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看到江淮予一脸敌意,郑玉骚骚脑袋,主动给他道歉,“江老弟,真的对不住了啊,是我先入为主糊涂了,一时情急伤了你,我懊恼了一宿,天还没亮我就带着人来找你了,想跟你道个歉,再请你吃顿饭。”

水珠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涌现更多,江淮予很平静:“没关系,救你是我活该。”

“是我对不起你,这样吧,你说怎么来,咱就怎么来。”

江淮予牵了牵唇角,不想多说。

郑玉丝毫不介意江淮予的排斥,自来熟地要拉他,语气娴熟,“这样吧,我也就有点会造武器的本事了,你跟我回南湖镇,我给你量身定制两套上好的武器当成赔罪,怎么样?”

江淮予甩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瞥了一眼,倒是没有反驳。

他没理由拒绝,本来救郑玉就是为了那点手艺。

郑玉立马就知道他这是同意了,乐得开怀,“那行!走走走!先得吃饱了再出发,马家庄有不少的绿医,够给咱们整上一桌子的好菜了。”

郑玉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满脑子的后悔和愧疚减退后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锅炉房里早已经是一片狼藉,后头的屋里还坐着两个人。

“马婆婆?您在地上干什么呢,快起来。”他快步跑过去扶她,走近眼睛一瓢,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马超,顿时一愣,“这是?”

马婆婆从巨大的悲怆中缓过劲来,爬过去抱住自己的儿子,脸上没有刚才的凄厉,也没有憎恶,只是如死灰一般,抚摸着儿子毫无痛苦的脸。

“马队长被感染了,这位小兄弟帮我把他留全了。”

留全,特指那些被感染的人,能在完全感染之前,留下人的模样,体体面面的走。

郑玉心里顿时不是滋味,酸酸痛痛的,马超队长是个十足的好人也是战士,作为一个普通人带着小队无数次救百姓于水火。

马超在前线冲锋,他的母亲就在城里行医,马婆婆是他最坚实的后盾,受伤的战友都放心的交给马婆婆,不夸张的说,城里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受过他们俩的恩惠。

如今却憋屈的死在终日不见阳光的锅炉房里。

这乱世啊。

他只能叹息,矮下身子蹲在马婆婆前面,“马婆婆节哀吧,我回头跟赵大队说一声,马队长你就自己带回去吧。”

不然按照规定,被感染的人,尸体是要交给大队,任由组织集中处理拉走的,世界各地都是如此。

马婆婆两眼白茫茫,“谢谢你了。”

“过来个人!帮帮马婆婆!”

几个人挤进来,七手八脚地将缺了一只胳膊的马超架起来。

锅炉房实在狭小,又进了太多人,所以马超的第一声谁都没听见,郑玉的几个手下齐齐喊着响亮的号子。

“马队长可是相当了不起的人,我们要漂漂亮亮的把人送回去。”

“对!”

“口号给我喊响点!”

“是!!”

“一二!一二!一二!”

马超的第二声,又被淹没了。

江淮予简直不忍心看这群蠢货。

到头来还是经过郑玉的时候,他耳朵尖,听到了马超细微的呼救声。

郑玉吓了一跳,“蠢货!别喊了,把马队长放下来!”

马超终于得救,得以喘息,他费劲地睁开眼,因为缺了一只胳膊,只能靠在柱子上维持平衡,他一眼看向自己的老母亲。

“妈....”

马婆婆不敢相信这一切,泪水喷涌而出,几乎又是爬着抱住了自己的儿子,不再忍着,嚎啕大哭。

郑玉看着场面一片混乱瞠目结舌,暗地里搡了搡江淮予,“是你救的吧,马队长那个胳膊,来的真及时,再晚一点,毒素进入到马超的中心,他就真没救了,一般人还真找不准砍哪儿。”

江淮予不搭理他,踏出这间破屋。

“请等一下!”身后马婆婆叫他。

江淮予全当没听见,自顾自的往前走。

“请等一下!孩子,婆婆误会你了,还没跟你道歉!”马婆婆终于赶上来,她腿脚不便,进行速度很慢。

她满脸泪水未干,表情愧疚,言辞恳切,“婆婆对不住你,刚才心里怨你了,你救了马超,是我们家的恩人,这是我自己研制的伤药,不是什么宝贝,但是里面掺了杀菌的草药,要是在后面的日子伤的重了就用婆婆的药,能救命。”岁月在她和善的脸上留下痕迹,泪水还没干,她拱起笑纹,拍了拍江淮予的手背。

