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拂在人脸上,不冷不热,然而这般舒服的暖秋,却无一人感到快意,只因偌大东宫,正陷入一场莫名焦灼又不知所谓的情绪里。
阖宫的人不约而同地在做一件事,那就是尽量避开东宫最核心区域,太子殿下的太极殿。
起因,也很莫名。
太子近日不知为何心情不大好,几乎所有进到殿里的宫人都因各种原由被太子训得灰头土脸,找不到北。
更有一名宫婢,自荐枕席不成,被面沉沉的殿下斥一句不知羞后,就给拖进了暴室,生死未知。
殿下这难以捉摸的脾气,愈发的大,好似秋日落叶般,眼看着与日俱增,又无可奈何。
明英姑姑看在眼里,默默回了趟长春宫,报给皇后。
皇后听后没作声,只把许微然叫过来,问她在东宫的一些事,太子可有去看过她,赏过她什么。
许微然从善如流:“殿下公务繁忙,抽不出许多空,臣女也不敢打搅,且无功无绩,也不敢要赏,倒是虞良娣那边,殿下好似赏了一对玉如意,是他常用的那对。”
“听闻,虞良娣和她妹妹,一人一只。”见皇后面色不定,许微然又道。
一人一只?皇后一声冷笑。
娥皇女英,共事一夫,可不是什么佳话,个中苦楚,只有经历的人最懂。
譬如皇后,想到昔日情同姐妹的贤妃,亦是一阵气不顺。
许微然在离开时,似是忍不住,又壮着胆子道:“这位虞二姑娘行事,臣女也看不懂,但感觉就像是东宫也可,容家也可,哪个有把握,就往哪去。”
“知道了。”皇后挥袖让外甥女下去,面上表情,一时也看不出喜怒。
思量许久,皇后这回避开所有人,单独将虞初叫来。
虞初才要屈膝行礼,就被皇后叫止,让她凑近了,神色复杂地望着面前瑰姿艳逸的少女。
“今日没别人,你也别跟本宫打哑谜,那日你一声母后,到底是何意?”
能做到皇后这位子,其心智必然非常人可比,那日是有贤妃母女插科打诨,皇后的注意力才被转走,虞初有了喘气的空当。
今日就难了。
皇后这架势,显然是要问清楚的。
后宫的事,又有什么能瞒得过皇后。
虞初轻咬了一下唇,颇为无奈地先将自己身世讲了遍:“从庶到嫡,然后母亲故去,父亲再娶,这嫡好像又不是嫡了,身处这样的环境,臣女又哪敢奢求太多,唯有自保而已。”
这事,一打听就知道了,皇后恩了声,叫她继续。
“臣女那日说不想,但仍为太子挡刀,也是真。醒了后,太子问臣女要什么赏,臣女答救主是本分,从未想过,太子却---”
到这里,虞初顿了下,似是有些为难。
到关键处,皇后亦是语气沉沉:“说下去。”
虞初像是豁出去了,抬眼看着皇后道:“太子竟对姐姐说,若是臣女想不出要什么,那就干脆在这东宫,效仿娥皇女英,成就一段佳话。”
听到这,皇后冷笑了下,情理之外,又是意料之中。
自己生的儿子,自己懂,娥皇女英,还真被她料到了。
“不过臣女想着,太子怕也是说着玩,姐姐和我都未当真,也不敢。”
听到少女这般识趣的话,皇后面色稍霁,可一想到儿子那般心性,若真动了念,必不会善了。
这虞家,进一个女子就够,姐妹一道,皇后下意识是反感的。
打发虞初离开,皇后独自在屋内,沉思了许久。
直到贤妃过来,似乎认定虞初这个女儿,与皇后周旋好一阵,皇后才沉着脸道:“这已经是格外开恩,再往上,莫想。”
公主乃皇室血脉,一个四品官家女,何德何能。
县主,都高攀了。
隔日,皇后懿旨就下到了缃云阁,虞瑶跟着一同领旨,恍恍惚惚,不能自已。
待到颁旨的公公离开后,她仍处于一种不能相信也不愿接受的状态。
“凭什么,你只是挡个刀就变成了县主。”
正二品爵位,而她也才正三品。
“好一个嘉仪县主,往后我看到你,是不是还要给你行个礼了。”
话里,一股子的酸味。
虞初倒是镇定:“大可不必。”
虞瑶张着嘴,正要发作,虞初反问她:“当初我有没有拉你,叫你去抢功?你自己不敢,临阵怯场,现在再来怨,又有什么意思。”
那一箭,实打实的,插进她肩头,伤筋动骨,调养好些日,她才能够使力。
她流过血,遭过罪,这个县主,她当之无愧。
“是啊,你威风,了不起,既然都已经是县主了,还留在这里干嘛,赶紧去你的封地,享你的福啊!”
原本虞初这县主只是虚封,皇后不打算封地,随便赐个府邸就完事,已经是皇恩浩荡,有人情味了。
可架不住贤妃能说会道,巧舌如簧,一通游说下来,倒真给虞初挣了个封地,就是不太大,还远,往西南去的一个小县城。
但足以在全京城引发震荡了。
消息传到虞家,虞光宗亦是大喜过望,猛拍大腿:“我虞光宗儿子是少,但女儿争气啊,一个县主,一个太子侧妃,今后有谁敢小看我。”
当真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一日,虞家门槛快要被踏破,可谓是门庭若市。
向来不苟言笑的老夫人面上也难得露出一丝喜色,拉着谢氏道:“得亏那日你没把人接回来,也是冥冥之中,命中注定,二丫头有此福分。”
谢氏亦是窃喜,虞初做了县主,还是贤妃亲认的义女,也算跟皇家沾亲带故,自家儿子给十三皇子做陪读,不就十拿九稳了。
等虞初回了,还得催催她。
一大家子皆是喜气洋洋,就等着新出炉的县主赶紧归家,让他们好好威风一把。
然而这等好事,在东宫就说不上好了,尤其太子所居的太极殿,仿佛是另一个光景。
容湛去往边关的事算是彻底定下,皇帝已经发诏,皇后也无力回天。
临行前,容湛与太子告别,顺道提了一嘴,太子一声冷笑:“等那苦寒之地的西北风将你吹得皮黄肉糙,你还有心情惦记虞家女,孤就真信你是个蠢得无可救药的痴情种了。”
蠢得无可救药的痴情种:......
“臣无别的意思,只是想到一个女子毕竟舍命救过殿下,抛开那些因臣而起的误会,也摒弃掉无谓的成见,只看这份恩情,殿下也不该薄待。”
索性女子看不上他,也无入主东宫向太子示好的意思,那么,容湛还是有身为大家公子的风度,愿意帮着虞初说点好话,让这女子今后的路更顺些。
即便,自尊心大过天,总以为所有女人都在觊觎自己的太子殿下,可能听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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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薄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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