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面开始,嘉禾姐妹以及众女眷由丫鬟带领着进入前院。步入正厅,眼前豁然开朗。百尺厅堂内,十二根朱漆圆柱撑起雕梁画栋,柱上盘龙金漆在烛光映照下似欲腾空而起。厅顶悬挂的百子千孙灯阵列整齐,每一盏琉璃宫灯内都点着特制的龙涎香蜡,香气氤氲,沁人心脾。地面铺就的波斯地毯厚达三寸,踏上去悄无声息,绣着的百蝶穿花纹样在烛光下若隐若现。嘉禾姐妹可不曾见过这种场景,皆是深吸口气
厅内已摆下三十六桌宴席,每桌可容十人,皆是紫檀木八仙桌,配以绣墩锦椅。桌面上,定窑白瓷、汝窑天青、官窑冰裂纹瓷器错落有致,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银箸金杯,玉盘象箸,连最普通的酒盏都是剔透的琉璃所制,在烛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开席!"随着一声高唱,身着统一青色绸衫的侍女鱼贯而入,每人手中托盘上皆是珍馐美味。
首道是"水晶脍",取西湖银鱼剔骨去刺,以冰糖、桂花蜜腌制,盛于水晶盘中,晶莹剔透,入口即化;接着是"驼峰炙",取骆驼背峰最嫩处,以松茸、竹荪同煨,香气扑鼻;更有"蟹酿橙",将阳澄湖大闸蟹肉填入新摘的蜜橙之中,蒸熟后橙香与蟹香交融,别具风味。
"此乃'金齑玉鲙',取长江三鲜之鲈鱼,去骨切片,配以橙齑、芥末、姜丝,乃是我朝御膳房秘制。"徐府管家向宾客介绍道,引来一片赞叹。席间更有"拨霞供"(涮兔肉)、"酥黄独"(油炸面点)、"沆瀣浆"(特制饮品)等名菜,每一道都是寻常百姓闻所未闻的珍馐,就连徐家的三位姑娘也是面面相觑,被眼前的菜肴所惊艳,更别说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的王家三姐妹了。
席间宾客,无一不是汴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主桌之上,端坐着当朝右相王安年的胞弟王安月,身着紫色官袍,胸前补子绣着麒麟,乃是二品大员。他身旁是馆阁学士苏霖,虽因新政被贬,但声望仍在,今日特来为徐家大太太祝寿。
"徐兄,令堂寿辰,老夫特携'松鹤延年'图一幅相赠。"王安月将一卷画轴递上,徐家家主徐昭朗连忙起身谢礼。那画卷展开,竟是当朝画坛泰斗□□亲笔所绘,松鹤栩栩如生,寓意深远。
下首一桌,坐着江南转运使、两浙路提点刑狱、开封府尹等地方要员。再往远处,几位身着道袍的老者引人注目,乃是当朝最受皇帝尊崇的几位道门高人,其中一位白须飘飘的老者,正是主持编纂《道藏》的张天师嫡传弟子。
席间更有几位身着异域服饰的宾客,乃是高丽、占城等国的使节,他们虽言语不通,但通过通译表达对徐家大太太寿辰的祝福
男女间用金线绣的百菊图隔开,光影下更显得金碧辉煌,栩栩如生。
嘉禾直到席面结束也没有和其它姐妹攀谈,平日里话最多的二姐嘉玉也是细细品觉美味佳肴,每一种都是新的体验。
入夜,众人散去,徐夫人又留着徐大娘子促膝长谈,徐家四姑娘庭芸带着嘉禾三姐妹在她院中玩叶子牌,嘉禾年纪小不会玩,只能在一旁看着,徐家六姑娘庭婉倒是想玩,五姑娘庭宜嫌弃她人小,庭婉气呼呼的拉着嘉禾要去她的院子,三房的院子和二房的隔着一道墙,徐家两位姑娘觉得发现也管她,嘉兰倒是出言阻止,嘉玉不悦“大姐姐,你让她们去好了,这么多丫鬟婆子,又无事”
嘉禾就这样子被庭婉拉走了,冬夜里有些寒冷,嘉禾披着淡粉色绣着海棠花的披风,庭婉小小年纪,披风却是湖蓝色的绣着红色金边牡丹花的样式,看着应该是长辈给的,流云和庭婉的丫鬟乔年在后面跟着,前面两个麽麽掌着灯带路,在后院还能听到前院传来丝竹管弦之声,庭婉很活泼,在外组家没有同岁的小姐妹,嘉禾可爱又乖巧,又是个很好的倾听对象,一路上都是庭婉叽叽喳喳的在说。
出了庭芸的小院,穿过拱门,走过假山,再走一段石子路便是三房的院子了,比起大房和二房的子孙昌盛,三房就冷清很多,三房的三爷徐昭期和后娶的三夫人在外地任职,庭婉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徐庭衫如今20了还在未娶妻,一个人住书院去了,嘉禾听庭婉说起来甚是潇洒。想来她哥哥定也是像庭婉一样活泼的性格。
“谁在那边”走到假山,前面的麽麽突然停下来,朝假山那边去,只见假山有两个人影,瘦弱的模样,提着一个并不明亮的灯笼,烛火似乎也要燃尽了,两人站着不动,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麽麽走近去看,庭婉却比麽麽更快走到那两人面前“庭升哥哥”
两人正是徐庭升和小厮,徐庭升略显尴尬,“六姑娘”语气也有些颤抖,嘉禾上前,看清了眼前的少年,白皙的皮肤脸颊有些冻的红肿,手上拿着一叠纸,手指指节分明,指尖用力的有些通红,见有外人在,庭升作揖道“唐突了”
“无事,庭升哥哥,她是王家妹妹,也是一家人”庭婉天真的解释到,又转头向嘉禾介绍到“这是庭升哥哥,在我们家读书呢”嘉禾点头“既是亲戚,无妨,只是这么晚了……”
“哦,我……”庭升尴尬的挠头,咧开嘴笑了一下,左边有露出一个酒窝,右边有一个梨涡,嘉禾忽地有些失神,只听到庭升说对面的男孩子说到“我有些文章没写完,明天夫子要检查”
“哥哥,你去我们院里写吧”庭婉突然到,两位麽麽和乔年大惊失色,却听庭连连拒绝道“不了不了,谢谢六姑娘,我要写完了,也回去了”松了口气。
庭婉也不再邀请,告别走了,嘉禾看了看小厮手里漏风的灯笼,摇曳的烛火似乎很快熄灭,叫流云把灯笼给了庭升的小厮,并未说什么也随庭婉离去。庭升愣了一下,然后朝嘉禾的背影深深作揖,流云抿嘴浅笑,福礼告辞追上嘉禾。
嘉禾路上才知道,这少年原是徐家的远方亲戚,说远其实也不远,家主徐昭期和庭升的父亲还是同一个太爷爷,只是庭升这一支委实有些子嗣单薄只有庭升一个男孩了,父亲早逝,庭升的母亲江氏没办法只能来了京城投靠徐家,到底是本家,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徐家一个院里一个月的支出便给徐庭升母子在京郊临街置办了一个二进的小宅,徐昭期是个惜才的,看庭升小小年纪便已经初露锋芒,文采不斐,又让他进了家学,请了有名的夫子讲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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