“婆婆希望,你别有机会用它。”

圆润的小瓶子在江淮予的手心里攥着,他脸上的神情凝了凝,在马婆婆转身的瞬间,又被悄无声息地塞回了她的口袋。

郑玉看到了,只是看着江淮予孤零零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

大概是这种事情经历的多了,他不信任何人,说穿了,不止马婆婆,自己不也刚刚伤害了江淮予吗?愚钝啊。

郑玉上前拥抱了下马婆婆,“回去让队长好好养着。”对方连声道谢,他借机悄无声息的从她口袋里拿上了那瓶药。

先替江淮予收着。

他打起三分精神,“江老弟!等等我!”

拐角的树下,一人恍然出现,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多时又消失在空气中,经过的路人看见,用力揉了揉眼。

“眼花了?”

*

马家庄市集饭店。

郑玉财大气粗,点了里面最大的一桌,满满地叫了一堆菜,江淮予冷漠地坐在最外面。郑玉知道急不得一时,亲自站起来给江淮予倒了一杯酒,“喝点?”

江淮予盯着这杯剔透的白酒没吭声。郑玉半推半搡,江淮予端着酒杯送到了嘴边上,试探性的抿了一小口。

辣的。

舌头传来怪异的痛感,很细微,又很奇妙。

上辈子他谨小慎微,未曾有一刻松懈,别说痛快的喝酒,就连自在的在人群里吃口东西都是奢望。

辽东保护仓基地和他不共戴天,势必要毁掉他,不惜花重金。

他们挂出江淮予的一根手指,值十颗晶石,一只胳膊一条腿,值二十颗晶石,头颅值三百晶石,要是活捉,一千晶石。

他也的确为此栽过跟头。

江淮予浅尝辄止,把酒杯推了回去,郑玉不再强求招呼他多吃菜。

比起酒来,他对食物更感兴趣。

白斩鸡,松仁玉米,土豆汤.....

江淮予远离所有人,寻了个角落安心吃饭,他嘴里咀嚼着肉片,嚼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咽下去,味蕾接触到和平时不同的东西贪婪的分泌唾液,终于在这一刻,才有了重获新生脚落地的感觉。

“你知道江淮予为什么被叫魔头吗?”。

江淮予听闻,手上动作顿时停住了,他察觉到声音是从斜后方的桌子上传来的,侧目过去看到一对男童女童。

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男童四处张望,刻意压低了稚嫩的嗓音对身侧的小女孩说:“传闻他两年前才变成治理者,一能站起来就大闹了凌南保护仓基地,差点杀了自己的亲生父母,还打断了哥哥的双腿!”

女孩大概是害怕了,哼哼了两下,掐着嗓子语气忿忿:“他怎么这么坏啊。”

“不止呢!”那个男孩对于女孩的害怕颇有几分自豪,好像知道江淮予很多事情一般,继续说:“这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你知道他是怎么成为治理者的吗?”

“被变异种咬了?”

“错了!是他自己活生生吞了一只变异种!”

女孩尖叫了两声,恐惧中略带兴奋,“那种怪物他怎么下得去口!太恶心了!”

“据说他17岁就在辽东保护仓基地工作了,混的还不错好像是当什么官,反正是很好的工作,结果主舵那么重视他,他却想猥亵基地主舵的女儿,被人发现了,打晕赶了出来,结果还没过一个晚上,你猜怎么着!变异种被放进去了!当时在辽东保护仓基地南区里留守的人全死了!他有开门的权限,不是他还能是谁啊?”

“太可恶了!他这种坏蛋,就该让爸爸在做饭的时候给他菜里下毒。”

“我看见他吃咱们家的东西就觉得恶心!”

两道声音渐渐走远。

江淮予坐在桌前,已经不再进食了。

他对着男童女童消失的方向注视了很久,许久没有迹象波动的毒素又开始慢慢侵蚀他的内脏,像一只只带着镰刀的螳螂从内至外隔开骨头血管皮肉爬了出来,无言的蚀骨之痛肆意奔走在他体内。

江淮予额角源源不断的渗出冷汗,他不受控的在手中攒出一颗人脑大的水球,对着两个孩子离开的方向。

郑玉这时突然走过来,喝地两腮坨红,搂住了他的脖子,“吃的怎么样了,不错吧。”

水球化作水汽消失,江淮予平息了体内的躁动,“什么时候启程?”

