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只小木箱装不下

“孩子,下雨天山路危险,你慢点走!”

山坡道路狭窄,黄川药使劲追在谢小舟的后面,手要抓他雨衣却抓不到,“山坡上你跑这么快,要摔死你的!我没开玩笑!”

“黄叔,你别管我。”谢小舟丢下一句话,发了疯似的往山上狂奔。

尽管山路陡峭,雨水裹挟着泥沙和碎石形成了小瀑布往下冲,走在上面的人随时都有滚下山坡摔死的风险,他也还是不让自己停下脚步,简直固执到一意孤行的地步。

他不相信太姥爷已经死了,除非他亲眼见到。

时间不等人,必须要尽快去太姥爷的家!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大雨迎面砸来,像冷硬的小石子,砸得人肉疼。路边锋利的叶片划过脸颊,带出一串血珠子。

越到山顶越是寒冷刺骨,谢小舟身上单薄的雨衣完全无法抵挡这么大又这么冷的雨。群山间的大风在疯狂嚎叫,而他的身体正在失温,可他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到……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不管你!就算李老大爷已经不在了,我也不能让你在我面前出事!”

黄川药作为赤脚医生走的山路多,经验丰富,这种天气像谢小舟这么快的往山上冲,简直就是找死!

黄小铜跟在他爹后面,包里兜着那只断了腿的倒霉小羊,鞋里灌满了泥浆也不能停下来,他骂骂咧咧,妈的,这个外地人就是个疯子!

身体的温度在急速下降,谢小舟感觉到,那些从山中洞穴里吹来的风好像从他的前胸穿进,又立刻从他的后背穿出,他渐渐地没有了奔跑的力气……

村医父子还在后面追赶着他,用带着西南话在呼唤他,那声音在群山间回荡,有一种古老的意味——

脚步就在身后,贴着他的背,还有跑了一路的喘气声。

“黄叔……”

谢小舟摸到黄川药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回头,却看见身后空空荡荡,并没有任何人。

“!”

大手搭在肩头的触感分明那么真实,现在却突然消失了,还有那男人喘气的声音,刚才明明就贴在他的背后,现在却似乎被刻意隐藏了起来,除了大雨拍打树叶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了。

而原本一直追在他身后黄川药和黄小铜也消失了,深山老林里,现在只剩下谢小舟一个人。

那刚才的那只手,还有那喘气的声音是谁的?

这不是在自己吓自己,谢小舟怀疑到了极点,他打着手电筒,把四周照了一圈,说:“是谁?出来。”

无人回应,只有风在树林里鬼哭神嚎。

“……”谢小舟咽了咽喉咙,眼睛向前盯着那片空荡荡的林地,仿佛在盯着某个透明的东西,而那“东西”仿佛也在暗处,同样静悄悄地盯着他,观察着他。

这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会是……祂吗?

这个惊人的猜测从心中冒头的瞬间,谢小舟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问自己这可能吗?

他心想:不管有没有可能,不管这件事情有多么不可置信,我都必须相信,因为我来青茅村目的就是这个。

于是谢小舟决定试试,面对着那片黑暗的空气,咽了咽紧涩的喉咙,尝试着问:“是……你吗?”

说完心跳都紧张得超速了。

他屏住呼吸等待回应。

远处墨色的群山岿然不动,大雨疾速落下,催虐山林。

很多树干被大风吹得弯成了弓,甚至有些拦腰折断,咔哒咔哒的动静,就像是许多人被接二连三地折断了脖子。

树上,乌鸦藏在窝里,偶尔转动一下脑袋,隔着层层树叶,漆黑的眼睛神气地盯着谢小舟这个外来者。

谢小舟就这样等待了半晌,却无人回应。

“……”

所以刚才的一切是幻觉吗?

谢小舟吐出一口闷气,放松心情的同时心里冒出了一丝失望。

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没时间在这里逗留了,转身继续往山上走,可突然间,脚下却石头一绊,摔到地上。

等他手在地上撑起来后,耳朵里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嘶嘶……嘶嘶……”

