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蓝,覃州山水尽得我心。我决意逍隐数月,待遴选结束自会现身。”吴越语气冷淡,一副洞悉高深的模样。
唬得黛蓝不知所措,只得唯唯诺诺道:“奴婢明白,要不要通知长老们——”
“我的事轮不到旁人管,何况我随时回去。”
反正吹牛也不犯法,吴越故作严肃。
“可每到月圆之夜,您需要散功怎么办?”
散功是什么……
吴越虽有些犹豫,但很快释然。要知道她连吃糖豆都不怕,管它什么散功。
“无妨,不过临行前我有事要交代。”
听此,黛蓝立刻附耳凑近,满脸敬畏:“庄主请吩咐!”
“呃……关于遴选,我早有中意之人。”
“恭喜庄主——”
吴越拧眉将其打断,愁眉不展道:“但我不想让旁人知晓,所以待此女来覃州参赛,你务必暗中襄助,好让她留下来。”
“明白,不过女郎姓甚名谁?”
遴选者多如过江之鲫,总不能抓一个问一个。
听到黛蓝的询问,吴越也难免忧虑:“萍水相逢,我怎能知晓。不过是看上了这个好苗子,想要考验一把。”
找什么理由呢……
深感责任重大,黛蓝大着胆子问:“可有信物?亦或是女郎有什么特征?”
对,人海茫茫她得给自己留个信物,免得到时候稀里糊涂的被踹出去。
吴越眉心舒缓,勾唇笑答:“虽然结交匆匆,但我的确给她留了一个信物。”
“庄主果然英明!”
黛蓝瞬间充满期待,可吴越一时之间,还真想不起什么具体物什,索性胡乱搪塞:“届时你自会知晓,此事莫声张,连湘妃也不准告诉。”
“奴婢遵命!”
这段时间日夜发愁,吴越早就深思熟虑过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不然她现在空有雄厚内力,急缺系统训练。眼下山庄遴选弟子,于她而言绝对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千思万虑,最让她头疼的是变成小姑娘这事,只要瓷瓶里的糖豆能熬过基础训练期。到时候她摇身一变,将所学融会贯通,何愁称霸武林!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吴越越想越美,恨不得马上实施。于是她提前安排好计划,甚至将所需物资悄悄藏放。准备数日,她终于瞅准时机支开所有人,毫不犹豫地吞下了两颗糖豆……
念宜馆空荡的旧房里,死去活来的女郎紧咬布条疼的撕心裂肺。
仰躺了大半个时辰,吴越方迟钝地起身揽镜。光影暗淡,铜镜昏黄,佳人清丽。
这张脸果真生得美,虽非倾国倾城,但也足够清丽脱俗。两相对比,吴越不由得满心欢喜。她驻足欣赏良久,才恋恋不舍的的离开。
来此久矣,总算松快一回。
这次吴越不再那么提心吊胆,也不担心行差踏错了。反正没有约束,她便住最好的酒楼,吃最美味的佳肴,还买最漂亮的衣服……心情好似筋斗云,然而快乐在遇到湘妃的一刹烟消云散。
婆娑山庄的遴选设在城内,吴越原以为报名是最简单的,谁知不过一个眼神,竟给自己招来飞天横祸。
“看什么看,小心给你眼珠子挖出来!”
哎呦喂,好一个两副面孔的小丫头。吴越当真开了眼,瞅都不能瞅了,再说她瞅的是旁边。
“这位姐姐,我报名而已,你不必多心。”
“胆敢还嘴,找死!”
一言不合,怒目而视的湘妃就抽出了凌厉软鞭,柳眉倒竖恨不得吃了她。
吴越简直傻了眼,这是那个谄媚乖巧的湘妃吗?
好啊,等她一朝变回老太太,看不一天揍这丫头八回。
这般想着,只听“啪”地一声巨响,吴越闭眼直哆嗦。要完蛋了,可奇怪身上一点儿都不疼,她战战兢兢地抬眸,却原来有好心人拔刀相助。
“谢谢!”
吴越眼含热泪,激动的难以言喻,同时还有些替对方担忧。
清窈女郎半遮纱面,只露出一双动人心弦的眼睛。
“不必客气。”
言罢,那女郎回身朝神情恶毒的湘妃冷笑:“我们是来参加遴选的,不是同你打比赛的。”
闻言,心高气傲的湘妃顿时炸毛,甩着鞭子发火:“多管闲事的贱人,看我怎么教训——”
“湘妃!”
疾步赶来的黛蓝,见状忙将湘妃拦下。适才她便注意到这位打抱不平的女郎,暗中观她气质斐然,言行举止又落落大方,蓦地福至心灵。
“我教训个小丫头,你也要管?”湘妃着实不解,毕竟黛蓝平素唯她马首是瞻。
此刻黛蓝也不想节外生枝,干脆语气放软,“时辰不早,各位女郎该进场初选了。”
“哼,胆小如鼠!”
