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聿风缓过神来，不经意地蹭了下通红的耳尖，有些支支吾吾地，“我下去了，你们找到了它的弱点告诉我。”

话落他就逃命一样走了。

赵晏河不爽的白了他一眼，想起刚才他看阿予时一副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就觉得晦气，想着嘱咐阿予远离这个心怀不轨的男人，但脸一侧，看见江淮予已经重新将注意力投到战场上，他也只好作罢。

这头老鼠存活的时间很长了，估计吃了不少人才能让它长这么大，光是那条令人发毛的尾巴横扫过来都能打掉一排人的脑袋。

它行动敏捷，且有较低的智慧，确实不好对付。

通常有智慧的变异种都会下意识遮挡自己带着能量核的部分，可这只却不管不顾，似乎并不需要保护弱点。

江淮予想动手试试，但之前那股不适感又卷土重来，他难受的皱了皱眉毛，费力凝出几滴水，打在它的头上。

力量微乎其微，变异种的皮毛是防水的，这几滴水只在它头上形成了一座世界上最小的人工湖。

没用啊。

江淮予余光瞥了一眼身侧的赵晏河。

他不能在赵晏河面前泄露自己如今的身体情况，本来他就有旧伤在身，虽说先前宋闽帮他放血治疗有段时间没有复发了，但最近他又频繁呕吐脱力，心智力枯竭速度极快，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和他争抢能量，他想，如果再找不出原因，可能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凋零死去。

这一切，他希望赵晏河都不要知道。

江淮予手中暗暗用力，一圈圈微弱的蓝光出现又消失，他额头出了一层薄汗，依然没能撼动这头巨型老鼠分毫。

“阿予，不舒服吗？”赵晏河温柔的声音浮现，他目光投注过来，带着关切。

江淮予本就在专注中，现在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水是挤出来了，但指间一抖，如同钢珠般坚硬的水滴越过了他原本要射向的耳朵，无意间转向了眼睛。

“吱！！”

巨鼠长啸一声，腾地一下皮毛炸开，身躯哗的一下摩过沙地，发红的豆眼死死盯着他。

本是无意之举，江淮予却眼前一亮。

找到了！

“打它的眼睛！”

季石脚上用力，停在了沙上，似乎是不太赞同，“变异种的恢复能力很快，何况它等级很高，就算打了眼睛也能在短时间马上长好。”

“你打就是了。”

高聿风完全信任江淮予，接到消息后迅猛地翻了个跟头，对着枪的尾部一拍，前头的枪口顿时变成一把刺刀，再由他握着，狠狠刺入老鼠的眼中。

“吱啊！”

能量核连同眼珠一起被扎爆，这头老鼠轰然倒地，余震响了足足三十多秒。

“下来吧。”高聿风收枪。

一旁季石的表情复杂，但心底对江淮予的不满淡了三分。

眼睛耳朵一类的感官本身就是需要保护的，所以大多数变异种不会将如此重要的能量核藏在这层薄薄的屏障中，如此治理者同它们战斗时会把重心放在它的其他部分，以免浪费时间，或是激怒变异种，而这头老鼠恰恰是利用了这点。

这个江淮予这么迅速的判断出来了，可见实力非凡。

植物结束了任务，被赵晏河指挥着簌簌簌地潜进地底，沙地一点点下陷。

“阿予真棒！这么久不见又学了这么多本事！”

江淮予怀疑就算他多吃碗饭，赵晏河也能轻而易举地说出来夸奖的话，他有点不习惯，等不及脚下的叶子将他放到地面，瞅着不算高就准备往下跳，谁知他刚迈开腿准备起跳，高聿风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瞬间炸毛。

“你不许跳！”

江淮予被他没由来的怒吼吓了一跳，脚脖子一扭，整个人就要毫无防备地摔下来。

坏了！

高聿风想也没想，一个滑铲双臂展开要去接他，与此同时，绿植抖了抖叶片，轻轻地捧住了江淮予。

江淮予被卷着送到了地面，他坐在地上脑子发蒙还没反应过来，另一边高聿风因为来不及刹车一头撞到仙人掌上。

赵晏河跃下，疾走了两步到江淮予身边，亲自扶着他站起来，待他站稳之后才冷冷地斜睨了高聿风一眼。

这一眼的意思大概是：为什么吓他？

高聿风欲哭无泪。

你要是不多此一举我都抱上他了！！！

赵晏河又看穿了他心中所想，语气轻蔑，“我们是好人家的男孩，是你想抱就能抱的吗？”

