月保护仓下发的东西都够他们倒卖个好价钱,长此以往,仓内被掏空是迟早的事情,反观仓外生活的人,不仅大都有能自保的本领,还勤奋上进。”

“龚主舵把新政实施问题交给陈舵事完成,陈舵事急着立功来改变人们对他的印象,范舵事则是一味的私下煽动舆论,仓内这边已经积攒起了一定的怒火,短短一个星期内和仓外发生了五次打斗事件,转折就发生在三天前,陈舵事带着仓外一个小有威望的首领进入仓内谈话,结果这个首领被当街刺死,杀了他的人扬言,只要他们敢进来,就一个不留全都杀光。这天之后,仓外人终于无法忍受,自发凝聚起来,有了要攻破大门的意思。”

江淮予总觉得那里不对,“你的意思是说这场暴乱是仓外人谋划的?”

周.舵长捏着眉心,“我只能这么想。”

江淮予沉下一口气,“周.舵长,你有去仓外看过吗?”

他这句话语气实在算不上好,乍一听还有点训斥的意思,周.舵长一愣,讪讪道:“还没来得及。”

“我知道你没去,如果你去过了就不会再说出这句话,事发已经快要大半天的时间了,你只顾着在仓内奔波,外面什么情况你连看都不看,仓外的居民难道不属于辽东吗,仓内普通住民有所谓的阶级偏见,但你作为高层也有这样的想法?如果在你眼中他们不是一视同仁,我建议你趁早做出割舍,让仓外活下来的人另寻他处,在这里只会受到偏见,龚主舵留下的新政也不可能实行。”

他满脸羞愧垂下头,“你教训的对...我之后立刻过去,仓内有的一定不会少了仓外。”

江淮予语气缓和一些,他没想到基地的腐化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正是这种烂到骨头里的制度,在六年前让刘变冤死在仓外一间小小的破屋里,每逢想到这里他总是耿耿于怀,“仓外人死的不比仓内少,如果是他们策划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进入仓内生活,又何必把自己人都赶尽杀绝?”

周.舵长被他的话点醒一下站起来,脸上有些惊恐,“那你说会不会——”

“很可能这群人根本就不是保护仓的人,只是为了挑起矛盾。”江淮予听到脚步声,看到宋闽急匆匆地从城门那边跑回来,满脸汗水。

江淮予也站起来。

宋闽气都没喘匀,扶着膝盖大喊:“城门那边出事了,他们要关门,仓外的人不让,现在打起来了!人很多,已经有不少人已经被打死了!”

没决定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暂时用他。

将来保护仓都会是小予的[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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