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焰没有说笑。

隔天她就看到整个都云宫都焕然一新，弟子们忙里忙外，暨火找人一打听，就听小弟子说老祖要宴请各门各派。

暨火沉默了好一阵，直到重焰找过来。

他一袭红衣而来，嘴边挂着抹若有似无的笑，眼神漫不经心地瞟过来，妖冶轻佻，活脱脱一只艳鬼。

暨火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幽幽开口：“心魔啊。”

“我便知你能分辨出来。”心魔顶着重焰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搂住她，作势要往她唇上亲，“暨火，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暨火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你知道在魔族都是怎么处置受心魔控制的废物么？”

心魔愣了下，低下头笑得双肩直颤，好半天才止住笑：“废物？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暨火抬起他的脸，一手勾着他的肩，朝他耳畔吐气：“可惜心魔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心魔猛地推开她，肩头依然被烫红了一片。

“你说你是因我而生，那么有没有可能因我而死？”暨火拨着手腕上散发冰凉触感的镯子，“我死了，他这情根会不会断？”

“你舍得为他死？”

暨火叹着气，用无奈的口吻道：“没办法啊，我那一魂注定收不回来，迟早的事。那我为什么不帮他一把，助他得道飞升。”

“飞升？哈哈哈哈哈，他飞升？哈哈哈哈哈……”心魔笑得直拍大腿。

暨火挑眉，这心魔果然是傻得可爱，两三句就能把话套出来。

“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他又笑了一轮，仰倒在软榻上道，“小暨火，你不会真以为一个不能飞升的人能活上万年吧？”

“……”

“他的命是用云宫千万人的性命来绪的，他早受够了。看着自己的师尊、师兄、师弟、朋友、长老……一个一个死在自己面前，他早就受够了。”

“这一切就因为一个破封印选择了他，他就必须背负起守护封印的责任，成为一个需要靠同门的牺牲活下去的怪物。你以为他告诉你的就一定是真相吗？”

……

到了日子，云宫宴请的各门各派都纷纷赶来祝贺。正当众人猜测能让重焰铁树开花的是什么样的女子时，暨火站出来：“魔族暨火。”

现场凝固了。

“没错，就是你们口中那个十恶不赦却又死而复生的女魔头。”

准备出来的重焰：“……”她若是老老实实的就不是她了。

“但我非魔族，或者说，曾经非魔族。”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将自己是玄灵族最后一人公之于众。其他人信不信不重要，只要消息散播出去，有个人一定会来。

云宫老祖的婚宴是轰动整个修真界的大事，几乎大半没闭关到紧要关头的老家伙都来了，对暨火的话自然是不信的，如果不是要给云宫那位面子，暨火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这时，重焰走了出来：“她说的都是真的。”

“她是玄灵族仅存的后裔。”

“可玄灵不也是魔族么？”有人问道。

重焰走到了暨火身边：“是，四百多年前玄灵族大变，倒戈向了魔族，受魔族庇佑。”

“可这世间还有谁记得，玄灵，本是神族。”

他看向众人，字字掷地有声。

大殿寂静无声，似乎人人都被他的一席话震到了。

暨火扯出个嘲讽的笑：“玄灵一直守着一个秘密，我们的前辈为天下苍生扛下了大劫，牺牲了半数族人。本以为我们这些老弱病残会被善待，可你们做了什么？为夺取命火不惜一切地赶尽杀绝，最后我们不得不退入幽荒界，躲在大阵中与世隔绝。”

一番话说的知情者哑口无言。

暨火目的达到了，便不再停留，让重焰自己收拾这烂摊子。

重焰回来后，并没有什么表情。暨火已经猜到了：“他们让你把我交出去吧？”

“……”

“还是求你直接处死我？”

“暨火……”

“我的存在本身就是打开封印的钥匙，死了这把钥匙也就丢了。”玄灵族为什么损失惨重她记得一些，他们用自身血肉封印魔龙，命火便是打开封印的钥匙。

“那小畜生屠尽了玄灵族，是为了放出魔龙。褚师梓晔在他手上，多半什么都告诉他了。在命火燃尽那一刻，我们玄……他们的不会真正死去。”

“你打算去救他们？”

“说不上是救，不过是给他们一个解脱。”也给自己一个解脱。

“暨火，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重焰忽然红了眼尾。

暨火摇了摇头，他果然是知道的。玄灵族的命火不受外人控制是因为本身就属于他们的一魂，暨火丢失的那一魂不是魂，是命火。这一魂注定是回不来的，即便找回来也融合不了，她注定了一死。

……

月上中天，一段轻快的笛声将她引了出去。

暨火七拐八拐来到笛声传出的地方，找了一圈没见着人，她定定看着前方：“元鸿雪。”

每一个字都念的很慢，暨火对这个一手养大的孩子恨不起来，如果非要说，他也不过是个受害者。从戴上面具那一刻，他便不再是他。

暗处元鸿雪激动地浑身颤抖：“师尊！”

……

“暨火！”重焰双目赤红，由半仙堕魔，浑身爬满了黑纹。

促使这一切的，是擒龙岭的封印在消散。若他不阻止，人间很快就会成为炼狱。

重焰神念一动，便来到了擒龙岭。鬼藤缠绕在魔龙上，暨火手持青灯，站在魔龙头上，听见叫声转过身来。

她冲他一笑：“你镇守了魔龙上万年，这次就换我来吧。”

“这道困住你万年的枷锁，就让我来替你斩断。”从手腕上摘下镯子，镯子从高处抛下，摔的粉碎，“重焰，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她说着打碎了灯盏，划破自己的手掌，命火刹那间点燃。紧接着炎心被引爆，鬼藤和暨火一同烧了起来，她是要与魔龙同归于尽。

“吼！！！”魔龙苏醒，鬼藤半数被挣断，暨火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向下落去。

重焰踏进火中，虚空一抓，一把燃着烈焰的剑出现在他手中，他朝着魔龙连斩几剑。顺势接住从被从龙头上甩下来的暨火，朝着魔龙而去。

“我说过，你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后天入魔，总是可怖些，重焰眼下布满红丝，“暨火，你怕我么？”

暨火与他对视一眼，忽然笑着亲上去：“傻子。”

在这两个没有半点求生欲的人面前，鬼藤微弱的挣扎就尤为扎眼，它仅存的求生意识想要挣脱暨火的控制，它不想被烧死。

暨火实在没心力管它：“丑东西，我不让你活，你便活不了。”

她脚下生出根系，身化万千藤条，牢牢缠住魔龙，如一颗火球般将半边天映红。

她凭一己之力燃起滔天业火，擒龙岭所有法阵付之一炬。

昆仑雪化。

刷论坛看到一句话：都一起死了还不甜吗？

我就信了她的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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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