高聿风：！

江淮予瞅着高聿风气冲冲地走了，抿了抿唇，欲言又止，赵晏河笑眯眯地过来，“去看看救下来的人吧。”

“...好。”

二人来到岩石后。

躺在地上的大概有二十个左右，大都是男性，二三十岁，系统开始说的是一支小队江淮予就下意识觉得是附近的村落出来的散兵，经由这么一翻，其中不少人胸前都带着铭牌，是保护仓基地的人。

一只手套递到江淮予面前。

“带上吧，他们身上有粘液，手上有伤口的话会发烧。”

一旁专心致志把人一一摊开的季石瞅了瞅自己光秃秃的手，默默走远了一些。

“唔。”江淮予接过来戴好，“又是中原保护仓基地的人？他们最近行动很密切啊。”

“嗯。”他回应的声音慢了半个拍，似乎发现了什么，随着衣服摩擦地面的声音，“有个女生，带着胸牌是中原保护仓的。”

“女生？”

江淮予疑惑，放下东西走过去，当视线从全身移至她的脸部时，瞳孔骤收。

贺穗？！

野外的夜晚总是危机四伏，他们在背风的地方点了一堆篝火，高聿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走的时候满腔怒火的，回来居然还提着两只野鸡。

赵晏河去给伤员换药，变异种的粘液里有致幻成分，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是正常的，高聿风在烧水拔毛，所以这里只剩下季石和江淮予两个人。

江淮予和他不算熟，两世加起来见不过三次，还是他偷偷潜入基地时看见他跟在赵晏河后面才知道他是下属。

不过季石白天的表现不俗，不然也不会得到赵晏河的信任。

不过赵晏河的态度不一定能代表他的态度。

江淮予眯了眯眼，想起和李正联系的那个人说过，运尸车队里还有人去帮他。

那个人会不会是季石？

“咕咚。”一个圆滚滚的土豆翻了出来。

江淮予抬头一看，季石板着脸正收回棍子，“吃吧。”

....

这一世他好像慢慢有点习惯是个人就会对他好了。

他捡起土豆隔着衣服温了一会，决定帮赵晏河探探人品。

“季石，你是从什么时候跟着他的？”

“很久之前。”

“你进保护仓之后有没有跟过别的干事？”

“没有。”

“他平时对你严格吗，你有没有别的什么想跟着的干事，或者想自己当个舵事什么的？”

“不严，没有，不想。”

“....吃土豆吗？”

“不吃。”

很好，滴水不漏。

江淮予放弃了，直接问道：“你讨厌我吗？”

季石这次回答的并不迅速，似乎很纠结。

知道了....

“那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讨厌我吗？”江淮予很好奇，他大概是能猜到季石讨厌他的。每次赵晏河和他说话的时候，他总能看到季石在旁边瞪自己。

可他们这算是正式的第一次见面，为什么会对他有敌意，还是说因为外界的谣言，觉得他是个魔头所以讨厌他？

季石纠结了半天，脸都抽抽在一起了，嘴张开又合上，硬朗的肌肉和他人一样稳重沉默。

这么难开口的话，不会是骂他的话吧...江淮予戒备地看着他。

“其实..也算不上讨厌。”他终于开口了，似乎还小小的松了一口气，“我只是觉得因为你，赵舵总是做出些不该做的事。”

江淮予来回翻腾土豆的动作一怔。

季石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既视感，“你当时还在北城河里估计不知道，赵舵那天去的时候，带了七个队伍。”

“七个？”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赵晏河手下一共就七支队伍吧？

“对，”他黑眸闪烁着认真，看着江淮予坚定的说：“他本意是如果江主舵非要在那里杀你，他会带着队伍把你截出来，不论后果是什么，他会带你走，但在一切还没尘埃落定之前，他还是想要尽可能的阻止事情发展到那一步，毕竟他也清楚你心底还是渴望能得到江主舵和韩夫人的那份理解和歉意，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当时那一步。江淮予，赵舵在后来知道你在那天对韩夫人江主舵说的那些话之后......一个人走进卫生间哭了。”

