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恋爱

他在走廊站了好久,最后还是路过的护士提醒他挡到别人了,蒋深这才回过神。

见眼前的姑娘并不是记忆中的那个模样。

蒋深拍了下自己的脑子,觉得一定是这段时间脑子给忙出毛病了,看见个漂亮姑娘都能想到些八百年前的事情。

他低头自嘲了一声,拿起车钥匙走出了大厅。

等他把车开到江平镇的时候,纪斯伯和冯阳也才刚起床。

三个人直接找了家早餐店坐下。

冯阳最先吃完早饭,无所事事的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时不时和身旁的两个男人闲扯几句。

“老三,跟你说个事儿。”

蒋深正在咬油条,动作停住,抬头,“什么事儿?”

“你知道这江平吧,地儿小,镇上就只有一所小学,学校里有...”

男人一听这复杂而又无聊的开场白,眉毛一蹙,“有屁快放。”

冯阳顿了两秒,嬉皮笑脸道,“就那学校有个女老师和你长得蛮像的,要不是知道人家在这儿土生土长的,我差点儿以为是你妹妹。”

纪斯伯正在喝粥,听到这话,眼都没抬,又舀了一勺送到嘴边。

冯阳算是后来才进入他们圈子里的人,不太清楚蒋深家里的情况,压根没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什么不对,笑着看眼前男人的反应。

蒋深轻笑了声,但笑意却不达眼底,语气轻佻,“也可能真是我妹。”

冯阳敲着个二郎腿,漫不经心道,“得了吧,我也就开个玩笑,一山沟沟里出生的姑娘怎么可能是你妹,要当老三的妹妹那起码也要和咱们那圈子匹配的上吧。”

蒋深嘴边的笑容敛了起来,随意的把手里的勺子扔进还没喝一口粥的碗里,一瞬间带着高温的湿润米粒开始向外蹦跶。

“艹,老三你疯了?”冯阳一屁股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揉着发红的小臂,满脸的不可思议。

蒋深眼里没什么温度,语气带着一丝吊儿郎当,“不好意思,手滑。”

纪斯伯终于喝完了粥,拿起一旁的纸巾慢条斯理擦了下嘴,面无表情的抬眼看向冯阳,一字一句道,“你他妈的大早上脑子是不是还没醒?”

冯阳一脸疑惑的摊摊手,丝毫不知道自己哪儿说的不对把这两位爷给点燃了。

蒋深脸色不是很好看,打了个哈欠,“回酒店了,连夜赶过来,快困死了。”

纪斯伯看了眼冯阳,语气极淡道,“你自个儿玩儿吧,我有点儿事儿,先走了。”

冯阳见两人都走了,一个人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发呆。

-

山路不好走,曲曲折折的,等江听纯带着学生回到江平镇的时候已经快到上课的时间。

她看了眼课表,今天要给六年级上课,她急匆匆地找好上课需要用的道具便往教学楼赶。

上课铃声响起,江听纯准时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她走上讲台,轻轻笑了一声,“大家好,我是你们新来的美术老师,我叫江听纯,也是江平人。”

最后一个字刚说完,底下立刻就有学生接上,“老师,我知道你,你可是我们镇上唯一一个考到首都的人,也是我们镇上最漂亮的仙女。”

教室里瞬间响起了各式各样的嬉笑。

江听纯直接无视了这些回答,径直拍拍手,“今天我们学习画人像。”

等她弯腰从讲台后面拿出一个头骨模型出来的时候,视线无意识的往教室后排一扫,眼睛眨了两下,很快又极其淡定的挪开目光,轻声细语道,“同学们,把老师给你们发的画纸拿出来。”

江听纯这会儿脑子里全部都是问号?

他怎么来了?

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上课的教室里?

高年级的孩子就是要调皮一点儿,她刚说完这话,坐在靠窗边一长得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咬着铅笔,大声道,“江老师,头骨模型影响我们发挥啊,找也要找个真人吧。”

这个学生估计在班里比较有话语权,其他孩子一听,也跟着敲桌子大声嚷嚷着,“就是,老师,给我们找个真人画吧。”

江听纯正准备出声制止,突然听到一好听低沉的男人声,

“我来吧。”

她抬眸,见男人直接把椅子搬到了讲台前方坐下。

眼睫动了一下,缓缓道,“谢谢。”

