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闻声看去，赫然僵在原地。
“是你！”
“数日不见，姐姐还好吗？”吴越情不自禁地抬眸，眼底满带关切。
“自是安好。”
南楚故作冷噤，毕竟老妪姑娘说话总是怪怪的。不知是性格奇特，还是思绪超凡……
“姐姐如今住哪儿？”日后得空，或许能去闲玩。
闻声，南楚快速收敛所有情绪，面上神色格外疏冷：“此事与你无关！”
气氛突然静默，一旁的小小不由得心疼吴越。慌促不安之际，忙紧紧拽住她的衣袖。
“姑娘——”
“小小不用担心，劳烦你先去路边等我。”
吴越动作轻柔，嘴角带笑地望着对方。
既如此，小小只得垂眸点头，随即乖巧地站在远处等候。
这世上应该没人会不喜欢老妪姑娘，念及适才的一幕，南楚胸口莫名窒闷。
“同伴尚在苦等，你何必让人牵挂，没什么事我先走一步。”
这怎么行！
吴越一时慌促，异常慌措地拽住她的衣袖，语气干巴道：“其实我昨夜梦见姐姐来着，我们果真有缘，不成想就遇到——”
“倘若你仍要说这些废话，请恕在下无礼。”
“姐姐？”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竭力眨动，吴越脸色苍白地静立，仿佛无辜挨批的孩童。
“对不起，我老给你添乱！”
大脑彻底空白，南楚几欲头裂，双眸深幽难测。
“既然知道，你又为何屡犯不改？”
“南楚姐姐是我的恩人，我想与你……”
仰天轻叹，南楚心头划过一阵阵刺痛，她的人生很多事不能任性。于是她纤颈侧支，不再去看那个难掩委屈的傻姑娘。
“早知你这般难缠，当日我就不该出手。”
“我的错。”吴越脊背无法抑制地佝偻，眼泪狼狈地无声滚落。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讨人厌！
“以后不会再给姑娘徒增烦恼了。”她轻声回到。
“明白就好。”
南楚嗓音沙哑，强忍哽咽：“先走一步，望卿珍重！”
未等话落，她头也不回地离开。见此，吴越浑身抖动如筛，脚步亦迟钝笨拙。一息恍惚，怀中木盆咚地坠地。
“姑娘，这是怎么了？”
小小飞奔而至，旋即半跪在地，用力托住她颤栗的双臂。
吴越含泪摇头，神情委屈隐忍。
“莫哭，是不是那个坏女郎欺负你，我这就去找她理论。”
素来胆小怕事的小小，此刻什么顾不得，只恨不能即刻寻到那位桀骜女郎。
吴越紧抓她的手腕，语气急切：“不可，她不是坏人，都是我不懂事罢了。”
“姑娘——”
“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小小咬牙将她扶起，而后捡起地上的木盆，疼惜地宽慰：“姑娘不要伤心，咱们来到这儿，自然要多为自己考虑才是。”
“谢谢你，小小。”
“客气什么！”
吴越深呼一口气，目光深凝向天际星辰，无力地阖眸：“二次遴选恐怕快到了，必须打起精神来，断不能让她们三个借机逞凶。”
“姑娘所言极是，但你有所不知，那齐楚楚大有来头。”
“婆娑山庄有她的亲眷？”
“这倒没有。”
“不必惧怕，想来庄主枯婆眼里容不得沙子。”
待回头化身老妪，吴越必会好生敲打。
谁知她这话落在小小耳里，却多了几分轻敌的莽撞，因此小丫头顿时愁眉不展：“姑娘良善纯真，不晓得枯婆何等性戾残暴。传言若有稍不合其心意者，便会遭到肆意虐杀。”
“呃，竟是这样。”
“姑娘静心想想，那湘妃不过是她的一个随侍，都敢如此蛮狠阴毒，更何况本尊呢！”
吴越不由得汗颜，这枯婆的风评也太差了。
“这么说来，枯婆的实力不容小觑。”
“能够执掌诺大的婆娑山庄，定是功力卓然，但江湖好手不胜枚举，真论起来一二也不好讲。”
吴越暗暗思忖，愈发觉得前路艰难。
小小看出她的不安，忙软语激励：“姑娘无须感伤，勤加练习早晚必有所获。”
“会吗？”吴越有些不敢相信。
“听闻那‘一展眉’习武三年即大成，你看凡事没有绝对。”小小若有所思到。
“‘一展眉’？”
吴越脱口而出：“听起来像是个女子，这人是做什么的？”
“呃，我也是道听途说，具体不甚了解。”
吴越面色不佳，深感江湖新秀多如雨后春笋。
当晚，所有参选者集结于广场，正式开启第二次遴选。
每个大组的要求皆不同，但目的是一样的。以期考察参选者的勇气、耐性，并肩作战的群体意识。
后山烟雾缭绕，腹地纵深，四周更是豺狼虎豹环伺。如果参选者不愿相依为伴，那后果自然不可设想。当然山庄格外通情达理，凡不愿参与的，自动放弃或者充作随侍。
因此，原本剩下的二百六十位女郎，经过激烈讨论后仅余一百七十八位。其中思归九组四十五人，碧童九组四十三人，湘妃十组五十人，黛蓝八组四十人。
一番宣誓，众女整装待发。吴越隐在人群中，秀面嫣笑烟眸弯弯，彼时不知在同旁人说些什么……
楼台碧影相对，秋澜云视线倏转，神色无端凌厉。
“你来做什么？”
眺着浩浩荡荡的人群，雪飞花扬唇冷笑，嗓音冷冽：“多年前，我们也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记得那时，上千人日夜厮杀，最终只余五人。”
“那又如何，都道姐妹情深，有人偏醉心名利。”
雪飞花纤指淡理云鬓，全然不在意对方的冷嘲热讽。
“小师妹惯会做人，前有为她飞蛾扑火的大师姐，后有师妹你心心念念。”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执着的不过权势。如果还一味僵持，到头来必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似是不可置信，雪飞花眼尾通红，破天荒的激愤：“好一个‘执着的不过权势’，明明我实力胜于蓝采蝶，你们竟昧着良心帮她舞弊！”
凝着对方眼底的痛苦，秋澜云记忆纷杂起来。诚然小蝶迫切庄主之位，但她生性纯良温柔。二师姐固然实力超群，却不惜一切代价，手段直教人不寒而栗。
“师姐做了什么，心里清楚至极。”
秋澜云不再多言，拱手迳自远去。
忍无可忍，一口血喷出。雪飞花长指狠扎入软肉里，周身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恨意。
“愚不可及！”
远处云雾四起，天色逐渐黯淡。
深林里，三五成群的少女远近相持，明明容色娇好却各个焦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