说不动容是假的。

江淮予沉默了三分。

从小到大赵晏河照顾他的次数非常多，几乎是无孔不入，过去他总是下意识的依赖赵晏河，觉得他什么都会。

最开始也是他先认识的赵晏河，在一家琴行前面。

只不过是隔着一扇透明玻璃窗，他是站在外面看的，赵晏河坐在高高的凳子上，像个矜贵的小公子，摆弄着他的钢琴。

只因为他多看了一会，赵晏河注意到了他，笑着走出来将他拉进去。

江淮予人生中第一次接触到了钢琴。

大概是从粗硬布料和昂贵小西服并排着坐的那一刻起，赵晏河就注定成为他心中一道不可磨灭的印记和依靠。

不久后他偶然一次发现，原来隔壁新搬来的邻居，就是赵晏河一家，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江淮予下了课就要跑去他家。

那栋空旷漂亮的别墅成了他短暂的避风港。

一切美好持续到江自明知道了。

他让江淮予把赵晏河介绍给他认识。

江淮予把哥哥带到赵晏河面前时，赵晏河是惊讶的，但他的脾气太好了，很快就接受了江自明。

于是江淮予就眼睁睁的看着江自明和赵晏河越走越近。

他和赵晏河慢慢开始疏远也是因为江自明曾在高中毕业会上，他来给江自明送蛋糕，在饭店后街的小巷里，江自明喝多了，他靠在墙上说自己会和赵晏河上一所大学，在遥远的国外。

江淮予还没来得及询问仔细，江自明的下一句就将他接下来想说的全都咽了回去。

江自明说自己上一次去赵家的时候，赵晏河的母亲暗暗的表示过，希望江家不学无术的小儿子能少和晏河接触。

赵晏河的母亲他见过的，江淮予难以想象自己留给那位端庄的女性是这样的形象，一时间心底的自卑和怯懦战胜了委屈。

从那以后他主动疏远赵晏河，常常去赵家的人从他变成了江自明。

江淮予渐渐回过神来，他问季石，“你们平时去凌南保护仓基地的次数多吗？”

“不多，其实在当年江主舵和韩夫人拒绝让你进入凌南保护仓基地之后，他就只去过一次，那一次还是因为神舵嘱咐他去那里完成任务。”季石说到一半，似乎斟酌了一下该不该说，透过火光他望着江淮予错愕的脸，还是说了出来。

“江自明舵事好几次找他叙旧他也推脱了，据说江舵事去孔雀楼工作就是因为这里离北方近一点，好能常常看见赵舵，但从北城河出事后，他也只是把江主舵一家安置好后，再也没去过，比起江舵事来说，平日里他最长念叨的也是你的名字。”

是这样吗？

一直以来他已经习惯自己的东西被江自明抢走了，从他主动疏远赵晏河的那刻起，就已经做好准备将来可能会和赵晏河成为陌生人。

没想到...

季石瞥见赵晏河收拾好了东西往这里走了，他抓紧时间最后对着江淮予说：“在北城河你被人带走后，赵舵发了好一通火，我从来没见他发过火。今天也是，他本身还有别的任务在身，但为了帮你他一夜没睡，匆忙完成神舵交给他的任务后，天不亮又急忙来帮你，还有那天，你随口一句他就把变异种送给了你，这些都是违规的，等他回到神舵身边是要领罚的，他大概不会和你说这些，可我希望你能知道，赵舵是真心疼爱你这个弟弟的，不要刻意疏远他，他都能察觉到，他会很难过。”

........

江淮予还在发怔的时候，季石已经跑开了，取而代之的是含着笑在他身边坐下的赵晏河，他看江淮予怀里抱着土豆没吃以为是烫就主动接了过来给他剥皮。

“要是有白糖就好了，我记得你很爱吃土豆沾白糖。”他的笑容停了停，然后颇有试探意味的小心说道：“现在还爱吃吗？”

黑暗中江淮予看着仿佛永远无条件对他好的哥哥，悄悄的红了一圈眼眶，嗯了下轻声回应，“爱吃。”

今天我生日，送上我祝福，特别的日子有灿烂的笑容~

一会九点还有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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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