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要不要和我单独聊聊?”杨云崇手指着后面的方向,身后的护卫呼啦啦的退到一边,他挑眉道:“散了吧,这位是我的客人,不要对他没有礼貌。”
“不要单独和他离开。”郑玉拦在前面拼命摇头,“他说不好会用什么手段,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让我和你走可以,你要保证他们的安全。”江淮予说。
“江淮予!”
“没问题。”杨云崇摊手,“来人,送这二位去别的地方好好休息,这几天在我这小地方上蹿下跳的估计也折腾累了,刚好去梳洗一下,吃点东西。”
“淮予,不行,他——”
“你们去吧,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要问个明白,一会出来我会去找你们。”江淮予的眼神像给他们二人吃了一记定心丸,于是宋闽摁住还要拦着的郑玉,“也好,那我们就等你出来。”
“嗯。”江淮予看着几个护卫领着他们离开,对身旁的男人说:“走吧,说说你想和我聊什么。”
杨云崇却突然蹲下,伸手试探了试探地上那只03变异种的鼻息,啧舌,“我家小山被你打成这样......我平时可是很宠爱它的。”
“宠爱?”江淮予不由环臂冷笑,“你再像之前那样宠爱两天,它就断气了。”
“不懂怜惜。”他弯腰把小山扛到了肩上,“它确实很珍贵,是我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弄回来的,还给它取了名字,叫小山,它和别的超级变异种可不一样,它的难得......”
他意味深长地看江淮予,“你之后就会知道了。”
“走吧,去我办公室聊聊。”
江淮予跟在他后面拐进了牢房,再顺着台阶往上一层走。
这里环境潮湿浓郁的血腥味刺鼻又熏眼睛,黑暗处时不时传来低声的抽泣声和求救声,江淮予摁住腹部,压抑着翻涌的恶心,不免在这时怀念起萧安措身上干净清香的布料的味道。
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安全的。
“到了,进去吧。”男人停在门前,江淮予左右探勘了几秒。
“怎么,还不进去吗,江先生可是反悔了?”杨云崇耐心十足的等待着他。
“反悔倒是不会,不过我能不能知道我进来这里要做什么?不会也像你手底下那些人一样,被送到实验室躺着,一直到血流干了再塞到火车里拉走吧?”男人黑发被拢到耳后,说话时的表情很平淡,没有因为处在陌生的地盘而感到不安,反而坦然自若。
杨云崇大笑,“你猜错了,小山那样顶级的变异种我都研究乏味了,再说了,我要是对人感兴趣,外头有的是,用不着堂堂江淮予来牺牲。”
他推开门,引着人进去,里面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几道简单的小菜和米饭。
杨云崇点了一支烟,坐在沙发上吞吐着,云雾缭绕间,他说:“我想让你帮我杀一个人。”
“谁?”
“蒋正衣。”
“神舵?”江淮予坐直了身体。
如果杨云崇和蒋正衣有恩怨,那就更有可能是当年栽赃他的那个人。
五年前正是七个保护仓流言四起的时候,蒋正衣刚坐上神舵的位置不久,辽东保护仓死伤惨重这件事差点让他直接失去神舵的职位,最后还是他大刀阔斧的带着军队一连收复了七八处失手的区域才换来他今天的平稳。
杨云崇在这里建了这么大的**实验室,是在研究什么,为的是报复蒋正衣?
蒋正衣在成为神舵前是研究基因的生物学家,杨云崇看样子同样精通。
“什么神舵?他也配。”杨云崇呸了一声。
“先不说你和他有什么恩怨,但蒋正衣这个人一直都行踪诡异,我别说杀他,就是见到他都很难,怎么帮你?”
“首都保护仓基地的赵晏河赵舵事,在你没被你父母赶出去之前,算是你的哥哥吧。”杨云崇吐出一口烟。
江淮予眉眼霎时间冷了三分,“所以呢?”
男人食指抖了抖烟灰,抬眸,“替我约他出来,就算你已经帮了我,事成之后我放你走。”
“赵舵事常年在主干路线上奔波,忙于公事,不知道杨总管和他有什么仇,想要借我的手除掉他。”
杨云崇眯起眼来,“赵舵事为人亲和做事干净,我和他自然没仇,但是他是蒋正衣唯一的亲徒弟,他身上肯定有我想要的。”
江淮予眉心间都是厌恶,嚣张地笑了,“不帮。”
“找死。”杨云崇撕下伪善面具,一掌拍在江淮予身上。
他原来坐着的地方,瞬间出现了无数个冒着火光的窟窿。
火系的治理者。
和他正相克。
一片红棱棱的烫伤疤留在江淮予的锁骨之上。
杨云崇还想动手,正巧这时候手下进来汇报,他恢复了理智,嘴里还叼着那支快烧完的香烟,“你不想知道胡志的事情吗?”
江淮予没回应,肆无忌惮地看着屋里的东西。
这个地方被杨云崇弄的确实挺像回事的,实木的办公桌子上头甚至还放着几饼茶叶,这东西在现在是个稀罕玩意,上一世末期他机缘巧合弄了两块,还挺好喝的,他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眼年份,慢悠悠地说:“你用胡志的名字把我吊进来,就算我不问,你也不会忍住不说。”
“我还真是烦你。”杨云崇冷笑,重新坐回沙发上,“胡志是你在辽东保护仓基地的时候最好的朋友吧?你当时在他最低落的时候帮过他,一来二去你们就成了好友,经常在一起,我说的没错吧?”