是蛇,谢小舟心想。

他的声音没有引出祂,却引出来一条蛇。

在意识到有蛇的瞬间,谢小舟的身体骤然紧绷起来,不敢轻举妄动,看着那蛇从草丛里爬出来,那竟然是一条鲜艳的红蛇。

“嘶嘶。”红蛇吐着信子,两只漆黑的眼睛一开始就盯上了自己。

谢小舟被蛇盯得头皮发麻,手在雨衣里面,悄悄抽出了刀,在等待时机的过程中,眼睛却不禁睁得越来越大——

跟随这条蛇一起来的,竟然是成千上百条的蚯蚓,它们就像是一支被蛇带领的军队,纷纷从土里爬出来,排山倒海一般,来到谢小舟手指边上密密匝匝地蠕动。

谢小舟倒吸了一口凉气,手指抠进泥里。

那蛇从他白皙清瘦的手腕上爬过去,长满红色鳞片的身体缓缓地绕着圈,就像是给谢小舟戴上了一只红色的手镯……

皮肤上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冰凉与滑腻。

谢小舟已经握紧了刀,屏气凝神,随时准备钉住蛇头。

蛇在手腕上缠绕几圈后,却放开了他的手腕,吐着信子,不急不缓地爬过他的雨衣,那纤细的蛇尾在他五根纤细的手指上依次滑过,最后轻轻一摆,爬进落叶堆里去了。

谢小舟紧紧握着刀的手终于松开,手心里都是冷汗。

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揉擦着蛇在他手上留下的细痒的感觉,目光还在那堆蛇爬进去的落叶上,那里凸出来一大块,似乎盖着什么东西……

好奇心驱使谢小舟用竹竿拨开那堆落叶,下面露出来的竟然是一张人脸!

不对,谢小舟手电筒打过去,再定睛一看,原来那只是一个枯死的树根,只是上面褶皱横生,让它看起来像一张苍老的人脸。

“是它……”

谢小舟自言自语道,由此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快速靠近,谢小舟连忙回头,一束光晃晃荡荡地逼近过来,照亮了他苍白的脸。

黄小铜叼着手电筒朝他跑过来了。

“你他妈的怎么不死在山里啊!”黄小铜“呸”地一声吐出手电筒,举起来照着谢小舟的脸。

谢小舟眯起眼睛,抬手挡光,感觉自己要被他晃瞎了。

黄川药后面跑过来,他看见谢小舟嘴唇已经冻得发紫,二话不说,剥下自己厚实的军大衣,给孩子紧紧地裹上。黄小铜看见他爹虽然嘴唇紧抿,额头冒青筋,但对谢小舟一句怪罪的话都没有。

“有没有受伤?”黄川药开口第一句话问。

谢小舟刚才摔倒后膝盖撞到了石头,挺疼的,但他不是个会对大人喊疼的孩子,对黄川药说:“没有。”

黄川药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刚才没有和你说,这山里有捕兽夹,毒瘴,甚至还埋着炸药。”他看着谢小舟,“我一直在追你,不仅仅是怕你迷路。”

谢小舟闷闷的,气压很低:“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黄小铜:“你还有脸说?乱跑什么啊你!”

黄川药却按住他的肩膀,说:“铜伢子,小舟也是心急想要见到他太姥爷,你要理解一下他的心情。”

说着,他拍了拍谢小舟的肩膀,稍作安慰,看他的眼神是温柔的,没有怪他的意思。

谢小舟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愣住了。

从小到大,他被他爸责骂惯了,活了十八年,他第一次遇到黄川药这么脾气好的长辈,竟然不怪罪自己,反而安慰自己,他惊讶地看着黄川药。

黄川药则是看了看儿子的左腿,然后四下看看,捡了根木棍给黄小铜当做个根简易的登山杖。

黄小铜接过这根木棍还使劲往旁边的树枝比划两下,树叶被他打得瑟瑟发抖,上面的雨水乱飚。

“你可以了啊。”黄川药提醒道。

“嘿嘿。”黄小铜很满意地收下他的登山杖。

谢小舟在旁边安静地站着,看着这对父子,心里泛起复杂的滋味。

黄小铜看了他一眼,得意地说:“看你这一脸羡慕的,怎么,也想让我老爹帮你做一根拐杖?”

谢小舟不答,反而摘了书包,从里面找出一根专业登山杖。

黄小铜睁大眼睛:“没想到你装备还挺多,又是小刀又是登山杖的,你该不会是来盗墓的吧?”

谢小舟没接他的话,把登山杖交给黄川药,说:“黄叔,这个给你用。”

黄川药有些意外,看着谢小舟这份乖巧,笑着说:“你用吧,你的竹竿给我好了。”

谢小舟想了想,说好,然后把竹竿给了黄川药。

黄川药拿着竹竿在地上戳了几下,笑着说:“你这根竹竿好啊,又粗又有韧性,哪里找来的?”

“村里捡的,用来打狗。”谢小舟也笑着说。

一旁的黄小铜真是奇了怪了,从见面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小黑眼圈笑,他还以为这个人不会笑呢!

