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歹说陈枫答应留人照顾他,阿娇也放心了。
回殿后先确认刘彻的确没有受伤,只是被皇后责骂了几句,她表示宽慰之后也很直接的说自己见他没有回,就先去探看陈枫和另外几个受伤的禁卫以示慰问。
当然,也还端着先前按照太医吩咐备好的药膳给刘彻压惊。
此后阿娇隔两天便领着人去看看陈枫,大多禁卫都不是单人居住,阿娇每次来也都带齐慰问品分量,虽然的确是单独说话自在些,但是也不会有意让人避开。
加上本来也是简单聊两句就走,若是单独见反而容易落人口实。
一日,阿娇照旧来看陈枫,只是这次房中恰好无其他人,只有派来的小太监在一旁伺候。想着本来禁卫也是各有轮班当值的,不在也不多奇怪。
进门时看到陈枫坐在床沿看一份竹简。听到门口声响抬起头,见是她,立刻起身行礼。
“参见太子妃。”
“免了,在看什么?好看吗?”阿娇问。
陈枫略一停顿,道:“不好看。”
看他似乎有些苦恼的样子,想起之前听说的,陈枫在府里学文时甚为苦闷,倒是武学造诣不错,她不禁笑了,看来的确如此。
屋里有很淡的什么香味似的,隐在中药味道里,阿娇一贯不喜欢用这些,所以感觉到了。
不过和陈枫说话间又不放在心上了。
不一会儿有宫人来说采薇负责的那部分生辰采办有些需要她去看看,阿娇便让她自行去了,待会回殿或是来这里都行。
陈枫的药端上来,一股浓郁的药味儿,宫人也给她奉了茶,倒是比她宫中的苦涩些。
她带来的两个小宫女守在门口,阳光从窗柩撒进来,阿娇随意去看,目光瞥见一副六博棋具,似是木制。
“诶?这是你的吗?”
陈枫看了一眼,“回太子妃,是。”
“总归是无事,下会儿棋吧。”
“是。”
阳光刚好落在棋盘上,阿娇渐渐觉得心头有些舒畅柔暖,意识略有些不清明。
一时有些沉醉之感,又有些迷蒙,她打了哈欠,“不知为何,今日怎么觉得甚是困倦。”
抬头看向陈枫,他似乎有些不自在。
听她如是说,陈枫一愣,眉头微皱,突然低声道:“小姐,这房里不对劲,恐怕这饮食里有人动过手脚,你快离开去宣太医看看。”
阿娇还有些不清明,无意识的问:“什么?”
陈枫似乎还欲解释,略一停顿,又道:“不,应该让人都进来,多个证明。”
“怎么了?”阿娇还是不解。
“让宫人都进来看着,再宣太医来检查房中所有情况。”
阿娇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目的,也还是一一照做,但是这一惊之下,倒是神智清醒了不少,回想起刚进入房中时的奇异香味,以及刚才莫名的困倦。
还有陈枫说宣太医,又说饮食有人动了手脚,她看了那茶水一眼,“来人,宣太医来,侍卫都进来,本宫有事吩咐。”
因怕有人浑水摸鱼,便只许她们站在门口听命,不准靠近。
众人进来听命,太子妃却无所表示,便也只好静待。
一贯替陈枫诊治的李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阿娇让他查看陈枫和她的情况,似乎并不是什么危险的症状。
阿娇让他看看药碗和她的茶水,李太医仔细看了,又让人拿来煎药的残渣。
“回禀太子妃,虽然残渣已被人挑选过,但是依然可看出其中异样成分,并不属于药方中所有。”
“是哪些?有毒性吗?”阿娇急问道。
太医神色有异,却是恭谨回答:“除药方中所记,微臣目前能查出之物有:钟乳、牡蛎,丹砂、雄黄、白石英。太子妃茶水中所加之物暂且不能确定,目前只能看出一定的催眠效果。”
阿娇奇道:“这几味药本宫倒是在竹简里见过,似乎是治疗湿寒类的。”
李太医躬身道:“太子妃博闻强记,确实如此,只是······”
阿娇追问:“只是什么?是和您的药方一起有危害吗?”