江淮予不语。
这些都算不上秘密,早在他成为阶下囚之后曾经在辽东保护仓生活的那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接触过的所有人,都被外界议论过。
他掰下一小块茶叶放到鼻尖嗅了嗅,年份久的银针会有一股淡淡的可可香。
杨云崇早就料到他的反应,嗤笑一声,接着说:“你当时出事被赶出去后,他在一个下大雪的晚上,带着吃的去看你,当时你为了杀变异种攒能量核换口吃的受伤了还发着高烧。”
这句说完后,江淮予波澜不惊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他捏着茶饼的手力道大了些,黑眸里流转闪过寒戾,“你怎么知道这个?”
胡志那天晚上去找过他的事情,应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因为胡志说了,他是偷偷来看他的。
“我当然知道。”杨云崇很满意江淮予现在的表情,他颇为得意,“胡志那天晚上还答应你,等主舵气消了,就求主舵让你回去,你因为这个很高兴,还破天荒的主动站起来敬了他三杯酒。”
“是他告诉你的。”
“怎么,被最好的朋友背叛,伤心了?”
“你利用他。”江淮予嗓音如坠冰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别急,现在我再问你一遍,我的忙你帮不帮,只要你帮我,当年事情的真相我会帮你公之于众,还你江淮予一个清白。”他走到桌边,亲手为江淮予倒了一杯热茶,推着杯托将茶杯送到对方面前。
“别说你不在乎,如果你不在乎,当时你和赵晏河要上车的时候,就不会自己再折返回来,我当时没抓住他,现在我需要你帮我把他带回来。”
江淮予凝视着杯中小小的茶旋深深的吐息着,他告诉自己这个杨云崇身上还有很多可以挖掘的,不要现在就动手。
“北城河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江起源和韩玲那两个老贼没死在你的手上真是可惜,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可以帮你报复他俩,如何?”杨云崇引诱。
江淮予失笑,咬牙切齿说出三个字,“帮、你、妈。”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杨云崇周身风波涌起,红色光波紧紧缠绕在他身侧,一紧一缩,环境中的热量被他全部笼罩在光波中,随后光点对准江淮予——
这时屋门被人一脚踹开。
“去你爹的杨云崇,天天做梦要当主舵,你也配!”
郑玉全副武装冲了进来,他的心智力也做好了战斗准备,两把重剑被牢牢握在他掌心。
“就凭你那两个虾兵蟹将还想拿下你爷爷我,我就知道你带走他没憋什么好屁,”他从还昏着的小山身上摘下来一枚小小的窃听器,“我们这些天也不是白白待在你这里给你干活的,你最好全都如实交代,不然半个小时后,你这么多年辛苦搭建的心血,就要被我瞬间炸毁了。”
“你们干了什么!”杨云崇气息微冷。
“没干什么,埋了几颗不大不小的炸弹罢了。”郑玉得意地挥了挥胳膊,“你心里也清楚,这破地方撑不了多久了,所以才着急想得到获鹿市,好把你这吃人的勾当转移过去,但是现在,你既没有如愿得到获鹿,也没有新的地方可以选择,你说这地下月台被我不轻不重的炸一下,会怎么样?”
“你威胁我?”杨云崇不怒反笑,“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他抬手便挥出一招,一股骇人的热浪迎面朝郑玉袭来,热浪中还隐藏着无数火光,这下要是正打在身上,人就会在瞬间被烧为一缕虚烟。
“滚开!”
一捧气势汹汹地水流从后方赶超过去,狠狠地将这股火扑灭了。
再一眨眼江淮予已经挡在他身前。
杨云崇露出可怖的真面目,狰狞道:“不如我的愿,你们今天一个都别走了。”
“我也问你,胡志到底在哪里!”江淮予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单薄的身体爆发出骇人的力量来,“当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怎么?江大魔头装的不在乎的样子,到底还是放不下这口气啊。”
他猖狂的眼神让江淮予产生了片刻眩晕,两股势力在屋内对峙着,红光之中他好像回到了那段还在辽东保护仓的日子。
那段是他人生中算不上轻松,但是是最幸福的日子。
那时的他认为他会一辈子当一个普通人,过普通的日子,再找一个合适的人安安稳稳的过完这辈子。
可是这一切都被毁掉了。
他没有猥亵主舵的女儿,更没有害死她。
辽东保护仓的主舵,说是他江淮予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他曾经承诺要为主舵卖一辈子的命,他绝对不可能轻易对待恩人的女儿,就算是后面主舵误会他,把他赶出去,他也从来没有怨恨过什么。更不会想着什么报复,就打开基地的大门,让无数变异种涌入老弱病残入住的南区。
可是主舵的女儿就是死了,南区的大门也确实有他的指纹。
江淮予明明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露出不对劲,但就是摸不到一丝线索,那天晚上的记忆越是用力回忆就越是模糊,他只记得自己好像在努力挣扎着什么,但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只能用力抓着对方脖子上的项链。
到底发生了什么。
唯一的答案,就在南区被打开前一天晚上,他见过的胡志身上。除了胡志之外,他谁都不信。
在逃亡的那一年里,江淮予无数次想要联系胡志。
可胡志却在一夜间消失了。两世了,江淮予没有找到一丝他的线索,如果能找到胡志,他说不定就可以知道——
“胡志死了。”杨云崇说。
江淮予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如同一根柱狠狠地撞在钟上,钟声剧烈震动,在他的四肢百骸中游走,他倒了一步。
胡志死了。
胡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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