简单整顿一番后,黄川药跟谢小舟说:“走吧,我带你去李老大爷家。”

谢小舟却说:“不用了,叔,我已经找到我太姥爷的家了。”

“嗯?”父子俩齐刷刷的看向他。

谢小舟被冻得通红的手从黑色大雨衣下面伸出来,指着人脸树根的西边,确信地说:“就在那边,我记起来了。”

太姥爷的家就在西边,房子造在山的阴面,模样与谢小舟幼年时的记忆符合,外面围着一圈篱笆,里面只有两间矮矮的土房,一大一小,破破烂烂,陈旧得像两座古坟。

屋子的主人在七天前就已经去世了,但是谢小舟一行人到的时候,屋子的窗户居然是亮的。

一汪暗黄色的光从那扇小小的老式毛玻璃窗内透出来,从外面能看到里面有黑色的人影在闪来闪去,忽大忽小。

既然黄川药说太姥爷已经去世了,那么现在屋子里的又是谁呢?

“咚咚。”黄小铜上去敲门。

谢小舟盯着窗户里面的人影,敲门声一响,那影子便剧烈地晃起来,然后变得越来越大。

里面的人没有来开门。

门从里面被反锁上了,黄川药叫两个孩子退后,然后一脚踢开门,轰的一声巨响,里面的门闩断成两截掉在地上,两扇木头门随风豁然大开,凶猛的风霎那间如洪水般倒灌进来——

屋里的人被风吹得头发衣服冲上天,吓得原地跳起来,斧头脱了手,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一个戴着灰色毛线帽的男人大骂道:“啷个胎神!骇死你老子啦!”

黄川药静静地站在门口,背后的大风把他的衣摆吹得飞起。用不了两秒钟,他就把两个人看清楚了——

“孙桂,毛老三,你们怎么在这?”

紧接着他就看见他们掉在地上的斧头,以及……斧头下面一地的血……

“你们在干什么!”黄川药连忙大步走进屋子里。

“老黄!”

孙桂和毛老三神色害怕而且心虚,两个人站在一起,肩膀挨着肩膀,两堵墙似的,似乎在努力遮挡他们背后的某样东西,而地上的那摊黑红色的血就是从他们背后流出来的。

黄川药低头看见那东西的瞬间脸色骤然煞白!

黄小铜连忙跑过去:“老爹你别吓我!”

谢小舟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他慢慢低下头来:“……”

屋子中间的那摊血分出一条细小的支流,笔直地流到了谢小舟的脚下,血液一碰到他的脚尖便立刻向两边分流,向后而去,最后在他的脚后跟重新汇合,形成一个圈,仿佛一个红色的圈套,将谢小舟如猎物般的套住了。

猎人只要将绳子一拉,圈套就会紧紧地套住谢小舟的脚踝,将他拉进深渊。

“过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趴在地板上对他低语、诱导、蛊惑。

谢小舟喉咙里一阵恶心,做了很久的努力,才终于克服了那无形的束缚,把脚从那个血圈子里拿了出来。

下一秒,他朝张桂和毛老三冲了过去!

反应过来的黄川药大声叫住他:“孩子你别看!”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太姥爷的屋子这么小,这么挤,没有人可以在瞬间拦住一个冲过来的人。

原来孙桂和毛老三的背后藏着一个箱子,而谢小舟扒上那口箱子,看见装在里面的,竟然是已经被砍成了成两截的太姥爷!

十四年没有见面的太姥爷,每年给他寄“大东西”的太姥爷,曾经笃定地告诉他病一定能治好的太姥爷,不料再见到他,居然是以这种残忍的方式。

那种吃了腐肉,喝了脓水的恶感直冲天灵盖——

“呕!”

谢小舟扶着木箱,弯腰吐了一地酸水。

“没办法,尸体放了七天已经硬了,棺材又太小,我们只有把老爷子的腿砍下来才装得进去。”

孙桂一边用黑布衣角擦着木箱上的血迹,一边跟大家解释,毛老三也点点头,但是和孙桂被人发现后的坦率不同,他扔了斧头,面上很愧疚,头一直低着,眼睛始终不敢看大家。

谢小舟扶着木箱,抬起脸来问孙桂,声音已经沙哑:“为什么不找个大点的棺材?”

“到哪去找大棺材?”孙桂看着这个病歪歪的小子,理直气壮地说:“买大棺材要很多钱,你太姥爷一穷二白,身边没有小辈照顾,生前也没有给自己置办寿材,我和老三作为他的邻居,不能眼看着他死无葬之地,才自己动手给他打了个棺材,虽然小了点,但至少能让他下葬了。”

“就因为棺材小,你们就用斧头,残忍地砍断我太姥爷遗体?”谢小舟朝孙桂一步一步地逼近,一双黑眼圈里爬满红血丝,怒意遏制不住地瞪着他。

孙桂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那你说,我们还能怎么办!放着你太姥爷的遗体不管,让他在屋子里发烂发臭吗!”