教室里的其他学生早都注意到了后排这个长得极其好看的男人,有些小女生更是红着张脸偷偷看他,一边看一边不好意思的偷笑,稚嫩的脸庞全部都是羞涩。

江听纯指导好学生具体步骤后,自己也拿起画笔画了起来,视线找到了坐在讲台前面的男人身上,恰好撞上了他的眼。

她呼吸一簇。

脑海里想到了昨天夜里画纸上出现的硬朗五官。

纪斯伯的眼眸长得真的很好看,很深邃,带着浓雾墨色,看人时候,就像是个钩子一样在撩拨心跳。

男人的目光一直未动,安静的盯着她看。

江听纯被他盯得不自在,终于认输,主动地挪开了视线。

笔尖刚贴上画纸,手突然不受控制的一抖。

教室里突然想起一个稚嫩的声音,“江老师,那个叔叔老是盯着你看。”

话音刚落,教室里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偷笑声。

江听纯觉得脸颊一热。

男人没有展现出丝毫被揭穿的尴尬,看向始作俑者,歪着唇角懒洋洋笑道,“什么叔叔,我有那么老吗?小屁孩儿,要叫哥哥,知不知道?”

孩子不会撒谎,在他这个年龄段的眼里,像这种穿着正式西装的男人就是很成熟,很老。

他思考了一会儿,天真道,“你本来就挺老的啊,为什么要叫你哥哥?”

纪斯伯,“......”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反正是被气笑了,他掀了掀眼皮,盯着侧前方坐在椅子上正勾着唇角偷笑的身影,一字一顿道,“江老师,你学生欺负我,你还管不管了?”

江听纯没想到这男人突然把矛头对准了自己,有种当场被抓了包的无措,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赶忙收了收表情,拍拍手,“都好好画画,不准再说话了。”

纪斯伯侧头扫了她一眼,鼻腔里淡淡的“哼”了一声,显然是对她这种处理方式不太满意。

江听纯立刻低头,不再看他。

并不是每个孩子都会对美术课展露出百分之百的兴趣,第三排有个小男生画到一半儿就开始觉得无聊,把手里的笔随意的往桌上一扔,双手掌心撑在下巴处,问了一个问题,“江老师,你有没有去过故宫,真的像电视里长得那样吗?”

江听纯拿着画笔在纸上来来回回移动,小声道,“嗯,故宫很大,很漂亮。”

这个答案一说出口,全班所有学生都齐刷刷的“哇!”了一声。

大家都开始争先恐后问出了心中的好奇,“那是不是真的有很多高楼大厦?”

江听纯点点头,“对,很高很高。”

“那肯德基,麦当劳,披萨是不是真的很好吃?”

江听纯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很好吃。”

全班所有学生又齐刷刷的“哇”了一声,还有一些已经在咽着口水幻想这些美食到底有多好吃。

江听纯把视线从画纸上移开,侧了下头,看到孩子们的眼神里都流露出对大城市的向往,喉咙一堵,淡淡道,“你们要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从大山里走出去就能看到这些,也能吃的这些了。”

孩子们听到老师说的话,一个个瞬间充满了干劲儿一样,用力的点点头。

江听纯是从江平镇里走出去的,她太清楚对于一个农村孩子来讲走出大山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必须花费比旁人更多的努力和辛苦才可能踏出一只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可又有几个人能坚持到伸出脚的那一刻呢?

纪斯伯抬起眼,盯着她看,眼眸中略带深意。

-

一节课过的很快,江听纯起身把孩子们的作品都收集到一起准备带走。

纪斯伯从椅子上站起来,揉了揉发困的脖颈,不经意地往她手上看了一眼,停下动作,伸手把叠在一起的画纸从小姑娘的手里抽了出来,开始一张一张的翻阅,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心脏有点儿不舒服,需要速效救心丸。

他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捏着其中一张画的跟个原始人一样的脑袋,“瞧瞧这都是什么?山顶洞人吗?”

“还有这张,长得跟个变异人一样。”

每一张画虽然都有鼻子有眼睛,但组合在一起完全就变成了另外一回事儿。

真的是各有各的丑法,不忍直视。

江听纯盯着画看了两秒,突然笑了,“挺不错的啊,抽象派。”

纪斯伯眼尾上挑,看向江听纯,眼底没有任何笑意,嗓音带着一丝不爽,“不错,是挺有想象力。”

他又慢条斯理的往后翻阅,目光在最后一张定格了好几秒,眼睫缓慢地动了一下,而后,眼眸变得似笑非笑,扯起唇角,把垫在最底下的画纸抽了出来,“江老师,这个,我就先拿走了。”

江听纯表情有点儿僵硬,一时间没怎么明白突如其来的变化,嘴巴一张一合干巴巴道,“哎...”

纪斯伯把画纸在空中挥了两下,扭头朝她笑了声,“我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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