“庄主没准儿就在附近,若惹她老人家不悦,不知你有几条命可抵。”黛蓝压低声线劝诫。
庄主确实来去无影,但湘妃还是忍不住反唇相讥。只是话到嘴边,她突然瞥到抹熟悉身影,旋即错愕地收敛神色。
场地空旷,不敌初选海海人潮。来者皆年轻貌美的女郎,以至于周遭围观者争先恐后地推搡,长街亦车马暂歇。此刻角落不起眼的驴车里,赫然映出位面戴轻纱的女郎,她双眼瞪得圆大,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看够没?”身后有人不耐烦地催促。
女郎音色愤懑,轻声争辩:“这可是我妹妹——”
“赶车!”
冷肃的嗓音乍起,车夫迅速调向,而后消失在街角。
广场上的遴选依旧如火如荼,黛蓝越看越笃定。那位不卑不亢的女郎,即便戴着遮面,亦掩不去那双水润莹眸,一看便知姿容不凡。可谁知满怀希冀,对方摘去纱面却不过中人之姿。
难免失落的黛蓝仔细回味庄主的话,暂将她归于特殊关怀对象。
“恩人你好,我是——”
“请站回你自己的位置!”
吴越好不容易来到恩人身边,才咧嘴讲了两句话,就遭到对方冷漠的忽视。她倍感委屈,偏偏这时场监也板着脸批评:“穿粉衫的,不要交头接耳。”
造了大孽!
这两个平日里对自己嘘寒问暖的忠婢,现下一个恨不得打死自己,另一个则毫不遮掩的嫌弃。
吴越差点心梗,来之前的豪气干云悉数灰飞烟灭,整个人好似蔫儿了,沮丧的险些扛着小包袱一走了之。
初选要求三庭五眼,吴越勉强得了“上”。接着轮到贴身检查环节,她几乎要被吓死,生怕小瓷瓶让人搜出来。多亏考官黛蓝魂不守舍,她幸运地逃过一劫。
巧的是吴越刚出来,下一个进去的便是她那位恩人。
擦肩而过的一瞬,吴越小心翼翼地鼓励:“加油,过程很简单。”
女郎置若罔闻般,一眼未扫的从她身边走过。
考室内仅两人,一位是考官黛蓝,另一位则是听从穆羽裳安排前来参加遴选的南楚。
“这是谁给你的?”黛蓝异常温柔地问。
站在她面前的这位女郎,其实不是旁人,正是听从穆羽裳安排的南楚。
四目骤对,南楚当即做了最坏的打算。
“婆婆给的。”
她没说谎,这个金镯确实乃柒婆婆奉送。据说是枯婆同款,穆羽裳费尽心机的寻来,只为让她尽快得到枯婆的注目。
然而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落在黛蓝耳朵里就意义重大了。她几乎可以确定,眼前的女郎便是庄主心仪之选。
“嗯,你且藏好,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南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佯装镇定地望着那张笑脸。接着恍然大悟,对方这是想要好处。可这镯子有用,命值钱,所以她抿唇解释:“怕是不行,我这镯子好些人看到——”
“大方的戴,她们不敢将你怎样。姑娘记住了,日后若遇到什么难缠的事,尽管来寻姐姐。”黛蓝神情格外温柔。
此女难道也是穆羽裳安插的,南楚眼底闪过一丝迷茫。不过她面上不显,出了考室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天呐,过程很严格吗?”
南楚垂眸嫌弃,那个叽叽喳喳的女郎又死皮赖脸的贴过来。她实在不愿搭理,态度一派疏漠:“不清楚。”
“你们聊那么久,我在外面都快担心死了。”
“我与姑娘非亲非故,烦请你不要挡路。”南楚目光冷峻,说着抬腿就要走。
“你是我的恩人,你说咱们俩啥关系?”吴越脸颊绯红,颇有些受挫。
南楚霎时心乱如麻,甚至有点后悔出手相助。因为这个女郎大咧无忌,行事鲁莽随意,她不想交朋友,也讨厌与人打交道。这般想着,她头也不回地去另一边排队领房牌。
“鸳鸯阁——比翼双飞房。”
“恩人,你也要上楼找房间吗?”
南楚好不容易静一会,哪知转角再遇烦人精。她破天荒的撒谎,面红耳赤到:“我的房间就在一楼!”
果不其然,对方失望至极,一度唉声叹气地上楼。
吴越就是想同好心人住一起,毕竟恩人不仅美丽善良,武功实力也明显卓越。如果能跟对方住,将来势必会轻松些。可叹天公不作美,让她们“有情”人分道扬镳。什么鸳鸯阁,破比翼双飞房,统统糟糕透了!
长廊曲折漫长,乌压压的人群攒动……
一番苦找,待吴越扫到门上挂牌时,直接虚脱地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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