谢小舟指着做工极其粗糙的棺材,冷声对孙桂和毛老三说:“大小合适的棺材你们未必做不出来,只是你们想要节省时间,就随便做了个小棺材,不管装不装得下,为的就是想让我太姥爷赶紧下葬是不是?”

孙桂闻言直接急了,拍桌而起,“臭小子,你胡说!我和老三好心帮你太姥爷收尸,结果被你当成驴肝肺!”

黄川药站起来说:“老孙,你冷静点,三十岁的人了,别和孩子生气。”

“这孩子太不懂事,我得让他知道这么个事。”孙桂说,“老黄,你也是村里的,这孩子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这些年来,我们村里的年轻人都跑光了,留下来的老人死在家里都没人收尸,还不都是邻居在帮忙收尸,办后事?”

这话说得不假,黄川药不得不点点头,孙桂看向谢小舟,继续说:“你太姥爷过身,好几天了你家没有一个人出现,全都不管,只能靠我和老三这样的邻居出面来帮你太姥爷料理后事,我本来可以不管的,来帮忙全凭我自己的良心,你不谢我没关系,但是不能糟蹋我的良心!”

说完,孙桂摔门而去。

毛老三还坐在屋子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其他人也没人再说话。

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谢小舟低着头,冷冷地看着地上那发黑的血泊,心想有良心的人不会作践一位老人的遗体。

他蹲在地上,看着那些从太姥爷尸体里不断流出来的血,越看心里越难受,泪水很快模糊了视线……

太姥爷真的死了,我来晚了。

啪嗒、啪嗒……谢小舟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从身体里掉出来,掉进那摊血泊里。

黄川药知道他现在很难过,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有,只能拍拍他的肩膀,稍作安慰。连一向喜欢和谢小舟作对的黄小铜都严肃起来,默默蹲在他身边,给他递纸巾。

“咱们小舟的病一定会治好的,也会健健康康地长大,这一辈子啊,不仅要长命百岁,也要幸福快乐。”

时间过得好快,太姥爷的话好像是昨天对他说的一样。

谢小舟没有让自己哭很久,他也不管脸上还有被叶子刮出来的伤,脏兮兮的手用力抹掉眼泪,转而去找了块抹布,使劲擦掉地上那一大片血迹,血水拧到屋外面的水渠里去,原本清澈的水渠很快就变成了一条血河。

太姥爷已经被砍成这样了,他没有办法,只能把棺材挪到堂上,黄小铜帮他一起把吃饭的八仙桌抬到中间,摆上蜡烛、米和香,这样一布置,虽然简单,但也算是一个灵堂了。

黄川药帮谢小舟一起把棺材盖抬起来,谢小舟扒在棺材口,最后看了他的太姥爷一眼——

印象里的太姥爷身材干瘦,衣服干净,脸上总是泛着温厚的笑容,然而此时的太姥爷却是浑身腐烂,面部青黑,身子断成两截,两条腿被砍下来叠在上半身,断面血肉模糊,露出白骨。

谢小舟鼻尖酸涩,不忍心再看,用力盖上了棺材盖。

“拜一拜吧。”黄川药紧绷着脸说。

谢小舟忍住眼泪,他点点头,在八仙桌上插上香,然后跪在太姥爷的棺材前,给他磕了四个头。

耳边回荡起四岁那年太姥爷跟他说的话:“神三鬼四人一,小舟啊,你要给少爷磕三个头。”

那时候的谢小舟懵懵懂懂,声音稚嫩,他问太姥爷:“少爷是神吗?”

“是啊。”太姥爷肯定地说,“少爷就是我们家的神。”

太姥爷一百多岁了,那时却像个孩童一般跪在地上,抬手轻轻地拍了拍身边小男孩的后脑勺。

小男孩清澈却迷茫的眼睛看向前方,水灵灵的眼珠里倒映出漫天飞舞的黄色纸钱,还有正中央那一座,没有墓碑的老坟。

日薄西山,山里的草木随风摇摆,仿佛震颤的魂幡,群鸟受惊飞脱出林,只有这座坟静静地矗立在黄土上,宛如一座大山,多年来静看沧海桑田,任凭风吹雨打也不从倒塌。

“小舟啊——”

太姥爷语重心长地教诲犹在耳畔:少爷是你以后要侍奉一辈子的“神”。

以后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记得来村里接“祂”。

一定要记住:来、接、祂。

谢小舟从地上直起上半身,太姥爷的棺材就摆在灵堂正中央,一动不动,两边的白蜡烛火光悠悠,偶尔扭动一下。

直到有一滴冰凉的液体滑到下巴,谢小舟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冷汗。

谢谢观看O(∩_∩)O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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