李太医却扫了一眼陈枫,低声道:“太子妃有所不知,民间多有以此类药物增加剂量,辅以其他几味药,作为······催情之药。”
阿娇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下意识的去看陈枫。
后者立刻起身跪地,“属下绝无非分之想,只是属下觉察出不适,又见太子妃似乎神思困顿,故而······”
阿娇去扶他,“好了,起来吧,没有说你。”
陈枫微微躲闪了。
阿娇收回手,“大人,你也听到了。”
况且春药并不是她的知识盲区,当初因为看小说时实在好奇就在网上查过,所谓让人用了就□□焚身,非男女交合不能解甚至若是不行周公之礼就危及性命的,全是剧情需要,基本春药都没有这些作用。
李大人继续道:“是,正如陈侍卫所言,其实此药并没有过多的催情效果,且若是过度服用对身体危害甚大,但因药性燥热,又有一定致幻之效,民间和贵族均有喜用于此道者,微臣也是担心有人居心不良,对太子妃不利。”
阿娇没有说话,心里有了计较,如果真是这个用途,虽然没有发生什么,但是一旦传扬出去,往后流言会变成什么模样,谁也不知道。
但是和太子妃有暧昧流言牵扯,对陈枫一定百害无一利,人言又倾向于相信糟糕且艳情的一面,这个她作为现代八卦大军的一员,早深有体会。
不能这样宣扬。
阿娇整了整心神,道:“大人,此事若是属实,自然非同小可,可是若是有偏差,大人和本宫的名声怕是都尽毁了。”
李大人赶紧跪下来,“微臣只是······”
“本宫自然知你忠心,否则不会这样为本宫思虑细致,但是此事若是宣扬开,怕是······”
李太医道:“启禀太子妃,太子妃与陈侍卫为人坦荡,今日又有众人在侧,自然不怕有人歪曲,若太子妃有何思虑处置,微臣也绝不多嘴。”
阿娇点点头,“本宫也不愿在殿下生辰将近时闹的鸡犬不宁,此事本宫私下会查,大人今日只当是陈枫突感不适,前来诊治吧。”
“是,微臣遵命。”
李大人又为陈枫开了些发散的药,对抗那几味药的燥性,仔仔细细检查过了房中事物才离开。
阿娇嘱咐陈枫好好休息,又让人注意照顾好他,今后一应饮食药膳必得又专人看管。
陈枫却突然又跪下,“太子妃,今日之事太子妃不愿大肆追究,但是却不可不禀报太子殿下,若是来日有人生事,翻出此事,太子妃今日的有意隐藏便成了小人诬陷的借口。”
阿娇看着他,叹了一口气,“你先起来,其实我也不知如何处理,若是宣扬开了,流言便是杀人的刀,我们都是难以自保。”
“太子妃只管保住自己即可,不必忧虑属下。”陈枫低头道。
她一时语塞,只问:“陈枫,你这样看我的吗?”
“属下·······”
阿娇站起来,字字清晰,“我不会的,我要自保,也不会害你。你好好歇息,我改日再来。”
陈枫阻拦道:“小姐!是······属下失言,但是小姐绝不可对太子隐藏此事,否则一旦殿下怀疑······当日,属下是小姐所救,为证小姐清白,属下愿做一切。”
阿娇站在原地,她心中杂乱,却还能想到,这大概是陈枫说话最多的一天了。
“我会仔细考虑好,你也不要乱来。”阿娇说完便走了。
陈枫抬头看着那抹宫装背影,脊背挺直,话语里有些坚决,她也没有再回头。
“是。”他答。
流言这东西,向来是最难让人自证清白的,她原以为自己做得很到位,一切合情合理,却还有人对他们动这样的心思,若是真的传开,就算真凶伏法,只怕私下猜测他们确有私情的也不在少数吧?
可是陈枫说得也对,在这样敏感的事上隐瞒,若是刘彻知道了,怕是觉得她居心叵测,心中有鬼。
仔细思考了对策后,她直接让人召来李太医,让他如实向刘彻陈述进日之事,说出那几味药的药性用途和他的猜测,再陈述清楚实际没有多少催情效果。
这样就是没有瞒着刘彻,再以她和太医都不确定这件事为由,加上又不是小事,所以未敢声张。
她回殿之后反复在心里演练,采薇觉出不对,问她,但是阿娇没说什么,只让她去迎接太子,只等他一回府立刻请他来她房中,有要事禀报。
刘彻来了之后,她让宫人退出去,又宣来再前殿等候的李太医,一一说明今日的事。
刘彻没有说话,阿娇做出委屈惊惧的样子,“殿下,臣妾自认为坦荡,去看望禁卫时都是多人随从,从未遮拦,却不想还有人会动这样的心思,臣妾反思是行为有失,但是臣妾想到可能这样被人算计陷害,实在心中恐惧,可因为事实未明,臣妾不敢伸张,请殿下为臣妾作主。”
刘彻看着她,“你是如何发现不对的?”
阿娇道:“其实不是臣妾,臣妾喝完茶水只觉得困倦,并未有什么疑心,但是陈枫一贯习武,像往日一样喝药之后觉得甚为不适,陈枫提出之后,臣妾便宣来太医查看。又因为担心是什么病情突然恶化,于是叫人都进殿中等候吩咐,最后太医检查才向臣妾提出这些可能,臣妾便让李大人留好证据,除了殿下,臣妾不敢向任何人说起此事。”
她试着在惶恐间流出眼泪,但是大概心中对刘彻防范太多,却哭不出来。
良久,刘彻才道:“此事本王会彻查,再择一人从旁协助李太医,查明之前暂且不要声张。”
“是,微臣定当尽心竭力。”
阿娇道:“臣妾希望此事只是误会就好了。”
“现在身体有无不适?”刘彻问。
“只是还有些困倦,并无其他,太医也看过了。谢殿下关心。”
刘彻却说:“这不是小事,再宣太医几位太医一同来看如何?”
他是在怀疑吗?阿娇答:“虽然李大人医术高明,但是此事非同小可,且宫中若遇大事,也一贯会同诊治,臣妾也觉得如此更加安心些。”
“好,宣。”
一众御医忙碌一阵之后,得出的结论倒是与李大人并无不同,只是将药物还原得更加详细具体了,功效上无甚出入。
阿娇乖乖躺着并不多言,等人都退下,才道:“是臣妾行为不当才惹来这些麻烦,请殿下责罚。”
“你好好歇息,此次牵涉到的人一个也别想脱身!”
他语气冷硬,虽然应该不是针对她,但是阿娇还是略一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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