“马上马上,我那几个兄弟要上米饭了,吃完米饭就走。”

“嗯。”他站起来看了一眼后厨,里面饭菜已经被打翻,江淮予一步一个脚印的离开了,地上暗红的颜色顺着他的足迹消失在饭店的门槛外。

“宿主你怎么了?”

江淮予走出来的时候看着还很正常,直到他脚步越来越急,在躲进一个胡同后脸色一阵青紫,他仓皇地摁住墙壁,猛地喷了一口血,他单手抽出绑在大腿上的刀在指间旋转了一圈,狠狠地刺进自己的身体里。

血液噗嗤喷出。

刀落地,江淮予滑到地上,背部紧紧贴着墙,鲜红色的液体肆无忌惮地从他身体中流走,不过几秒的时间,脸色就白了许多,他只是平静道:“没事。”

他虽说的风轻云淡,但这种痛苦要是随便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那人早忍受不了暴毙了。

想起刚才小男孩说的话,他不由笑了两声,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忍受着痛苦等待它过去。

小孩说的不假,他成为治理者确实是因为啃食了一只变异种。

不过他当时要是没有那么做,估计早就死在那个黢黑隐蔽的山洞了。

他的亲生父母和哥哥不肯放过他,在两年前先是拒绝让他进入凌南保护仓基地后,再开枪驱赶那时只是一个普通人的他,又怕他活着生事端,于是遣人一路“护送”他到了全是变异种的密林。

江淮予奄奄一息,肢体残缺地倒在山洞里,连日来的奔波和一路所受的伤让他的血都快流干了,腹部已经不再传来饥饿感。

他意识模糊,虽心有不甘但无可奈何,眼前着就要永远的睡在这个地方时,山洞的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挪动声。

不多时,从里头爬出来一只同样受了重伤濒死的变异种。

江淮予望着它一寸寸的靠残破的触角爬过来,贪婪的想要吞下他恢复生机,只可惜它的能量核都暴露在外残破了,就算是吃掉活人也于事无补。

变异种粘稠的绿色血液随着它攀爬的足迹蜿蜿蜒蜒留在地上,一双晶亮透着渴望的眼睛一下不眨地看着他的方向,**昭然若揭。

熟悉的眼神和动作让江淮予哪怕是这种状态也溢出几声笑来。

这副下贱又想活命的姿态,不和前不久在城墙下中弹攀爬着偷生的他如出一辙吗?

这只马上要死去的变异种靠着强大的意志力终于来到了江淮予面前,江淮予身体早就动不了了,只是淡淡地睨视它,听见它伏在自己的腹上刺啦一声生生撕下一块皮肉。

“既然我们是同类,那你帮帮我也是应该的。”江淮予看着它半晌,漆黑的瞳孔中显现出解脱,随即绽开一抹阴森笑意,缓缓低下头,在变异种啃食他的同时,用力扯下变异种背上的血肉,发狠地咀嚼着。

“如果我受感染变成怪物死了,这里离凌南保护仓基地这么近,迟早有一天我能杀掉你们的人,如果我没死----”

喷溅在江淮予清隽脸上的血像地狱里绽放出的彼岸花,邪气丝丝入骨,让人不敢直视,他几乎是笑着说出来的:“我会亲自讨回我的公道。”

*

“宿主?”

江淮予听到系统的声音神情恍惚了一下,从记忆中剥离出来,他正要低头再割出一道伤口放干毒血,却突然察觉到身体好像没有那么疼了。

他的毒是因为过多摄入变异种毒素导致身体中属于变异种血液的部分多于健康的人类血液,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比一般的治理者力量更强大,但也同时要遭受毒素不断侵蚀正常细胞的痛苦,通常没有个几个小时这股疼痛是无法缓解的,这次怎么会这么快?

江淮予无力去追究原因,身体抵在墙壁上缓和着。

一墙之隔。

萧安措和他坐在同一位置,贴着墙与他紧紧相依,微曲的长腿上,那串脚链幽幽的闪着光。

前文说过,萧安措的脚链是当时江淮予咬过的那只变异种的能量核做的,所以能平息江淮予的痛苦。

有榜啦啦啦啦,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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